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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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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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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山塬》连载

第五十七章 追逐梦想

特别窝心的事,工地上来了一位新工长。“黑心工长”天天找这一帮子干活人的麻烦,扣扣这个人的工分,扣扣那个工友的工资,工友们哑巴亏吃得多了,整个人就麻木了,你想扣就扣吧,反正我干活儿就这样,成了死狗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实际上,还有一层原因,是前一阵子,工友们的包工活儿干多了,老板心肥了。看到工友包工活儿干得快,老板获得的中间利润大,不包工,工友们基本上是平稳进度,老板着急啊,想多弄钱,就不用以前的工长了,换了一位新工长,都是新面孔,天天跟在工友们的屁股后面骂娘,骂进度。

工地上的大活都干得差不多了,基本到了收尾阶段,赵强、张显、陈强的暑假打工生活要结束了。三人粗算了一下,陈强能挣580元,赵强和张显挣到520元,这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进县城重点中学复读的费用够了,悬着的心也放下了。长叹一口气:“啊嗨。要回家了。真开心。晚上喝酒去。”

这天收工比较早,三人洗漱完毕,吃了晚饭之后,特意换了一身干净点儿的衣裳,来到工地旁边的无人沙滩里,买了三瓶啤酒,一人一瓶,这是他们第一次喝酒。

夕阳西下,余晖把整个沙滩装扮得更加迷人,如金沙一般闪闪发光。三人躺在向阳的沙滩上,沙地像一块大热毯,散发着温暖,舒坦极了。三人情不自禁地用手抓把细沙,看到金沙从指缝间滑下,如瀑布一样。晚风吹来,沙丘上起了一层薄烟。

三人用牙咬开啤酒瓶,举起来碰到一起,豪气地说:“干!”一仰头猛喝一大口。第一个跳起来的人是张显:“啊!这啤酒太难喝了,如驴尿尿一样。”然后“呸呸”地吐地上。赵强和陈强两人“哈哈哈”大笑,也忙吐了几口,附和说:“真难喝,真是那个味儿?”

赵强说:“看大人平时喝得那么爽快,美气。为什么我们一喝就这么难喝啊?”张显和陈强说:“是啊,我们咋就不行了?会不会是假的呢?”三人忙看说明书。“对着呢,没错,是真的,看不出来哪儿假?”赵强说:“是不是我们第一次喝就这个味儿。喝多了是不是就适应,变香了呢?”陈强说:“有可能,我小时候第一次吃西红柿。咬了一口和洋芋苓苓一样,一口吐掉了,后来吃着吃着,香起来了。”张显开心地说:“那我们三个就美美地喝几口,看咋样?”

“好。”三人异口同声地说:“再干”。仰头,猛喝几口,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太阳落下去,月亮升起来了。沙丘对着月光的一面变成了银白色。背月的一面变成黑黝黝的影子。周围变得安静起来,都能听到风的声音。天边沙边边上的城市亮起了灯光,如满天的繁星,远远传来车流声。对那个喧嚣的城市,三人充满无限向往。

三人无限地放空自己,思想完全松弛,美美地体验着当下的景色。几口酒下肚后,三人脑袋迷迷糊糊,肚子里火辣辣的。他们以前从没喝过酒,所以现在喝了几口酒,醉意就上来了。张显跳起来,在对着月亮的沙坡上写:“张显到此一游”。

赵强看着直笑:“我的好兄弟,这沙滩上是留不住名字的,一起风就找不见了。要想把名字永远地刻在这个地方,还不如把它刻在心里。”

陈强跳起来说:“对。为了纪念这一个特殊的日子,本人决定跳一段脱衣舞。咚喳喳咚”。

说跳就跳。三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如跳大神一样,在沙滩上蹦跶起来了。

说唱就唱。“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灿烂星空,谁是真的英雄,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再没有恨,也没有了痛,但愿人间处处都有爱的影踪……”三人扯开嗓子,满山满洼地喊,不是唱,估计听的人,特别刺耳,但赵强三人觉得非常地美,自我陶醉着。

三人挥着酒瓶子,边唱边跳,边喊边喝,脱掉上衣,光着膀子,手里挥着衣服,跳着奇奇怪怪的舞蹈。几人还是感觉不过瘾,又从沙滩上搜来一些柴火,堆成堆点起火来,围着火跳。跳得越奇怪越开心,越开心越想着玩花样跳,三人笑得前仰后合,满脸红光,如原始人一样快乐。

折腾了大半晚上,几人精疲力尽,还不愿回到工棚,慵懒地躺在夏夜的沙滩上,体验着绵软的细沙,如投向久违的母亲的温馨怀抱。遥望漫天繁星,几人展开遐想,天马行空。

陈强突然问:“赵强,你回家复读不?”

