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暗淡的辉煌
辉煌歌舞厅在桃源市民眼里等同于妓院,或者说就是妓院。入夜,各种豪华汽车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汇集到这里,暴富的老板们一掷千金地消耗着他们的人生。歌厅服务的小姐,既有北国来的外来妹,也有村里来的小芳,还有象牙塔里的高材生。她们穿着露乳的吊带长裙,涂抹着或红或黑的性感嘴唇,穿梭于各个包厢之间,用笑脸和身体,赚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吴泓一让黄雪介绍的老乡和同学,就在这里上班。职院的老乡叫王红芬,瓜子脸,一米六高。卫校的同学叫张宁宁,个子比王红芬矮一点,胸脯饱满。她们到辉煌歌舞厅上班,快两月了。开始,她们只陪客人喝酒和跳舞。遇到不规矩的客人搂抱,乱摸,宁愿不要钱,立即走开。可是,近墨者黑,不到一个月,她们就下水了。看到别的女孩子一个晚上下来,轻易地就拿到了上千的报酬,她们的心再平静不下来了。
这晚,她们同以往一样,在休息室里画好妆,换好衣服后,静静地等候着客人们的到来。王红芬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中那张明星般的脸,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来。在来辉煌歌舞厅上班前,她穿的是二十三块一件的劣质布料衣服,吃的是最廉价的饭菜,什么化妆品,品牌服装,想都不敢想。现在呢,她穿的、用的,非名牌不要。学校食堂已很难见到她的身影了。每天下午的课一结束,邀约她吃饭的电话就来了。而且,那样的电话还不只是一个两个。她常常为选择赴谁的约而犯愁。她觉得这才是她该过的生活,以前的日子真是白白浪费掉了。张宁宁跟王红芬不同,有了钱的她,吃穿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只有到了辉煌歌舞厅,画完妆,穿好衣服,她的思维和行为才会发生改变。对于自己的陷落,(她不想用堕落这个词描述自己,那样她的心会承受不了)连她自己都奇怪。曾经对这个行道,她是唾弃的。而现在,自己却正在从事着曾经唾弃的事。为此,她十分矛盾。但是,当每晚结账,看着拿在手里的一叠钞票时,内心的矛盾顿然消失,什么廉耻,圣洁,尊严,也早跑得无影无踪了。金钱的摧毁力,真是巨大无比啊!
经常点王红芬号的有三个男人。下巴留着胡须的,是开服装店的私企老板。穿西装戴眼镜的,是公路局的干部。还有一个自称是画家,长发齐耳。这三个男人仿佛是有约定好似的,很少同时出现在辉煌歌舞厅。如果同时到了,王红芬就谎称身体不舒服,谁的台也不坐。她要避开同时与那三个男人会面。只有这样,她的那些假话,那些假情,才不会穿帮。
王红芬刚画好妆,手机响了。她朝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瞄了一眼,见是画家打来的,便拿起手机嗲声嗲气地说,老公,我好想你。不等对方说话,又说,我好寂寞,来陪陪我好吧?已经来了,还要为我画画,真的啊?我真是太高兴了。想我了,真的假的啊?你们男人就是猴急,好好,老公,我马上就来。
等候在九龙洞包房的画家,点了酒水,坐立不安地看着虚掩的房门。当王红芬推门进去时,他一下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几步奔到门边,伸开双臂,将王红芬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王红芬乘势在他左脸上盖了个唇印,娇滴滴地说,老公,你把我弄痛了。画家喘着粗气说,我想死你了。王红芬拧着他嘴皮说,馋猫。画家说,我就馋你,就馋你。说着把嘴唇贴在了王红芬血红的嘴唇上。王红芬轻轻推了推画家说,门没关呢。画家只得放开王红芬,伸手把门关上了。
王红芬走到沙发边,望了一眼茶几上的酒水,说,老公,你也太吝啬了吧。就这点点东西,是不是寒酸了点?王红芬这样说是有目的的。按歌厅的规定,包房的消费与小姐的收入是挂钩的。客人消费越多,提成也越多。画家每次来都只象征性地点一点酒水,王红芬几乎没有抽头。对此,王红芬也有她的办法,就像刚刚那样,用语言刺激他,迫使他掏腰包。画家无奈地拧了拧王红芬的脸,说,我的小亲亲,你想吃啥就点。不过,今天一定得满足我。王红芬故做不懂地说,老公,我那次没满足你啊。画家说,我说的不是那个。王红芬说,那是哪个?画家抚摸着王红芬的腿说,我说的是画画。王红芬拖长强调说,是那事啊。我还要想想。
