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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无人监考起风波
半期考试来临了。考试之前，欧阳俊秀向蒋晓丹提出要求，说高一（23）班可不可以不参加学校举行的统一考试。蒋晓丹怪物似的看着她，没有立即做出答复。欧阳俊秀的话，让蒋晓丹感到万分吃惊。半期考试是学校统一命题，统一组织的考试，成绩出来后，还要依次进行排名，其名次将与教师的职称、评优、绩效工资等挂钩。桃源中学除了欧阳俊秀，恐怕没第二个敢提出那种要求。她在想，欧阳俊秀的动机是什么呢？是担心她平时对学生放手太多，考试成绩不理想，或是有意作态？欧阳俊秀的那次公开课，给蒋晓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她甚至感到了一种潜在的威胁。她和高一年级的老师都没有想到，欧阳俊秀的课会那么受学生欢迎。她被停课之后，学生们会那么尽力地替她呼吁。这次又提出不参加半期考试。无疑，她会再次赢得高一（23）学生，乃至整个高一年级学生的拥戴。学生们现在是越来越厌烦考试了。欧阳俊秀这么做，必然波及到整个年级学生的情绪。其考试也必定受到影响。她欧阳俊秀究竟想要干什么？高一年级的教学秩序如果因此陷入混乱，陷入无政府主义状态，自己是负不起这个责的。于是，断然拒绝了欧阳俊秀的要求。
欧阳俊秀又去教务处找了李志明主任。李志明听了欧阳俊秀的要求，吃惊程度一点不比蒋晓丹小，他奇怪如此有理智，有思想的一个研究生，怎会提出那么低能的问题。不过，他没有把心里想的表露出来，而是关切地说，你想根据自己的教学单独举行测试，这在桃源中学还没有先例。所以，我只能遗憾地回答你，高一（23）班必须参加学校的统一考试。欧阳俊秀带着情绪说，难道学校的统一命题考试，就一定能够考出学生的真实水平吗？李志明说，能与不能，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做的。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现在的考试就像运行在铁轨的火车轮子，离开了铁轨火车就要颠覆。欧阳俊秀正想反驳，被李志明制止了。李志明说，欧阳老师，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也不是我说行或不行，就能够解决的。你提的要求，就到我这点为止。提醒你一句，不要把这个信息透露给你的学生，让他们安安心心地做好半期考试的准备。欧阳俊秀让步了，临走提出了一个让李志明为难的要求，就是高一（23）班全程实行无人监考考试。李志明愣愣地看着欧阳俊秀，心里说，真是不懂规矩。无人监考，亏你想得出来。但是，他没有把心里的所想说出口。这样吧，你提的要求，我无权答复，不过，我会向领导反映的。欧阳俊秀说，那我等李主任消息。说完，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教务处。
最终，欧阳俊秀的提出的要求被冷处理掉了。学校没说她的要求不对，也没让她单独命题和在高一（23）班进行无人监考考试。欧阳俊秀也没再去找领导，但是，这并不等于她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按教务处半期考试安排，实行交换年级监考，即高一年级监考高二年级，高二年级监考高一年级。高三年级则实行班级、学科互换。一句话，就是上课老师不能监考本年级，更不能监考本班。欧阳俊秀监考的是高二（7）班，共计七科。与她搭档的是张兆和。拿到监考安排通知，看到自己跟欧阳俊秀监考同一考场时，张兆和乐呵呵地说，领导们真的是越来越人性化了，很懂得男女搭配工作累。柴胡酸不拉几地说，谁跟欧阳老师搭档都高兴。旁边的方薇嘴角一翘，斜眼向柴胡投去了一个不满。欧阳俊秀说，你们要怎么说都行，但不要拿我说事。柴胡说，生气了？欧阳俊秀答，我还不至于那样小气。张兆和惹是生非地说，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开个玩笑就——行了行了，蒋晓丹不等张兆和说完，一口把话接了过去，大家照教务处的安排，各行其是。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张兆和先走进教室，欧阳俊秀随后。高二（7）班的学生对先进教室的张兆和，表现出了极其的冷淡。他们对于考试，对于像看守犯人一样的考试，早已经麻木。但是，当欧阳俊秀走进教室时，教室里响起了一片嘘声。学生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欧阳俊秀的身上。欧阳俊秀不知所措地看着学生们，还以为是自己穿着上有不妥当之处。可从学生们的反映上看，似乎又不是。正在她疑惑之际，不知是谁在嘤嘤嗡嗡的嘈杂声中，突然喊了一句，欢迎欧阳老师！少顷的沉默后，所有学生一起喊了起来，欢迎欧阳老师！张兆和脸色阴沉地扫视着站立起来的部分学生，严肃地说，请同学们安静，现在开始发卷。说着把试卷袋高高地举起来，同学们都看清楚了，试卷袋是密封好的，我现在开封。
等等。欧阳俊秀说，我有几句话给同学们说。
教室顿然安静下来。
张兆和茫然地看着欧阳俊秀。
学生们期盼地看着欧阳俊秀。
张兆和不明白在考试即将开始之前，欧阳俊秀会讲什么。
学生们期待听到这位不一般的老是惹事的老师，能给他们怎样的惊喜。
欧阳俊秀说出的话，没让学生们感到惊喜，但是让学生们感到了万分的惊讶！让张兆和感到了瞠目结舌。
在扫视了一遍安静下来的教室，又朝张兆和友善地笑了一下之后，欧阳俊秀用她那流利的普通话说，今天的考试实行无人监考。