“想复读,不知家里的条件允许不允许。”赵强有些担忧地说。

张显愤愤地说:“我一定要复读的,直到考上大学为止。这他娘的苦我受不了。”

“我也是一定要考上大学的,这活真的太苦了,工钱又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们这一个月苦死苦活的才挣500多元,还不足刚参加工作的老师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更不要说别的干部了。我们的身价太低贱了,差别太大了。”陈强不满地说。

“你说农民工能挣上钱不?他们太可怜了。老受人欺负,还活得不如人。老被人欺负,挨骂受气。下苦活儿也是技术活儿,不但要有好体力,还要头脑灵。光埋下头下蛮苦,还吃力不讨好。”赵强愤恨地说。

“是啊。我们三个要好好地复读,争取都考上大学。走出大山,改变终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陈强坚定地说。

赵强说:“我想当作家,将来一定要把这段打工经历写到小说里去。我永远忘不了这段同甘共苦,一个被洞洞里睡过的日子。也要告诉后人要好好学习,别步我们后尘。”

“呵呵。老酸,你写小说时一定要写上我啊!你给陈强多写些,看他那个慢腾腾、磨磨唧唧的样子,其实心里可花了。整天想着张瑞的二亩水浇地。哈哈哈。”张显粗俗地说。

陈强抓了一把沙子,照着张显的脸就是一把。张显正在傻笑的嘴巴里就灌进了好多沙子,连忙翻身“呸、呸、呸”地往地上吐,操起沙子就打陈强。嘴里含糊不清地骂:“你个老驴,妈妈的,君子动手不动口,你怎么往大爷的嘴里灌沙子?”

两人在沙地上一阵子狂奔,最后陈强败下阵来,被张显压在沙地上吃沙子。赵强忙去拉开,闹腾了一阵儿,总算停止了这场战争。赵强突然说:“对了。我想起一件事,如果这次去复读,再遇上那五个混混来报复怎么办,你们两个打不打?”陈强和张显说:“打什么架啊!我们两个不打,要打你打,我们两个只能拉架。”赵强问:“为什么不打呢?”陈强说:“不打了,我们要好好学习考大学。这次打工后我对上学是铁了心的,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三心二意了。”“不打就不打,哪有闲心情斗狗玩,上学是正途,我理解,放以前我不理解。”赵强豁达地说。

过了一会儿,陈强说:“大家都记好,我们将来考上大学之后,再过十年来这个地方看看,看看变成什么样子了。看看我们当时干活的地方还在不在。看看我们曾经流过汗水的这片黑土地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荒凉。”

“肯定不会了。到时还能不能找见都不一定了。我们干活儿的地方,是新开的井口子,来这儿挖煤的人多,这儿定会有好多人定居,周围都会建起楼房的,说不定成为一个小城镇的。”赵强猜测说。张显附和说:“对,一定要来看。”

三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在沙滩上睡着了,又不知过了多久,赵强最先醒来,忙摇醒张显,张显说:“赵强,我梦见我们三个人都考上名牌大学了,拿着那红彤彤的入学通知书真他娘的牛气。”

陈强说:“走吧,回房睡,你肯定是被山风吹到屁股眼里了,所以做梦了。哈哈哈。”

“娘的,你一个‘大学生’,说话也不讲口德。”张显笑哈哈地骂着说。“我这是跟你学的。”陈强顶嘴。“好了。你们两个别像老叫驴一样咬仗了,都是一丘之貉!呵呵。”赵强笑骂道。

过了几天,要回家了。陈强带着赵强和张显找老板算工钱。算工钱那天,阎老板一个劲儿地夸他们三人:“想不到你们三个小鬼干活真不赖,工友们都夸你们三个,我真有些舍不得放你们走,但是想想你们是三个‘大学生’,我打心里高兴啊。你们是从我这建工队上走出来的三个‘大学生’。”

老板发工资时,陈强最高,日工资是18.5元,张显和赵强一样,还是18元。张显忍不住问老板:“你说我们三个都不错,为什么给陈强的工资比我们两个高呢?”

阎老板笑笑说:“我知道你们三个干活都不错,不差上下。为什么有差别呢?因为陈强去年跟我干过,同时他还带来了你们两个,所以这就是差别。”

张显和赵强似懂非懂,没再吭声,都明白了:“以前的较劲是改变不了结果的”。三人开心地领上工资,回工棚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三人心里无比舒畅。和工友们道别,几人拿了干净的衣裳,装在包里,其他东西都丢到垃圾堆里不要了。工友们都有些舍不得赵强三人,实际上工友们除了几个年龄大一点的师父,基本上都是和赵强一样大的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的农民工。他们也是和赵强三人一样的辛苦,只是再没有别的技能,只能在建筑工地上下苦了,自然也是腰腿痛很辛苦的,但他们从来不叫苦,主要是没有别的希望,只能下苦,认命了。就如在家里干农活一辈子的父母,农活多苦,他们都不说苦,只是默默地干。即是手起厚厚的老茧,列开大口子流血,他们理都不理,继续干活儿。吃多大苦,都不说,只是一句话:“娃娃,好好念书。家里的苦不用你下。”

工地离城区远,他们那儿也是临时开发,没有公交车,只好步行。阎老板说:“等会儿,工地上有去城里的顺路车,把你们带到城里的车站上”当三人坐上一辆顺路车时,三人坐在车斗里向阎老板道别,阎老板挥着手说:“多好的三个‘大学生’啊,一定会成为国家的栋梁。”

三人回县城后就查看了高考成绩,都能到县城重点中学复读。不用复读费,都能去重点班。县城一中的升学率都很高,每年达到百分之六七十,补个一两年考个大学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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