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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生疑
半期考试总结会，在综合大楼第三会议室里进行。李志明通报完考试成绩后，王大鹏作小结。童洪波在市里开会，没有出席。王大鹏的总结毫无新意，依旧是那么个固定的模式。先是对取得的成绩进行肯定，随后是对后半期教学提出要求，结束是几点希望。在讲希望的过程中，他不点名地批评了欧阳俊秀。尽管他没有指名道姓，但谁都听得出他批评的是哪一个。在桃源中学除了欧阳俊秀别出心裁地搞无人监考考试外，还会有谁去出哪个风头呢？更何况他几次提到无人监考考试是无政府主义行为。散会后，老师们闹闹哄哄地走出了会议室。王大鹏收拾好笔记本走到门边时，被欧阳俊秀拦住了。
王校，你批评我可以，但是你不能说我无政府主义。欧阳俊秀把压抑在胸腔里怒气和怨气一起喷发了出来。
欧阳老师，我正要找你呢。王大鹏没计较欧阳俊秀。
我不能接受。欧阳俊秀委屈地说。
事情已经过去了。又没让你写检查，作检讨，也就是说说，够宽容了吧。王大鹏在讲话的时候就知道欧阳俊秀会来找的。
我过不了。欧阳俊秀说，我那样做就是想看看我们播下的诚信种子，发出的是什么样的芽，长出的什么样的苗。
出发点是好的。做法不妥。王大鹏说，欧阳老师，你是聪明人，在会上我不那么说，全体老师一旦效仿，怎么收场？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还要不要？
难道你那么说就妥吗？欧阳俊秀质问王大鹏。
这欧阳俊秀还真是个刺头。王大鹏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如果换了别的老师，他决不会给好脸色看的。欧阳俊秀不同，一来是他亲自招聘的，二来还有课题的事让她办。课题办不下来，答应帮黎娜拿到法制读本销售总代理的事就会泡汤。别的人他可以食言，黎娜那里不行。食言就意味着失去。他必须尽力，尽最大的努力。想到这，王大鹏决定给欧阳俊秀一个台阶下，便说，你要是觉得我不该那么说，觉得委屈，我向你道歉。
气呼呼的欧阳俊秀，听了王大鹏的话，又点意外。王大鹏的这个弯转得有点急。她怔怔地看着王大鹏，大脑里却在快速地搜索着储存的词汇。
你呀你呀欧阳俊秀，一点都受不了委屈。王大鹏指着发愣的欧阳俊秀说，我再说一遍，事情已经过去了，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要因为一句无政府主义影响了你的生活。
我心里藏不住话。欧阳俊秀的怒气已经消了。
你是我招聘来的，我能不理解你吗？王大鹏面容和蔼地说。
没事了，王校。欧阳俊秀一甩飘逸的长发，阳光灿烂地说。
你没事，我有事呢。王大鹏说。
欧阳俊秀将目光朝向王大鹏，等待着他的下文。
课题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王大鹏问。
我已经在着手做了。欧阳俊秀说。
太好了！王大鹏显得有点兴奋，等你把申报材料做好后，我亲自送到省教科所去一趟。
与欧阳俊秀分手后，兴奋中的王大鹏给黎娜打了个电话，他告诉黎娜，上次说的事有眉目了。
啥事啊？黎娜显然已经把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想想。王大鹏卖了个关子。
想不起。快说，不说我挂了。
王大鹏听出黎娜心情不好，没有再啰嗦，告诉她说，就是省教育厅，说到这，王大鹏周遭扫视了一下，见无人注意，才压低嗓子说，那个法制读本销售总代理的事，想起来了吗？对--对--对，你记性不像你说的那样不好。过几天我到省厅去一趟，先沟通沟通，难度嘛当然是有的，不过--别急，这事急不得，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总代理的事包在我身上了。好。遵命。老地方见。
走出很远的欧阳俊秀，还在回头看王大鹏。王大鹏对课题的过于热心，使她心里莫名地感到惊悸。导师的丑恶嘴脸，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她眼前。在接不接受课题的任务上，她是犹豫了再犹豫，如果不是涉及到对青少年的法制教育，她是决不答应的。这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促使欧阳俊秀下决心接受课题的根本原因，不是为了今后评职称，而是网上的一条消息。消息说，我国的青少年犯罪逐年增加。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青少年犯罪人数不超过一两万。到2009年底，青少年犯罪人数猛增到四十多万。四十多万，多么触目惊心的数字！当时她就想，但愿自己所带的高一（23）班，在以后的两年半中不发生任何青少年犯罪。毕竟那只她是一厢情愿的事情，五十多个学生，五十多种心思，五十多种性格，谁不能保证不出一点事情呢？要想规范他们的行为，只靠学校的规章制度是不够的，必须加强法制教育。只有走在法制的轨道上，学生们的行为才不会偏离。
