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KTV里的轻歌曼舞
童洪波没看错,也没听错,他看到的那个有些熟悉的少女身影,就是桃源中学学生会的黄雪。
夜巴黎黄雪还是第一次来。后追赶来的那位是高一(23)班的任秀秀。黄雪叫任秀秀来,不光只是当陪衬。没次遇到男人约见,黄雪都会找个人陪伴。这是黄雪的精明之处。有人陪伴,居心叵测的男人就没下手的机会。黄雪是在一个极偶然的情况下涉足桃源市社交界的。男人们的溢美之词,使她陶醉。今天约请她在夜巴黎见面的是梵音旅行社的娄总。
娄总,四十八岁,身高一米七五,浓眉大眼,一年四季都穿一双旅游鞋。鞋子的颜色,有黑的,白的,黄的,也有多种交织在一起的。照他的说法,多彩的鞋,代表着他多彩的旅游线路和多彩的旅游事业。他的头发又黑又粗,但却很少有人看到,因为他留光头的时间,远远多于留长发的时间。他留光头,不是像有的人那样以此发泄心中的不满。对自己的光头,常挂在他嘴边的一句话是,这样便于描绘最新最美的图画。
约见黄雪的心思,他早就有了。前几次都被黄雪拒绝了。这次,他动了点心思,说有个项目想请她帮助策划。黄雪在桃源市社交圈子里小有名气,不仅是因为她有着闭月羞花般的美丽,而是她在帮助别人策划时,常常有出人意料的点子。黄雪接到娄总的电话,一口应下了。几天前,她看中了一套积客亿客名牌休闲服,正愁没钱呢。如果把娄总的这个策划搞定了,那套她朝思暮想的休闲服就到手了。
娄总定的包房是用达芬奇的名画《蒙娜丽莎》命名的。蒙娜丽莎里面的装修金碧辉煌。进门的右手,摆着四扇屏风。柔和的光投射到屏风黄木做的框上,熠熠生辉。框里装着的字画,虽然典雅,但摆在香粉味浓烈的奢华歌厅里,却有点不伦不类。字和画都是名家的。他们作画、写字,除了用自己选定的颜料和墨汁,还有歌厅老板化作润滑剂的银子。从古自今,银子都是极好的东西。它不但能够打制成变化万千的各种饰品,还能通天通神。浮躁的画家和书家,在这种通天神力的作用下,是很容易迷失方向的。迷失方向下的画家、书家,手就不是他自己的了。屏风后面是一排沙发。沙发的摆放,看似随意,实则用心良苦。居中的是长沙发,长沙发的中间是两个特殊的座位。这从它与两头不同的色彩上可以看出来。很显然,这两个座位是给宾主坐的。转角处摆着两张单人沙发。跟常见的单人沙发不同的是,每张单人沙发都只有一个扶手,另一个扶手不是被忽略了,而是有意为之。这样的好处是便于宾客和陪侍小姐交流。在交流的过程中,双方如果想增加一些肢体语言,动作起来也方便。沙发的正对面墙上挂着一块银幕。碟机开启后,投影仪会把随着节拍扭动的男男女女,投射到银幕上去。银幕的两边各有一幅惹眼的画。画上半裸的男女,用火辣辣的眼睛望着对方。男人的手很不安分地放在女人丰满的臀部上。
娄总约定黄雪后,大脑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对于搞定这个小毛丫头,他充满了信心。阅历过无数美女的娄总,很懂得怎样博取女人的欢心。对于贪婪的女人,一枚戒指,一根项链,就可让她把裙子解开;喜欢浪漫的时尚女人,一次樱花之旅,一次泰国飞行,就能让她毫无防范;对于既贪婪,又浪漫的女人,一栋别墅,一辆轿车,就会使她心醉神迷。而对黄雪这样的高中学生,简直就不费吹灰之力。事实并非如此。他在黄雪身上花费的心思和精力,远远多于其他女人。最先,他是邀请黄雪去湘黔两省交界的风景名胜区凤凰游玩。黄雪回答说,那地方去过N次了。其实,她一次也没去过。对于沈从文先生的故乡,她渴慕已久。如果换了别的人邀请,她会欣然应允。娄总是圈子里有名的情种,她不得不防。有一次,黄雪要去省里参加中学生演讲比赛,娄总主动提出用他的宝马送她,也被婉言谢绝。几次碰壁,并没有使娄总灰心。通过深入了解,他得知黄雪在学习之余经常帮一些单位、协会搞商品促销、文艺演出等的策划,于是,便精心设计了今天的约见。黄雪得知娄总是要她帮助策划一个项目的促销计划后,才答应了娄总。为防娄总设套,她把任秀秀给带来了。
黄雪在前,任秀秀在后,两人有说有笑进入了包厢。娄总热情地招呼黄雪坐下。黄雪示意任秀秀也坐。娄总以为跟进的任秀秀是包厢里服务的小姐,就说,这里没你事了。不叫不要进来。任秀秀嘴角翘了翘,站着没动。娄总说,没听见吗?黄雪站起身来,拉任秀秀坐下。
她——娄总不明白地望着黄雪。
黄雪笑盈盈地说,娄总,忘记给你介绍了,这位是我的同学任秀秀。
娄总一愣,随即笑着说,坐坐坐。
彬彬有礼的服务生把红酒、果盘上好后,说,先生、小姐,请慢用。就幽灵般地退了出去。
娄总亲自给黄雪和任秀秀倒了一杯长城干红,然后端起自己的那杯,对黄雪说,黄小姐······
黄雪制止他道,打住打住,娄总。
娄总不知所措地望着黄雪。
娄总,你还是直呼其名吧。黄雪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说。
哦——娄总明白黄雪的用意后说,对对对,对黄同学怎么能称小姐呢。搞不好人旁人还以为你是······哈哈哈······娄总开怀的大笑里透出一种不经意的恶毒。
聪明的黄雪自然是能够感受得到了。看来,把任秀秀叫来是叫对了。
任秀秀冷眼看着娄总,不知怎么的,越看越觉得不顺眼。他约见黄雪的目的,在误把自己看成是包厢小姐的那一刻,就十分清楚了。难怪黄雪一定要自己陪她。任秀秀本来不肯的,是黄雪许下她一餐肯德基后,才勉强同意。
喝下一杯酒后,娄总说,黄同学,我们唱歌,还是跳舞?
