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罪恶
赵锐情绪低落,没精打采的样子,引起了任秀秀的注意。究竟因为什么,她不知道。得找个机会问一问。尽管她知道赵锐不会告诉自己,但还是想问。不问,她心里就放不下。听课、读书、作业,都会走神。那次赵锐跟黄雪神神秘秘在一起的影像,总是萦绕在她脑际,挥之不去。黄雪的长相、气质,明显高过任秀秀。这就使得她心生嫉妒。赵锐跟黄雪搅合在一起,是任秀秀最不希望看到的。赵锐只能是她的。
上午第二节课是思想政治,翻在桌上的书,任秀秀一眼没看。她不时地斜着眼朝赵锐瞄。赵锐专注地盯着黑板,表现出很专心,很用功的样子。心里却在想着那个怪异的梦。这,任秀秀当然不知道,也看不出来。但是,有一点她却能肯定,赵锐的专心是装出来的。他为什么要装?是想讨好思想政治课老师吗?从她对赵锐的了解,应该不是。赵锐不是那种在老师面前做一套,背着老师又搞另一套的人。那么,只能说是另外有事了。会不会跟黄雪有联系呢?这个念头让任秀秀心里一震。对高一(23)班的女生,她可以不放在心上,她觉得自己有足够的魅力战胜她们。而对黄雪,虽然表面上不服,心里却是惧怕和担忧的。黄雪有着比其他女生优越的条件。她除了是学生会的文体委员外,还是高三年级的尖子,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不少男生对她都有非分之想。她很少理会男生们自作多情的搭讪,但对赵锐却是例外。任秀秀从来没发现过赵锐主动跟黄雪说话,多数情况下都是黄雪来找赵锐。这让任秀秀很闹心。上次又是黄雪主动来找赵锐,他们神秘莫测的神态,让任秀秀很不舒服。她猜想黄雪来找赵锐,而且还是一大早,说明他们之间肯定有事。会是什么事呢?任秀秀首先想到的是两人约会。在桃源中学,男女生私下里约会,已是公开的秘密的。高一(23)班的同学因聚到一起不久,约会之事还没有显露出来。高二和高三年级就比较突出了。如果是约会,他们会去哪里?会做些什么?这一连串的疑问悬在任秀秀心头,使她坐立不安。一定要弄清楚他们干什么。任秀秀做出这样的决定后,便在黄雪跟赵锐见面的次日,跟踪了他们。当她跟踪到桃源篮球俱乐部门外,明白赵锐是去比赛时,心里才轻松了一点。但是,她还是放心不下,赵锐怎么就那么听黄雪的,难道黄雪有什么魔法?他们之间除了篮球,还有什么?球赛结束,他们是回学校,还是去其他什么隐秘的地方?任秀秀忧心忡忡地等候在外面。大约两个小时后,赵锐一个人出来了。他就像一个被大雨冲洗的人,浑身上下湿透了,如一只落汤鸡。在看到赵锐狼狈不堪的最初一霎,任秀秀的心着实痛了一下。但是,由于没有黄雪跟在赵锐后面,她又感到几分欣慰,几分快乐。她很想迎上去拥抱赵锐,对他诉说心中的牵挂。犹豫了半天,她把那个念头打消了。那会赵锐心情恶劣到了极点。他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反常,由于他失球太多,造成了俱乐部球队的失败。答应童小苛吃大肉的承诺,也化为了泡影。失败给赵锐带来的痛,是任秀秀永远不会理解的。
赵锐同学,请回答,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区别在什么地方?
