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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钞票呀钞票
童洪波为筹钱的事，费尽了心机，但收效甚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乔华每天一个电话，催促他加快动作，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搞得他整日坐卧不宁，脑子被钱的事塞得满满的。有时，他甚至会把拿在手里的文件，看成是钞票。苦不堪言的他，常常情不自禁地想起多年前那首广为流传的《钞票》歌来：
······
钞票 人人对你离不了
钱呀 你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面对闪光的钞票 多少人儿去动脑
有人为你愁眉苦脸
有人为你哈哈大笑
东奔又西跑 点头又哈腰
钞票 你的威风真不小
钱那 你把多少人儿迷住了
钱，刺痛着童洪波的每一根神经。到哪去弄那么大一笔钱呢？现如今潜规则就是这样，没有金钱这个润滑剂，就别想办成事。当初从乡里挪到桃源中学，图的是书记这个正处。花的钱虽然不多，但也着实让他老婆心痛了许久。在桃源中学一年多时间里，除了找他读书的家长送点茶叶、烟酒之外，学校老师没一个去他家，拜年送礼之类的事，一下远离了他的生活。在乡里当书记时，乡里的副职，七站八所的股长，工作人员，都是要给他拜年的。一个春节过下来，虽然不及县里领导和财政局局长等热门单位领导收入多，但收过一两万还是没有问题的。在桃源中学当书记，他才深刻体会到什么是清水衙门。以前，清水衙门四个字，不过是挂在嘴上的一句笑谈，谁知竟沦为了事实。乔华说得很露骨，要想挪窝，你必须付出。所谓的付出，就是送钱去打通关节。这回，他是不敢，也不愿再向老婆要钱了。于是，他想到了贷款。哪怕是民间的高利贷，只要能拿到钱，就豁出去了。至于是什么结果，他不想去深想。第一步如果没走好，哪来第二步，第三步呢？所以，即便是千难万险，也必须筹到十万块钱。就当是一场赌博吧。童洪波终于下定了决心。接下来，就是在所有的关系中，寻求帮助，看看谁能帮他筹到钱。
关在办公室想心事的童洪波，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办公室里的每一角落，都充斥着强烈的烟味。他就像在云雾中一样，迷蒙着双眼，任思绪飘飞。
桃源中学是省级示范性中学。桃源中学欢迎您。这是童洪波手机来电的语音提示。也是他到桃源中学后的一大创新。在一次班子会上，他说，我们要加大桃源中学对外宣传的力度，手机的语音提示，是很好的一种方式。于是，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不接受，所有桃源中学教职员工的手机铃声，一夜之间，全变成了“桃源中学是省级示范性中学。桃源中学欢迎您。”的语音提示。
是谁的电话？会不会是乔华？以前，童洪波对乔华的电话，是十分期盼的。这段时间，对乔华的电话，他有着一种莫名的惧怕。因为，每次在电话里，乔华都要提到钱的事。尽管惧怕，他还是希望能常常听到乔华的声音。他心里很清楚，要想顺利挪窝，乔华的帮助是离不开的。毕竟，他是市委领导身边的人，说话有分量。
童洪波拿起手机，见了上面的名字，忧郁的眼里现出了一丝惊喜。电话是于晓芳打来的。他没有立即接通电话，脑子里快速地思考着，于晓芳打电话是有求于自己，还是感谢那日的暗中帮忙？
拿在童洪波手上的手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桃源中学是省级示范性中学。桃源中学欢迎您。”童洪波想，不管她有无事情，与女人通话总归是令人愉快的事。这样想着，他接通了于晓芳的电话，于总，您好！
童大书记，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于晓芳甜丝丝的声音传进童洪波耳朵里，使他浑身顿时产生了一种麻酥麻酥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从心底的某个角落窜上来的，他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记得，当然记得，于总是桃源市的名人，我就是忘记了自己，也不会忘记于总。童洪波开始给于晓芳灌蜜了。
于晓芳先笑了笑，继而才说，那我得感谢你这个大书记的惦记了。
能够让于总记住，是我的荣幸。而能够接到于总的电话，我更是感到荣幸之至啊！童洪波嘴上在说这话时，心里却在揣摩于晓芳的用意。
童大书记，话说反了。我一个无职无业的女流之辈，能够结识桃源中学的书记，那才叫荣幸之至呢。
于晓芳的说得童洪波心里美滋滋的。一个男人能够被女人看中，确实是件荣幸的事情，更何况是一个浑身充满风情的女人。
于总，给个面子怎样？童洪波想试探一下于晓芳，看看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童大书记，你又说反了。是我请求你给我个面子。于晓芳这句话不像是在胡侃。
看来她不是为感谢那日脚下的帮忙，而是另有其事。那么，是什么事呢？想到这，童洪波脑子一个激灵，有了主意。
不不，我说的是真的。童洪波也改变了刚才胡侃的语气。
我说的也是真的。于晓芳说。
怎么说也该男士请女士。童洪波很君子地说。