走到学校门口，欧阳俊秀被门卫叫住了。她望着笑容可掬的门卫，不知道有何事。门卫是个忠厚之人，不像别的单位门卫，整天马着一张脸，说话冷冰冰的的。他既然把自己叫住了，就一定有事。确如欧阳俊秀所想，门卫真是有事。当门卫手持一束鲜艳的玫瑰出现在欧阳俊秀面前时，她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欧阳老师你的花。门卫满面笑容地说。
我的花？尽管欧阳俊秀已经意识到了，但还是很疑惑。
又是前次那个人送来的。门卫说着把玫瑰花递给了欧阳俊秀。
欧阳俊秀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把玫瑰花接了过来。
谢谢你。
为老师服好务是我的职责。门卫很得体地说。
上次收到来历不明的玫瑰花后，欧阳俊秀就担心，那个未成露面的送花人，会不会再次来送？这个担心现在应验了。送花人的用意，不言自明。让她始终感到不解的是，送花人怎么会知道自己，而且还产生了那样的情愫。
自打欧阳俊秀出现在校门口，街对面转角处那棵香樟树下的一双眼睛，就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那是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眼神里透出期盼与焦急。当他看到欧阳俊秀接过了门卫递给她的玫瑰花时，他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欧阳俊秀手持玫瑰花，刚走出校门，就遇到了匆匆行走的王君如。她本是想避开的，不料王君如却朝她走了过来。
欧阳老师。王君如远远地打起了招呼。
王记者您好。欧阳俊秀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好漂亮的玫瑰花！王君如赞叹道。
这--一向口齿伶俐的欧阳俊秀突然间竟没词了。
你男朋友真浪漫，把花都送到学校来了。王君如羡慕地说。
不是不是--欧阳俊秀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热。本来她是打算一出校门就把玫瑰花扔进垃圾箱的，没料到会被王君如撞见。
你不会说不是吧？王君如盯着欧阳俊秀手中的玫瑰花说。
真不是。欧阳俊秀说得很果断。
开个玩笑。欧阳老师不会生气吧。王君如说。
怎么会。对不起，王记者，我有点事先走了。欧阳俊秀把王君如撂在一边，迈着匆忙的脚步走了。
王君如看着欧阳俊秀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得的笑来。他刚才说的话，目的就是想探听欧阳俊秀有没有男朋友。从欧阳俊秀说话的神情判断，她应该还没有男朋友。就是有，他也不会退缩。能与欧阳俊秀结识，违心点说，那是天意。如果没有那次采访，就不会知道桃源中学有个欧阳俊秀，更没有与她说话、交流的机会。他自我感觉欧阳俊秀对他的印象应该是不错的。特别是那天在书店的交谈，使他觉得他们之间不乏共同语言。王君如越想越有信心。
行走在街上的欧阳俊秀，被陌生、好奇的眼光包围着。不管是商铺里的店主，还是闲散的行人，他们见了手持玫瑰花的欧阳俊秀，眼睛便被粘住了。美丽的女人，美丽的玫瑰花，谁不愿看？欧阳俊秀发觉那些目光后，感到浑身不自在，背心里居然冒起了热汗。她知道，这都是手中的玫瑰花惹的祸，得赶紧将它处理掉。在路过一个垃圾箱时，欧阳俊秀气恼地把手中的玫瑰花丢在了里面。旁边的两个乞丐见了，同时朝垃圾箱扑去。抢到玫瑰花的那个乞丐，将花拿在手里，以胜利者的眼光看着另外一个乞丐，心里盘算着去找哪家花店换钱。另一个乞丐显然知道他的心思，就说，换了钱我们平分。手持玫瑰花的乞丐说，老子捡到的凭啥子分给你？另外那个乞丐伸手要抢，手持玫瑰花的乞丐转身就跑。
欧阳俊秀走着走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怎么那么巧，在书店遇到了王君如，在校门口又遇到了王君如，难道那玫瑰花是他送的？欧阳俊秀虽不敢肯定，但那个猜想却深深钻进了她怦怦跳动的心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