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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冷饮店里的交锋
蒋晓丹还了钱，心中的气却未消，不就是三千块钱吗，直说要还就行了，用得着告到学校去吗？更令她感到恶心的是那位学生家长说话、接钱时的装模作样。就这样灰头土脸地走了，实在是便宜了那位学生家长。她越想心里越犯堵，便有意甩出那句话来，个中滋味，让那位学生家长去揣摩。果然，蒋晓丹前脚刚走，那位学生家长的电话就追来了。蒋晓丹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是那位学生家长的手机号码，冷笑一声，把手机放回了包里。手机不依不饶地响着，蒋晓丹知道刚才说的话打着那位家长的痛处了，报复的快意如一阵凉爽的风从她愁闷的心间掠过。这还远不能解除她心中的郁闷，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她在甩出那句时，就已经想好了对付那位学生家长的办法。不把她收拾服帖，蒋晓丹是不肯罢休的。所以，任凭那位家长怎样打电话，她都不接。
出租车很快把蒋晓丹送到了桃源中学大门口。她不想让同事和学生看出她情绪的异常，就走进 “冰淇王”冷饮店，要了一杯冰镇果汁，走到紧挨着墙壁的一张淡蓝色桌子边坐了下来。在等待服务生送果汁的空隙，她从挎包了拿出一个棕色的笔记本翻看起来。在答应帮那位学生家长忙时，学生的名字，她记得是记在了笔记本上的。很快，她就把那个学生的名字翻出来了。田伟岸。她若有所思地将这个名字一连念了三遍。
喝完果汁，蒋晓丹心情舒畅多了。她拿起放在凳子上的挎包，向门外走时，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了她眼帘。那个背影的对面坐着个戴眼镜的女生。女生瓜子脸，肤色红润，穿着白色的李林牌运动衫。她右手转动着手中的杯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的男生。他们低声地交谈着什么，偶尔有会意的笑声发出。蒋晓丹仿佛猎人发现了追踪目标，两眼顿时放出光来。最初一霎，她是想直接走到那个背影面前去质问的。想了想，又放弃了。她知道那个学生不好对付，没有抓到把柄，他是不肯就范的。这样，蒋晓丹就重新坐回到了凳子上，暗中观察着那两个学生的举动。
蒋晓丹盯着不放的那个背影，是赵锐。他对面戴眼镜的女的，叫黄雪，是桃源中学学生会的的文体委员。
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参加？黄雪喝了一口饮料，等着赵锐的回答。
当然参加。赵锐说。
那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真的。黄雪用明亮的双眸望着赵锐。
从赵锐与黄雪谈话的内容看，他们应该是在谈什么交易。蒋晓丹推测，究竟是什么交易呢？是代替考试，还是帮着舞弊？在市教育局举行的高中会考中，桃源中学高三年级学生给高一，高二年级学生代考的事，时有发生。校方一旦抓获，除了取消考试成绩，还要严厉批评。尽管如此，还是有学生在暗地里进行着那样的交易。代考一科一百块钱，这对于那些贫困学生来说，有着极大的诱惑力。蒋晓丹很希望赵锐跟黄雪谈的是代考的事，那样她就有机会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才开学，无论如何不该是在谈代考，一定另有隐情。蒋晓丹决定耐心地听下去。
都是在星期天吗？赵锐问。
是。黄雪答，那协议的事呢？
协议我不签。但是，我一定去。赵锐态度很坚决。
那怎么行？黄雪声音一下子高了几度，签协议，只是为了保证你按时到场，又不是要你把自己给卖了。
我不想让那一纸协议束缚我的手脚。赵锐坚持自己的观点。
协议还关乎到你的利益，一定得签。黄雪关心地说。
如果强行要我签的话，我就拒绝参加。赵锐一点没退让的意思。
我还没遇到过像你这样固执的。好吧，我马上联系一下，看他们怎么说。黄雪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打。
你还是当面去给对方说。赵锐制止道。
你是担心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黄雪问。
我不想搞得满城风雨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赵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吧，那我就找他们当面谈。黄雪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