不是也有一说，叫女士优先吗？于晓芳显然是打定主意请童洪波了。
从于晓芳的话里，童洪波证实了自己的推断，她主动联系自己，肯定是有事相求。那么，也就有机会向她提出帮助了。
就这么定了。于晓芳紧接着说道。
那怎么好。童洪波假惺惺地说。
我们不是朋友嘛？既然是朋友，客气话就莫说了。还是在锦湖名人会所。我恭候童大书记的光临。于晓芳听出了童洪波的假意推辞，却并不在意，依旧热情地发出了邀请。
于晓芳给童洪波的印象很不错，不然那天就不会有桌子下的帮忙了。对于女人，特别是像于晓芳这种既性感，又大方的女人，没男人会拒绝她的邀请。童洪波除了普通男人对性感女人特有的那点心思外，还多了一个目的。这个目的能否达到，得看时机是否成熟。他相信时机成熟的话，事情就有希望。
童洪波怀着兴奋、复杂的心情到达锦湖名人会所时，于晓芳早已等候在那里了。
劳童大书记大驾，真是不好意思。
于晓芳主动把手伸向童洪波。童洪波的注意力还在于晓芳笑盈盈的脸上，反映有些迟缓，约三秒钟后，才把手伸出去，将于晓芳软绵绵的手握在手里。
无功不受禄。要说不好意思，应该是我才对。童洪波俯向于晓芳说。
上菜。于晓芳对站在门边的服务小姐说。
童洪波见包房里只他和于晓芳两人，有点意外，看来她确实是有事求自己了。
不用看了，我今天请的贵客就您童大书记一个。于晓芳不等童洪波发问，替他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于总，您这个面子给的就太大了，让我怎么还得起。童洪波说着坐在了于晓芳对面的椅子上。
尽管只有两人，于晓芳还是满满地点了一桌。童洪波见状，感动地说，于总，您太破费了。
请省示范中学的书记吃饭，我可不敢怠慢。坐在对面的于晓芳借着斟酒的机会，走到童洪波身边，就没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在紧挨着童洪波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童洪波莫名地感到身上一阵燥热。从于晓芳亲热的举动中，他嗅到了一股令人兴奋的味道。
于晓芳举起杯子，侧过脸，笑盈盈地看着童洪波说，童大书记，这杯我敬您。说着手腕一翻，手中的杯子便倒了过个儿。
童洪波也不含糊，一饮而尽。
于晓芳不等童洪波喘过气，又把他杯子给酌满了。
这第二杯酒，是我有幸跟童大书记结识，并成为了朋友，喝。于晓芳豪爽地又是一口喝干。
童洪波吃了点菜，缓和了一下，才举起杯子，于总，像您这样豪爽的女强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要不一口干，就扫你兴了。
想不到童大书记也是个性情中人。我原以为做学问的人都是文质彬彬的，喝酒只象征性地舔一舔。
于总，我可是个粗人哦。童洪波晃动着手中的空杯子，以示酒已喝完。
第三杯酒嘛，于晓芳端起酒杯说，真心感谢您前次打牌时的暗中帮助。那天要是没有您帮忙，我死定了。
哪里哪里，是自己时来运转，手气好。童洪波举起杯子跟于晓芳碰了一下。
三杯酒下肚后，童洪波知道真正上演的节目该出场了。他耐心地等待着。
于晓芳起身，给童洪波夹了满满一碗菜。童洪波想推辞都没机会。
我今天得当一回猪八戒了。看着堆在碗里的菜肴，童洪波开玩笑地说。
哈哈哈——于晓芳差点就笑喷饭了。
童洪波也跟着咧嘴笑了。
笑过之后，于晓芳说，童书记，今天请您来，是有件事情求您。
节目终于上演了。童洪波平静了一下显得有些浮躁的心情，迎着于晓芳的目光说，只要是我童某办得到的，一定效力。
童书记这么说，我就不用担心了。于晓芳又把童洪波的杯子给倒满了。
我有个侄女，在县里教书三年了，想调到桃源中学来。于晓芳把请客的目的赤裸裸地端了出来。
童洪波一听是调动的事，眉头就皱紧了。
我知道事情不好办，所以才请您童大书记帮忙。于晓芳的话说得很温柔。
事情确实不好办。童洪波嘴上在说这句话时，心中却在盘算他自己的事。既然你有求于我，我为何不提出条件？
于晓芳见童洪波不语，就说，我知道现在办事没钱不行，童书记，这里没有外人，我跟你交个底，只要事情能办成，花多少钱都行。
童洪波沉默着，没有表态。而其实是他还没有想好，怎样才能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童书记，桃源中学我就您这一个朋友。您一定得帮我。于晓芳显得有点急。
忙我可以帮，只是——童洪波有意不把话说完。
只要你答应帮忙就行。于晓芳又高兴起来。
不过，你刚才说的也确实是个问题。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好，不送点还真办不成事。童洪波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知道知道。于晓芳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卡上有五万元，您先拿去打点。
童洪波看着于晓芳手中的银行卡，有点控制不住心的颤抖。这五万块钱来得真是太及时了。有了它，挪窝的事情就又前进了一步。等到自己挪窝成功，还担心办不好一个调动吗？
童洪波大大方方借过于晓芳的银行卡，沉稳地说，那——我就先拿着，事情的进展怎么样，我随时会跟你联系的。
于晓芳端起酒杯，意味深长地说，童大书记的这份情意，我一定牢牢记住。干！
干！
在酒杯的交错声中，让童洪波焦头烂额的钞票问题，总算暂时得到了缓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