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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娇艳欲滴的玫瑰
欧阳俊秀在走回办公室的路上，遇到了蒋晓丹。蒋晓丹诡异地扫了她一眼，礼貌似的点了点头，朝校园外走去。欧阳俊秀从蒋晓丹的眼神里知道，王大鹏校长找自己谈话，肯定与她有关。作为年级组长的蒋晓丹，欧阳俊秀向来是尊重的。她的一些做法虽然使人反感，总的来说，心眼还不是那么坏。一个单位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性格。这一点欧阳俊秀是清楚的。多数时候，欧阳俊秀是以包容的姿态来应对。当然，事情不能太过分。过分了，她必定反击。开卷考试的事，不用说是蒋晓丹去反映的。令欧阳俊秀困惑的是，这在她看来本不算是事情的事，却无端地被人上纲上线，心里就不痛快。蒋晓丹打欧阳俊秀的小报告，不是一次两次了。欧阳俊秀从来都没有当回事。而这回，她开始有点恼了。这届学生才进高一，到高三毕业还有两年多。如此漫长的日子，如是天天在别人监视的眼神下活着，那怎么受得了？欧阳俊秀决定找个机会跟蒋晓丹开诚布公地谈谈。
欧阳老师。
一声呼叫把沉思中的欧阳俊秀叫醒了过来。她周遭里看了看，并不见有人，以为是大脑出现了恍惚，就摇头哑然一笑。
欧阳老师。
又是一声呼喊。
寻声望去，原来是门卫在喊。
请问有什么事？欧阳俊秀将一双俊秀的眼睛投向门卫。
你有东西在这里。门卫眼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我的东西？欧阳俊秀疑惑地望着门卫。
没错。就是你的。门卫肯定地说。
谁会送我东西，又为什么要送我东西呢？欧阳俊秀首先想到的是某位学生家长。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学生家长送东西，一准是要跟自己见面的。他们送东西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巴望老师对自己的孩子多加关照。开学以来，欧阳俊秀已经拒绝了多位家长送来的东西。她一再向家长表示，高一（23）班的每一个学生都是手心的肉，在她的班上，学生绝不会有良莠之别。不直接把东西送到手里，而通过门卫转交，那就肯定不是家长了。在这座被誉为桃花源的城市，自己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除了同事和学生，就再没有其他熟悉的人了。那么，送东西的人是谁呢？
门卫转身进屋，很快又反身走了出来。他进去时空着的手里，多了一束鲜艳欲滴玫瑰。
欧阳俊秀见了门卫手中的玫瑰，笑着说，搞错了吧，这花不应该是送给我的。
没错。门卫说，送货单上的收件人就是你。
送货单？欧阳俊秀一愣，这么说是邮政送来的？
是。门卫说着把手里的玫瑰递给了欧阳俊秀。
欧阳俊秀的心莫名地跳动了一下。
这花好鲜艳！门卫赞叹道。
谢谢你。欧阳俊秀本不想接门卫递过的玫瑰，但想到那样会使门卫很难堪，再说这事与门卫一点关系也没有，才伸手接了过来。
那束玫瑰确实很鲜艳，花苞上的水珠晶莹透明，微开的花瓣，像一张张甜蜜的小嘴，似有无尽的蜜语要对女主人倾诉。玫瑰的艳红，把欧阳俊秀白皙的脸映衬得更加妩媚。看着手中的玫瑰，欧阳俊秀竟有些不知所措。是把玫瑰还给门卫，还是干脆扔掉，她拿不定主意。进出校园的人，见了欧阳俊秀手中的鲜艳玫瑰，没有谁不侧脸观望的。那些观望的眼神，有好奇，有恻隐，有轻蔑，也有掩饰不住的羡慕。欧阳俊秀从那些眼神中意识到，自己依然成了众人观赏的目标，脸一热，赶紧离开了门卫室。
欧阳俊秀刚走到高一（23）班教室外面，下课钟响了。最先走出教室的胡蓉“哇塞”一声，随即大声嚷道，好漂亮的玫瑰啊！胡蓉的声音立即引来了万娟、任秀秀等人。她们见了欧阳俊秀手中的玫瑰，眼睛瞪得滚圆滚圆的。男生们听到胡蓉的嚷叫，反应没万娟、任秀秀快，稍后才跟了出来。
谁送谁玫瑰了？赵锐一出教室就大声问道。
没人回应赵锐的问话。
怎么啦怎么啦？赵锐扒开挡在他前面的童小柯问。
童小柯也没应声，侧身让出路来。
赵锐挤上前一看，赶紧把张大的嘴巴闭紧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被胡蓉等女生起哄的人是欧阳俊秀。
欧阳老师，玫瑰象征什么来着？任秀秀装着天真地问。
任秀秀你人小鬼大，不怕老师我收拾你。欧阳俊秀故意马着脸说。
