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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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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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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山塬》连载

第四十九章 疯狂情书

人怕出名猪怕壮。赵强在作文大赛上获奖,引起了班主任的重视,被给予口头表扬一次。一向学习“不咋地”的赵强,一下子成为同学眼中的红人。

刊有赵强作品的报纸和书本,在同学之间传来传去,更有一部分同学私下索要赵强的日记看。同学给赵强的日记的评价是:文人写日记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读着你写的东西,总有说不出的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很感人。”总之,不管是赵强的作品、作文,还是日记,都成为同学们私下传阅的热门物件。

赵强出名后,怪事就多了。除了学习、讨论写作外,有些同学私下求他,让赵强帮他们代写情书。骗人感情的事儿赵强不干,但总有同学死缠烂打,苦苦相求赵强,让他请客吃饭。其中有一位关系比较好的同学,纠缠赵强整整一周时间,天天是买零食,瓜子,糖,苹果“伺候”着,然而真正打动赵强的是这位同学的话:“赵强,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她,离了她,我真不想活了。我整整暗恋她两年了。心中想得很好,就是写不出来。真的,我不是骗人感情,我真的是想和她交往,我是真心实意的。”还有一帮同学在一旁煽风点火。“写吧,赵强,写吧!你再不写就不够朋友了,你看同学们送来的好吃的我们都帮你代劳了,现在不往外送了。这些是我们几个专门留给你的。”

架不住同学的真情实感,还有一帮子朋友忽悠,赵强只好答应了:“可是我没有交往过,哪能写出对她的感情?”这个同学说:“感情我有,只要你愿意代写,我就把我心中所想的说给你,你自由发挥就可以了,写完我看行就行了。”说罢,这位同学激动地拉着赵强出去说。他又从街上的商店里买来瓜子及其他零食,两人悄悄地找了一个空宿舍,边吃边聊。

“哥啊。我特别喜欢小芳。每天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小芳,现在没心思看书、学习了,我痛苦得恨不得跳楼自杀。如果我不把心里话写成信送给小芳,我都没法活下去了。哥你不是写得好嘛!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赵强最后肯定地说:“好兄弟,这情书我帮你写。”一听这话,这家伙激动得热血上涌,从床上跳起来手舞足蹈,然后双手抓住赵强,眼含泪花。赵强真是没法拒绝了,写就写吧。赵强乘兴洋洋洒洒地写了五千字的情书,字里行间,感情充沛,情真意切,看得这位同学都为之流泪。“兄弟,你写得真好,写出了我的真情实感,写出我的心里话,这些真如我自己所要说的话一样,一直装在我的心里没法写出来。”说着激动地抱着赵强在地下转了几圈,然后狂奔着跑了。

一封情书,帮那位同学拿下心中的白雪公主。小芳读了情书,也是热泪盈眶。从此,赵强帮同学写情书的事,就在同学之间传播开来。求赵强写情书的男同学都排成了队。为了求得赵强代写的一份情书,这些同学是想尽了各种办法,搞得赵强是既感动,又伤心,又无奈,又耽误学习。是哥儿们就得两肋插刀。但让赵强难受的是,自己还从来没有给自己喜欢的女生写过情书,反而全是帮别人,细想想真好笑。赵强真是从来没有感受过,被人这样尊重、恭维和讨好,都一一答应下来了。都收到很满意的效果,促成了多对有情人。随着赵强代写情书的事在同学之间越传越火,越传越邪乎,从高中部一直传到初中部,甚至连女同学都知道了,他们给赵强起了一个绰号:“代笔情圣”。

女同学知道这事后,男同学送来情书,发现写得好的,都怀疑是找赵强代笔的,于是代笔情书的魅力渐渐减小了,甚至还发生过一件奇怪事:有一位男同学给自己心爱的女同学送情书去,这位女同学就当着其他同学的面说:“自己没本事写,找赵强代笔写的吧!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啊?这事都找人代笔写,丢不丢人。”说着一把撕了情书。

当然,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高一(2)班的班花,有好几个男生都在追,结果先找赵强代笔写情书的那位同学先追走了。另外几个同学知道此事后,就不满意了,找人给赵强传话:“再帮其他同学代写情书,他们就要废了赵强。”赵强一听,这真是惹上麻烦了,找人威胁赵强的这个学生,还是学校后勤主任的儿子,并且长得五大三粗,比赵强结实一倍,个子高一个头。还有一个奇怪的绰号:“马尔子”。