张兆和走到欧阳俊秀身边，压低声音说，这样做不好吧。赶紧纠正。
欧阳俊秀说，这事与你没关系。责任我一人承担。
张兆和把手中的试卷袋递给欧阳俊秀说，那你来发。
在欧阳俊秀开封试卷袋的时候，张兆和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教室。
欧阳俊秀将取出的试卷一分为二，欲递一部分给张兆和发是，才发现人没在了。
欧阳老师，你真的不监考我们吗？有个宽脸的学生，把高二（7）班学生们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我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欧阳俊秀从容地回答。
你不怕我们翻书？
你不怕我们抄袭？
你不怕我们团队协作？
——
学生七嘴八舌地问开了。
考试，是你们走向大学的必经之路。这个现实，你们改变不了，我同样也改不了。学校让老师来监考，确实是为了防止你们刚才问我所设计到的那些问题。你们都清楚，高考最终是以成绩论成败的，你学到了多少，都反映在那张决定你命运的试卷上。监考，除了刚才我说的原因，最根本的还在于学校、老师对学生的信任。无人监考，在我看来既是对同学们的一种信任，也是对同学们人品的一种考验。我相信每个善于挑战自我的同学，都愿意迎接这种无声的考验。欧阳俊秀一气把郁闷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教室里出奇的安静。
现在开始发卷。
试卷发完后，欧阳俊秀对学生们说，祝同学们考出好成绩。之后，走出了教室。
高二（7）班的学生们目送欧阳俊秀走出教室后，开始埋头答题。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一个男生，瘦瘦的，嘴唇上长着几根细小的绒毛，欧阳俊秀一出教室，他马上把语文书拿了出来。他的同桌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意思是让他把书收起来。那男生做了个怪样，依然故我地把书翻开了。中间那排的一个女生，也在翻书看。不过她较为小心，在抄的过程中不时把眼睛朝向教室门口张望。
请大家自觉一点，不要翻书。欧阳老师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我们应该学会自己战胜自己，自己挑战自己，承受欲望的考验。说这话的是一个矮墩墩的男生。
那个正在抄书的女生，朝那个矮墩墩的男生乜斜了一眼，把书塞到桌子盒里去了。
嘴上长着绒毛的男生，低声吐了一句，你当你的班长，多什么事。就又要抄，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窗外晃动的人影，心里一阵慌乱，赶忙把语文书藏了起来。
窗外晃动的人影，是学校中层干部组成的巡视组。巡视组两人为一个小组，一个小组负责一个楼层的巡视。巡视高二（7）班这个楼层的两人是李志明和党办的一个副主任。李志明走到高二（7）教室门口，朝里面扫了一眼，没有看到监考的老师，很是生气。怎么随便脱岗呢？他虎着脸走进教室，厉声问道，监考老师哪去了？矮墩墩的那个男生站起来说，欧阳老师让我们进行无人监考考试。李志明火气冲冲地说，乱弹琴。临出教室，他对党办那个副主任说，你先看到，我去找欧阳俊秀。
其时，欧阳俊秀和张兆和正在办公室里斗嘴。张兆和溜出高二（7）班教室，首先想到的是把事情报告给蒋晓丹，再由蒋晓丹反映给教务处。当他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蒋晓丹时，他犹豫了。这样做跟小人告状有什么区别？大家在一个办公室备课、改作业，如果那样做了，还怎么见人。我张兆和不是那种背后捅刀子的人。有了这番的内心自问后，他决定当面向欧阳俊秀把自己的态度表达清楚。
欧阳俊秀一走进办公室，张兆和便严肃地她说，欧阳老师，你的做法太不妥了。我表示强烈反对。
我说过了，这事与你没有关系。欧阳俊秀冷峻地说。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说得真是轻巧。张兆和对欧阳俊秀的说法很不满，我们监考同一个班，是捆绑在一起的。校领导要是问起这事，我能说不知道吗？
你本来就不知道。我发试卷的时候，你不在，怎么会有责任呢？欧阳俊秀对张兆和的担心非常理解，放心，这事我揽着。
我不管你揽不揽，这事我得向学校报告。张兆和拿出手机，欧阳老师，我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会背着你反映情况。现在你就站在我面前，我要当着你的面把情况反映给学校。
行。反映吧。欧阳俊秀想笑，但是没笑。
还没等张兆和拨号，李志明走进了办公室。
谁让你们进行无人监考考试的？李志明火气很旺地说。
我正——张兆和灰溜溜地把手机收了起来。
这事跟张老师无关，是我擅自作出的决定。欧阳俊秀大包大揽地说。
你决定，你凭什么那样决定？李志明用手敲打着桌面，你，他指着张兆和说，马上去教室监考。
张兆和埋怨地看了欧阳俊秀一眼，走出了办公室。
欧阳俊秀，今天的事情你必须检讨。李志明转身对欧阳俊秀说。
我认为那样做没有什么错。欧阳俊秀争辩道。
你违背学校规定，擅自在高二（7）进行无人监考考试，还说没错？李志明说到这，觉得似乎还不够，紧跟着说，我现在慎重地通知你，你的监考资格被取消了。
欧阳俊秀不想在这件事上与李志明陷入更深的境地，收起桌上的课本，离开了办公室。
欧阳俊秀的不理不睬，气得李志明嘴唇发抖，他愤慨地指着欧阳俊秀背影，你不要自以为是，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