画家早就说要给王红芬画像,事情一直没办成,原因不在画家,而在王红芬。她还在犹豫,那样的画像,她是既渴望,又担心。把自己的身体永久地留在画上,就像西方那些著名的油画一样,一代代地传下去,让后人欣赏自己身体的美丽。她之所以犹豫不决,是担心画家现在就把画外传出去,那样脸就没搁处了。因为画家要为她画的是裸体。在昏暗的灯影里,在好色的男人面前,她可以毫无羞耻地脱去衣裤,赤裸地躺在床上,那是金钱的诱惑。兴奋过后的男人,最多只是饭余茶后乐道一下自己的艳遇,就像流水一样,走了也就走了。而一旦自己的裸体留在了画上,就像定罪的证据,总有万张嘴也说不清。生意归生意,脸面归脸面,她是两样都要的。
画家是个讲究情调的人,不像有的男人那样,进了包房,就让小姐宽衣解带。跟王红芬调了一阵情后,画家拿起酒瓶,象征性地倒了一点酒在高脚玻璃酒杯里,然后端起一杯,递给王红芬,说,想不想浪漫一下?王红芬挑逗地望着画家说,你想怎么个浪漫法?画家说,你想偏了。王红芬晃动着酒杯说,你的心思我还不明白。画家说,人啊有时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王红芬说,你不就是像玩个新花样吗?画家说,花样肯定是要玩的。但现在我说的不是这个。王红芬问,那是什么?画家说,喝酒。王红芬说,喝就喝。说着就把酒杯往嘴边送。画家拦住她说,不是这样喝。王红芬说,那要怎样喝?画家说,你不是叫我老公吗?那我得享受一下老公的名分。王红芬说,该你享受的,我早给你了。你还想怎样?画家说,你又想偏了。我的意思是今天我们喝个交杯酒。王红芬说,你直说不就得了吗,干嘛绕这么大的弯。画家得意地笑着说,这就叫浪漫。王红芬把端着酒杯的手伸向画家说,来,老公,那就浪漫吧。
喝过交杯酒,王红芬依偎在画家怀里,娇滴滴地说,老公,你想不想?画家说,不想我来干嘛?王红芬把画家的手拉过来,按在自己丰满的乳房上,说,老公,我想要你。王红芬做这一切,不是对画家真有感觉,而是想尽快完事,再去接下一个活儿。画家哪里知道王红芬的心思,还真以为她把自己当盘菜了,就欢天喜地地脱起了衣服。王红芬坐着不动,静静地看着画家在那儿忙乎。脱啊。画家见王红芬无动于衷的样子,催促道。王红芬想再烧画家一把火,就说,不嘛,老公,我要你帮我脱。赤身裸体的画家喘着粗气,将微微颤抖的手伸向了王红芬的后背,当他的手接触到王红芬肉实的后背时,下体陡然一下昂扬起来。解开乳罩后,画家把王红芬扳了过来。王红芬丰满的双乳,像磁铁一样吸着画家。他喃喃地地说,我要我要。王红芬知道画家要什么,赶紧用手把胸脯捂住了。画家说,给我。给我。王红芬说,老公对不起,这两天我的咪咪痛,不能给你吃。画家说,那我就吃下头了。王红芬伸出右手说,拿来。画家说,不会少了你的。王红芬说,我不能坏了规矩。真是个婊子!画家在心里骂了一声,极不情愿地走到一边,从衣服里取出钱夹,拿出三张百元的大钞来。王红芬接过钱,仰躺在沙发上说,老公,快点来啊。画家走到沙发边,正准备俯下身去,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他妈这么操蛋!画家失去了斯文,骂骂咧咧的边穿衣服,边去开门看究竟。
随着“嘭”的一声闷响,包房的门被撞开了。画家张口正想大骂,三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就冲了进去。顿时,画家就泄了气的气球,别瘪了下去。王红芬在看到警察的那一瞬,抓起衣服就朝卫生间跑。
跑什么跑,你们平时不是什么都不怕的吗?三个警察中个子较矮的那个奚落道。
画家和王红芬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同时被带到派出所的,还有九对男女,因跟画家和王红芬一样。
想不到一场打黄扫非的突然袭击,竟然揪出了辉煌歌舞厅真正的老板吴泓一。由此还牵扯出了他赌球、赌博等诸多涉黑事项。黄雪因此受到牵连,被派出所叫去问话。学校知道后,本想开除她的,考虑到她也是受害者,就劝其退了学。
赵锐知道黄雪的事后,吃惊不小。好在他涉足不深,未受到任何处理。但却给他敲响了警钟。冷静下来后,他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究竟该怎样对待欧阳俊秀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