思想政治课老师的突然提问,把赵锐给难住了。原本他的心思就不在课堂上,所以,老师提问的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
思想政治课老师用严厉的眼神看着赵锐。
赵锐茫然地看着老师。
我就知道你回答不了。思想政治课老师冷着面孔说,这节课从一开始,你的心思就在课外。坐下吧。老师做了个示意赵锐坐下的手势,然后对所有同学说,我的课或许不受你们欢迎,你们尽可以把我炒了。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跟你们说清楚,思想政治是高考必考学科,不管是大综合或是小综合,思想政治都是必考的。所以,我希望同学们都能够静下心来听。听了总比不听好。听多总比听少好。
在思想政治课老师说这番话的过程中,不少学生的目光都移到了赵锐身上。从不在人前低头的赵锐,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把头低了下去。他不想让同学,尤其不想让任秀秀看出他的心思。
思想政治课老师在对学生们进行了一番敲打后,继续上课。高一(23)班除了两人,其他都把专注的眼睛集中到了思想政治课老师的身上。他刚才的那番话,学生们虽然不喜欢听,但还是接受了。毕竟,他说的是事实,这是没法改变的。只要你想进入高校,就必须经过那根独木桥。而独木桥上是有思想政治课这一段的。
没有用心听课的两人,一个是任秀秀,一个是赵锐。
任秀秀很为赵锐难过。刚才思想政治课老师批评赵锐的时候,任秀秀觉得跟批评自己没有什么区别。她怨恨地看着思想政治课老师,越看越觉得他就是一个恶人。赵锐不就没你的思想政治课吗,用得着那样当着全班同学面批评吗?不喜欢听你思想政治课的同学多了去了,你批评得过来吗?怨恨指责思想政治课老师之后,任秀秀又把心中的不满转到了赵锐身上。活该!谁叫你把心思放到别的女同学身上,不,谁叫你把心思放在黄雪身上,我任秀秀就那么差,那么不入你眼吗?无意中任秀秀把自己跟黄雪放到了情感的天平上。她自认为自己这头不会偏向黄雪那端,最起码也应该是等量。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忧伤。黄雪无形中成了横在她和赵锐之间的一道障碍。不能退让,决不能退让。任秀秀暗暗地在心中给自己鼓劲。
受到思想政治课老师的批评,赵锐没有怨言。思想政治课老师讲的什么内容,提问的什么问题,他确实不知。他的心思在偶像和送花男人身上。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发展到了何种程度,是不是像那个梦里见到的那样,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发生”这个极其平常的词,用在偶像和送花男人的关系上,就变得意味深长了。他不希望,甚至是害怕他们之间发生关系。那种关系一旦发生,偶像就碎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很多次,他在心中对自己说,他们之间有无关系,有什么样的关系,跟你有何相干?他竭力地控制自己不去想学习之外的事情,但是,他控制不住。在这个问题上,他的思绪犹如脱缰的野马,狂奔乱跑。前次球赛的失败,是他精力分散直接导致的恶果。吴总对他的表现很不满,当着黄雪的面骂他是个小混蛋。当时,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焉瘪瘪的。输球的事,很快就过去了。可是偶像跟送花男人的事,却怎么也过不了。梦里看到的景象,总会不时地跳出来,无论如何驱赶都赶不走。昨天夜里,他在想到偶像跟送花男人的关系时,控制不住了,就来了个“自助餐”。“自助餐”使他兴奋,也使他感到自己的堕落。在快感到来时,他满脑子都是偶像娇好的面容。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在教科书中叫意淫。他很清楚,意淫是不道德的。但是,勃发的激情,使他情不自禁。思想政治课老师提问他的时候,他正在想着意淫的罪恶。
你很不对劲啊,是怎么回事?下课后,童小苛把赵锐拉到一边,审讯似的问道。
没什么。昨晚老做梦,没休息好。赵锐躲开童小苛的眼睛低声说。
我怎么没听到你喊叫?
你睡得跟猪似的。
你才猪呢。童小苛对赵锐说自己是猪十分不满。
开玩笑。莫生气。赵锐在童小苛肩上击了一掌。
赵锐跟童小苛站的位置在后门边,他们的斜对面正好是任秀秀的座位。他们的交谈,任秀秀听了个一二。她觉得赵锐说的不是实话,休息不好,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深层次的原因一定是有的,不然他不会是那种状况。她又联想到了黄雪,因为在最近一段时间里,跟赵锐有过较为密切接触的只有黄雪。赵锐的活动,除了睡觉,几乎没有脱离过任秀秀的视线。他跟谁在一起,时间有多长,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唯独没有去多想的是,黄雪之外还有一个人让他思念。对此,任秀秀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深入想罢了。她觉得那根本就不可能,欧阳老师只把她的学生当朋友,当兄弟姐妹看,决不会越过恋情这条警戒线。赵锐对欧阳老师,也仅仅是崇拜而已。不知道有一天,当她知道赵锐魂不守舍的原因正是他们崇拜的老师欧阳俊秀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映?她几次想走近赵锐和童小苛,参与他们的谈话,以便从中窥视赵锐的心机。就在她犹犹豫豫之间,上课铃响了,只得作罢。
赵锐在与童小苛交谈时,就已经注意到了任秀秀的目光。从任秀秀一闪而过的目光里,他读出了质疑,读出了询问,读出了不甘心。不知怎么的,一向敢于坦然面对任秀秀目光的赵锐,既然感到了几许心虚。他已经猜想到,不知什么时候,任秀秀就会找来向他问过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