“代笔情圣”赵强帮同学成就了美事,但在自己的恋爱上,并不是春风得意,而是一波三折。红梅的事,由于三哥的干涉,再加上大哥接他回家时在路上的那席话,让赵强冷静地分析了一下,——他和红梅没有未来,红梅的心也不在他身上。于是主动放弃了她。红梅这样的女人,追她的男人多,嫁谁都是嫁,不会单着的。再者以前聊天时赵强就知道,她的心在外面世界,不在老家里。其实他们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便是有共同语言,选择的路也各不相同。

到了高三,赵强也有了新的暗恋对象。那位女同学有个绰号叫“小布点”,聪明活泼,性格开朗,小巧可爱。最有意思的是,有一次,赵强给自己办借书证,小布点让赵强也帮她办个借书证,并给了两张一寸照片,办完借书证后,赵强没有把剩余的一张照片及时还给小布点,而是把她的照片和自己的照片装在一起,有空时偷偷地拿出来看看。有一天,自己的好朋友翻赵强的衣兜时,看到了那张照片,还发现赵强的照片和小布点的照片,面对面地合在一起,于是笑话赵强:“真酸”,还给赵强起了一个非常难听的绰号:酸人。“酸人”绰号一出,同学们觉得太贴合,又解气了:一是不满赵强代写情书的事;二是这个词代表了文人骚客的“骚气”。所以这个绰号又成为同学奔走相告,人人乐叫的代号了。

此事之后,赵强反而不好意思和小布点儿相处了,“小布点”儿知道此事也是倍受打击,主动跑来抱怨赵强,因为一张照片惹了麻烦,还坏了她的名声,并质问:“赵强,你喜欢我就直说,或者写情书也行,你不是写情书高手吗?偏偏干这种酸溜溜的丑事。通过这件事,还有以前你帮别人写情书的事,可见你是一个用情不专的花心鬼,大色狼。你这种人不值得人喜欢!”说罢哭着鼻子转身跑了。

赵强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被女孩子指着眼窝骂,实在是丢了面子,便当场翻了脸,对着小布点的背影喊:“有什么臭美的,我就算是喜欢你,以后打死我都不会再追你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从此再和小布点没有了下文。

赵强刚刚从人生的低谷走出来,重拾自信,摆脱了身体上的疾病困扰和神经上的痛苦,慢慢恢复心智,他的样貌也和之前不同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额头宽阔,灵秀贵气,浓眉厚唇,两眼炯炯有神。

情书写不成了,心爱的人追不到手。赵强如钻进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倍感伤情。赵强心想,如此无聊,在学校里再不恋爱了。还是专心学习,为前途奔波吧!

后来发生了件奇怪的事。赵强班里有一位会武术的女孩子,名叫白春花。同学都传她是女侠,很厉害。这一“女侠”的名头从何而来?有一天在上学路上,几位女同学在从家里往陇合中学走的山路上,遇到了几个坏小伙,想做苟且之事,吓坏了这几位女生,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白春花挺身而出,三下五除二地打倒了这几个小流氓。这事也在学校里传开了。有一位胆大的男同学,就不信白春花会武术。有一天晚上,他偷偷地跑进女生宿舍,想摸黑试探一下白春花。哪知白春花一个鹞子翻身,一个后踢腿踢倒了这个身强力壮的男同学。吓得这个男同学爬起来就跑掉了。从此,男同学对白春花只有暗暗欣赏的份儿,从不敢大胆地去追求和表白,怕惹白春花不高兴,挨一顿揍。

白春花长得白白净净,方方正正,端端庄庄,五官清晰,略有棱角,颇有女侠气质。练武之人,力大身强,体型矫健,衣着朴素大方。这样的女孩子,在家务农确实是一把好手,能扛能担,任劳任怨。如果考不上大学,这样的女子,在家务农真是一个好苗子。

其实,陇合中学以前的升学率很高,每年考上大学的学生占到全年级的一半,可达二百人,是除县城重点中学一中之外,全县升学率综合排名第二的好学校。只是近年来,原先的那位校长调走之后,新来的校长,在管理上有问题:对老师的考核和奖惩标准混乱,导致老师情绪化严重,尤其是在老师职称评选上偏心,代课老师心有怨气,不好好教书,还有一些好老师,被陇吉县一中想各种办法调走了。连着几年,陇合中学没有应届生考上大学了。好好端端的一个全县优秀学校就这样,年年推光头。好多老师的工资待遇也降低了,一部分老师常常在课上宣泄自己的不满情绪,师生打架,学生打架时常发生,陇合中学走向了衰败。赵强这一届高三,老师教学更是三心二意,同学学习情绪低落,对高考普遍失去信心,消极情绪严重。