像欧阳老师这样涵养深，明事理的人，打死我也不相信会收拾学生。任秀秀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玫瑰好像是——好像是象征——love。万娟一本正经地说。
你、你、还有你，欧阳俊秀指着任秀秀等女生说，你们不就是想借机拿老师涮一回吗？行，算你们逮着机会了。不过，我可告诉你们，玫瑰是有刺的，尤其是你们这个年龄，拿着是要扎手的。欧阳俊秀巧妙地把话题转移开了。
任秀秀、万娟等吐了吐舌头，不吱声了。
散了散了。欧阳俊秀说着，逃似的向办公室走去。
赵锐的目光从看到欧阳俊秀手中玫瑰的那一霎起，就再没有离开。那束被欧阳俊秀抱在怀里玫瑰，像针尖一样刺着他的心。别人送老师玫瑰，关我什么事呢？他努力地不去想与玫瑰有关联的事。可是，大脑不听他的控制，思维总避不开玫瑰。万娟的话，无形中又刺激了他，使不得不去深想。玫瑰既然象征的是爱情，那么送玫瑰的人必是钟情欧阳老师了。那是个怎样的人呢？要想赢得欧阳俊秀老师这样清高的人的喜爱，应该是很优秀的男人。欧阳老师喜欢那个人吗？
旁边的童小柯见赵锐眼神痴迷，就拽了他一把，附着耳朵低声说，怎么眼睛被玫瑰粘住了？
赵锐没反应过来，说，没什么粘我眼睛啊。
眼珠子都不动了，还说没有呢。童小柯说。
赵锐眨巴了几下眼睛，感觉不像童小柯说的那回事，就说，你咒我是不是？
我哪敢啊。童小柯一脸委屈地看着赵锐。
那——赵锐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
转身走进教室，坐在位置上后，赵锐仍旧心绪不宁，满眼是玫瑰花在晃。我是怎么了，别人给老师送玫瑰，管我屁事啊！晃动的玫瑰花，使他猛地想起了童小柯的问话。难道是我刚才失态了，让童小柯嗅到了什么？是的。一定是的。不然他不会说那些话。想到这里，他把眼光悄悄地投向坐在左手窗边的童小柯。童小柯正好回头看他，见赵锐在看自己，就挤眉弄眼地做了个怪样。赵锐从童小柯的怪样上，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如此说来刚才在看欧阳老师怀中的玫瑰花时，我确实是失态了。赵锐慌忙收回眼光，低头取出书本。这节课是物理，他取出的却是英语。将英语放回后，再次取出的又是语文。我这是怎么啦？赵锐在心里这样责问自己时，脸一阵阵发热。第三次，他终于把物理取了出来。物理老师没有发现赵锐的异样，自顾自地喋喋不休地讲着。
物理老师姓单，单名一个鸣，四十七、八岁的样子，头顶长着稀拉拉的几根毛发。单名老师讲课十分投入，容不得学生插言。直到讲兴消失，才会向学生提一两个问题。学生对他的课，颇有意见。几次要求学校更换老师，是欧阳俊秀做工作，平息了学生的怨气，单名才得以继续上高一（23）班的课。就在前两天，赵锐还在跟同寝室的几个同学商量，准备再次向学校提出更换单名。不过，此时赵锐的心思完全不在单名和他的物理课上。欧阳俊秀的身影和那束娇艳欲滴的玫瑰，总是交替着出现在他眼前。
以前上物理课时，赵锐虽然也坐不住，可是没有像今天这样突出。他心烦意乱地翻着书页，握笔的右手，胡乱在本子上画着。同桌的谢晓娟是个腼腆的女生，做事总是谨小慎微的，说话声音细如游丝。平时她很少侧脸看赵锐，生怕赵锐呛白自己。这节课赵锐的反常，影响了她听课，因此便大着胆子侧脸看了赵锐两眼。赵锐从谢晓娟的侧望中，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太反常了，便强怕自己停止手上动作，静下心来听课。意念，有时是很起作用的。它能够有效地阻止某个时刻的某种行为动作。然而此刻，意念对赵锐，并没有作用。他越是努力地想要控制自己，结果越是控制不了。脑子里就像过电影胶片一样，不断地出现着欧阳俊秀的种种影像，种种声音，种种手势。
谢晓娟突然把自己的草稿本向赵锐那边推了推。赵锐一愣，从大脑电影影像中走了出来。他不知道谢晓娟为何把她的草稿本推向自己，但感到一定有事，就把眼睛朝上面瞄了瞄，立时，一个大大的问号便出现在他眼前。赵锐心一跳，就想，莫非谢晓娟也看出什么来了？不行，决不能让她看出什么。赵锐平定了一下烦乱的心绪，在谢晓娟的草稿本上写了“没事”两字。
真没事吗？谢晓娟看后，把写好的这几字，又推到了赵锐面前。
真没事。赵锐写完，略一沉思，又在后面画了张调皮的笑脸。
谢晓娟没再追问。对赵锐的话，她压根不信。赵锐的反常说明他心中肯定有事。
确如谢晓娟所言，赵锐心中真的是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