蒋晓丹越听越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他们就是在谈一笔交易。由于赵锐的警惕性高，交易的项目始终隐藏在对话的背后，让她摸不着边际。
不是我不相信你。我这个人做什么事，喜欢直来直去，弯来绕去去的事情，办不来。赵锐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报酬的事，我保证现兑现。黄雪用右手拍了一下微微挺起的胸部。
下个周末我先过去看看。赵锐说。
不是看。是正式开始。黄雪纠正道。
居然还谈到了报酬的事。看来他们进行的交易，不光隐秘，还很不一般。蒋晓丹想，赵锐跟黄雪所谈及的交易，肯定不是正规合法的。难道——蒋晓丹脑子力突然闪现出“毒品”两字来，她不敢深想下去，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可怕了。桃源市是个新兴工业城市，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毒品也悄无声息地浸入了进来。中学生涉及毒品虽是极特别的个案，但它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好，就算是正式开始吧。赵锐说。
那我们庆祝一下？黄雪端起饮料杯望着赵锐说。
干杯！赵锐举起手中的杯子，跟黄雪碰了一下。
祝合作成功。黄雪说。
哟，这不是高一（23）班的赵锐吗？
赵锐闻声，侧脸一看是蒋晓丹，镇定地说，蒋老师好！
黄雪没喊蒋晓丹。她晓得蒋晓丹是桃源中学的老师，却不知姓甚名谁。
蒋晓丹以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赵锐和黄雪会一定心慌意乱。对他们的处事不惊，蒋晓丹暗自佩服。
你们胆子不小啊。蒋晓丹用训人的口吻说，竟敢在上课时间出来幽会。
我们——黄雪对蒋晓丹的说法和看人的眼神都极其反感，站起来正想辩解，赵锐伸手按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蒋老师，赵锐迎着蒋晓丹的目光说，今天我可能对你又要不礼貌了。对你刚才说的话，我想作如下更正：一、今天是星期六，下午不上课。我们不属于逃课，更不是旷课。二、我跟学生会的文体委员黄雪同学，不是在幽会，而是在商谈事情。
不要以为我没有看见。蒋晓丹神情严肃地说。
我们又没做什么违背学校规章制度的事情，再说了，学校也没规定男女生不能一起进冷饮店。黄雪不示弱地说。
狡辩对你们没什么好处。蒋晓丹气恼地说。
蒋老师，狡辩这个词该用在什么地方合适、准确，你是老师，比我们更清楚。赵锐每句话都刺得蒋晓丹心里生痛生痛的。
你们是在校学生，不好好地学习，却来这里谈什么协议，搞什么交易，你们的行为还算是学生吗？蒋晓丹理直气壮地说。
没错。我们是在谈协议。但那并不违背《中学生守则》和学校的规章制度。赵锐没有回避蒋晓丹提出的质疑。
说你狡辩，还强词夺理。蒋晓丹气咻咻地说。
蒋老师，不是我赵锐不尊敬你，更不是我有意要跟你较劲。你说的话，不能让我信服，我当然要拒绝接受了。赵锐对蒋晓丹的生气就像没看见一样。
冷饮店里的人听了赵锐跟蒋晓丹的一番对话，知道了他们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学生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自己的老师，实属少见。他们指指戳戳地议论着，多是指责学生的不对，也有说老师不是的。
老板怕影响生意，赶紧从柜台里走出来，说，你们都是我的客人，要喝什么只管吩咐，只是——老板说到这，嘿嘿嘿笑了笑，请你们莫在店里吵。
谁吵了？黄雪看了老板一眼，拉起赵锐就走。
站住。蒋晓丹喝令道。
赵锐没理会蒋晓丹，跟着黄雪出了冷饮店。
太不像话了。蒋晓丹愤愤地说着追了出去。
赵锐和黄雪出了冷饮店，一前一后朝学校走去。
真扫兴。黄雪说。
你就当什么也不曾发生过。该唱就唱，该玩就玩。赵锐根本没把蒋晓丹的插入当回事。
她是你班主任？黄雪问。
幸好不是。不然，今天的事准会成为她教育同学的典型例子。赵锐嘲讽地说。
她会告诉你班主任吗？
如果我的估计不错的话，她不但要告诉我的班主任，还要告诉你班主任。
我们又没做什么，她爱告去告好了。
赞同。赵锐拍了拍手说。
下周末对你，对我，都很重要。你得抓紧体能锻炼，到时好好表现一下。
会的。你放心。既然我答应了，就一定会干出点样子来。
说着，他们走到了男女生宿舍分路的地方。黄雪举起右手，挥了挥，调皮伸了伸舌头，向赵锐道了一声拜拜，小跑着走了。
赵锐回了黄雪一个再见手势，吹着口哨，朝男生宿舍走去。
他们的告别，不光后面的蒋晓丹看见了，站在女生宿舍走廊上的任秀秀也看见了。她气冲冲地跑下宿舍，走到男生宿舍前，大声喊道，赵锐，你给我出来。
刚进宿舍的赵锐，听到是任秀秀在喊，晓得麻烦来了。然而，真正的麻烦不是任秀秀，而是蒋晓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