好些同学,因为家庭条件不好,读完这届高中,不管学习好坏,都将放弃学业走向社会。同学说白春花就是这样的:“要是高中读完,考不上大学,就回家务农,然后找婆家嫁人。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所以对于白春花来说,她上学的兴趣就不大了,读完高中,她的学生生涯也就结束了。所以白春花不想她的高中生活就这样白白结束。自古就有英雄爱美女,哪知女侠爱才子?不知何时,白春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赵强,赵强对此事是一无所知,还傻傻地憧憬着怎样能考上大学。升学对白春花来说已然是遥不可及,她不想学习无望,恋爱也是一片空白。为此,在白春花几个好姐妹的帮助下,向赵强发起猛攻。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张纸。白春花向赵强抛出第一个绣球,是在她的好姐妹的帮助下严密执行的。第一件事是,上自习课,白春花的好姐妹,赵强的邻居陈霞,叫赵强去研究如何写作文。结果赵强去了之后,陈霞、白春花三人乱聊一通,侃得开心。这样胡侃乱聊了几天,几人都觉得很开心,于是上自习课就成了聊天时间。

这天晚自习,赵强又被陈霞叫去聊天。赵强过去乱侃了一阵子。陈霞找借口走了,另一位女生也溜掉了。就只剩白春花和赵强两人。这晚赵强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白春花的眼睛总是定定地盯着自己看,赵强好奇地看着白春花,问她这是怎么了?那双眼睛大而有神,黑亮黑亮,赵强没有读懂里面的爱意和满含的深情,只是好奇,心想:“这白春花怎么了,为什么要盯着我看,不是聊天吗,她这是干什么?赵强就压根没有想到白春花喜欢他。赵强觉得奇怪,白春花的这双眼睛,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认真专注。

情感这问题真奇怪,白春花的长相有些像赵强的一位堂妈妈,但这位堂妈妈的人际关系不好,所以自小就给赵强的印象不好。真不知为什么,不喜欢一个人,就连与之相关的人都不喜欢。赵强从心里就认为:白春花作朋友聊天可以,唯独产生不了爱。

话说堂妈妈在赵强心中的印象是:农村不会过日子的女人。家里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家。爱骂人,捣是非。没吃得时,常来赵强家蹭饭,好的年景也如此。赵强听母亲说:“你六爷爷给你堂叔叔找对象时说,你不要小看这样的女人:脸盘大大的有福气。但现在都四五十岁的人了,两口子是经常是有上顿没下顿,哪儿有福气了?” 所以赵强受母亲影响,自小就讨厌这样类型的女人。

情感这问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赵强面对白春花时,就觉得是和自己的堂妈妈坐着聊天。无论白春花如何暗送秋波,多么喜欢赵强,但是赵强对她死活产生不了爱的感觉,反而就像旁观者一样:发现白春花很激动,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没有。这一场恋爱追逐游戏,还没有开始,就在赵强的心中结束了,这对白春花来说是一场悲剧,可赵强勉强不了自己的感情。当白春花神情激动时,赵强毅然决然地找个借口走了,把白春花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那儿。白春花这聪明的女孩子,读懂了赵强的意思,尤其是有着豪侠情结的女人,更是不会像小女人一样死缠烂打。

一个人受的家庭教育和个人思想情感中的那种固有观念,会很大程度地影响一个人的判断认知和对某一件事,或某一个人的看法,这一看法就根深蒂固地刻在一个人的思想里。在遇到相像的人和事时,明知道不是她本人,但潜意识里还是把她当作她,形成思维定势。社会中这样的人和事非常地多,不单单是赵强一个人。

赵强初中、高中阶段的恋爱史是空白的,赵强的学生生涯也是平淡无奇的。他对一些人、事的喜好和认知在不断变化,今天喜好这样,有可能明天喜好那样,唯读学习、上进之心没有变,一直向着一个目标在前行。而身边发生的这么多的事,都如过眼云烟,投石入湖,激起一点点水花,随后就烟消云散了。他自认为中学阶段的恋爱,就如镜花水月,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淡化了。实际上,现实生活告诉每一位中学生,初恋就是初恋,很少成功的。只能是人生中一次美好的回忆、情感寄托和感情历练。

同时,赵强对自家生活条件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但是赵强身体先天自带的各种病和后天造成的新病,不断地折磨着他,他的内心还是自卑的,一直感觉没有走出生活阴影。要想改变这一切,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唯有把学习搞上去,才能赢得自信,赵强为了自己的小目标努力奋斗着。身体疾病造成的“快速遗忘”和加强记忆在赵强的内心是最大的一对矛盾。赵强努力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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