娄总,你不是约我有事情要谈吗?黄雪探究地看着晃动灯影里的娄总说。
事情当然要谈的。不过,歌得唱,舞也要跳,这就叫工作娱乐两不误。娄总说着走到点唱机前,点了一首歌。
很快音乐就响起来了。是那首曾经风靡一时的《在雨中》。前奏过后,蓝色歌词被投影仪投射到了荧幕上:
在雨中,我送过你,
在夜里,我吻过你,
在春天,我拥有你,
在冬季,我离开你,
有相聚,也有分离,
······
这首歌,不属于黄雪,也属于任秀秀。对她们来说,这首歌就像一件出土文物。但它属于娄总和娄总同时代的人。他们年轻的时候,为这首歌而疯狂,为这首歌而落泪。
在娄总唱歌的时候,任秀秀附着黄雪耳朵说,他是不是想包你?
黄雪在任秀秀肩上拍了一掌,说,小师妹,你人小鬼大呢。
你敢说不是?任秀秀追着问。
或许是吧。黄雪不以为然地说。
不是或许。是一定。任秀秀坚持道。
娄总唱毕,走到黄雪面前,二位同学唱什么?我给你们点。
黄雪说,有劳娄总了。
哪里哪里。为两位美女同学服务,娄某倍感荣幸。娄总极力装出愉快的样子说。
那就刘若英的《我不想念》吧。黄雪说。
郭兰英?娄总没听清楚,我也喜欢。《南泥湾》啊,《白毛女》啊,都很好听。
不是郭兰英。是刘若英。黄雪说着自己走到点唱机旁,手指熟练地在操作盘面上跳动着。几秒钟后,歌词出来了:
某个城 某条街 某一条小巷
某一个晚上 某阁楼 微微灯光
某个人 默默关上 某心房 某扇窗
跟没有人 说晚安
这是什么歌?能跟郭兰英相比吗?娄总没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黄雪手握话筒,沉浸在歌词的意境里,继续唱道:
夜 从前从来没这么长
床 荒凉的就像没有边疆
失眠 是枕头之上无尽的流浪
天 永远不亮
我不想念 不想念 他模样
我不想念 他肩膀 轻拥著我肩膀
我不想念 他吻著我脸庞
随着黄雪的歌声,任秀秀的思绪飘到了赵锐身上。他在干嘛?跟什么人在一起?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精彩!精彩!黄雪唱罢,娄总拍着手恭维道。
任秀秀乜了娄总一眼。她敢肯定,娄总根本就没有听懂黄雪唱的什么。他的全部心思都在黄雪的肉体上。
秀秀,你也来一首。黄雪拉起任秀秀说。
那就唱蔡依林的《爱情三十六计》。任秀秀说。
黄雪给任秀秀点好歌,正要向沙发走去,娄总迎上前来说,黄同学,我们跳舞吧。
黄雪本是想拒绝的,想到事情还没有谈,就伸出手让娄总牵着。任秀秀的歌声还没有响起,娄总就迫不及待地把黄雪搂着了。黄雪用搭在娄总肩上的手轻轻推了推,暗示两人身体不能贴得太近。娄总对黄雪的暗示装作不知,不但没把距离拉开,相反贴得更近了。黄雪说,娄总,这样跳你不觉得有辱你儒商的形象吗?娄总听罢,就把胸前的距离拉开了一些,而搂着黄雪腰的那只手,劲却更大了。
黄雪没有再拒绝。要想把事情谈妥,该退的还得退,该让步的必须让。旋转几圈后,黄雪觉得是时机了,就附着娄总耳朵问,娄总,你那个活动是什么?
不急。娄总说着,把脸贴了过来。
黄雪正想退让,音乐结束了。
娄总,说说你的事情吧。黄雪继续刚才的话题道。
今天我们只唱歌跳舞,不谈其他事情。娄总对黄雪带任秀秀来很不爽,但又不能言说,在心里盘算一阵后,他决定这次不亮把底牌出来。他的底牌是什么呢?黄雪会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