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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欧阳俊秀复课
蒋晓丹对欧阳俊秀那么快就复了课，深感遗憾。她在向童洪波校长汇报欧阳俊秀的公开课时，说了不少含沙射影的话，大意是像欧阳俊秀那样在课堂上放手让学生谈论爱情，无异于是在教唆学生早恋。童洪波停欧阳俊秀的课，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了这方面的考虑。停课才短短的一天就结束了，可见欧阳俊秀不是等闲之辈。看来日后对她还得特别小心和提防。她哪里会想到，欧阳俊秀的复课不是因为她有能耐，而是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帖子，把童洪波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了。蒋晓丹正思忖着，欧阳俊秀抱着一叠作业本走进了办公室。她怔怔地望着欧阳俊秀，说，没事了？
什么事？蒋组长。欧阳俊秀没反应过来。
童校长让你复课了？蒋晓丹关心地问。
他原本就不该停我的课。欧阳俊秀说这话时，眉宇间透露出一种自信。
你那节课，我觉得蛮好的。设计新颖，充分调动了学生的学习积极性。蒋晓丹夸奖道。
蒋组长这样认为就好。对那节课高一年级语文组老师们是怎样的态度，欧阳俊秀一清二楚。她不想跟蒋晓丹继续公开课的话题，更不想揭穿蒋晓丹的伪装。
说话间，方薇进来了。
方薇见欧阳俊秀在，有点发懵。学校停欧阳俊秀的课，在她就像炎热的夏天，喝上了冰凉的饮料一样爽快。公开课是你玩花样的地方吗？方薇对欧阳俊秀产生成见，就是因为公开课。要是没有欧阳俊秀的插入，她就很有可能被推举参加市里的优质课比赛。蒋晓丹在计划里突然加入欧阳俊秀后，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在教学经验方面，她不虚欧阳俊秀。但在气质和跟学生情感的融合上，她却自知不如。蒋晓丹一再告诉她，让欧阳俊秀上公开课，是过场，目的是出出丑她的丑。话虽那么说，可她心里却老像压着块石头。欧阳俊秀没上课前，她几乎天天在想，欧阳俊秀的课会怎么上？前天听完欧阳俊秀的课后，她终于放心了。欧阳俊秀那种上法，她委实不敢苟同。学校决定停欧阳俊秀的课，她没有想到。现在，突然又恢复欧阳俊秀的课，她同样没有想到。
改作业啊。方薇见欧阳俊秀看开作业在看，找到了说话的由头。
我倒是想不改。可是，不改行吗？欧阳俊秀的话就像跟谁在赌气。
当然不行。教务处每周都要抽查的。蒋晓丹接过话茬，如果查到不改，或者批改出错，受处罚的不光是个人，年级组也要受到牵连。蒋晓丹说。
能不能改一改呢？比如作文。欧阳俊秀说。
怎么改？蒋晓丹对欧阳俊秀的说法感到很不理解。作业、作文那是学生必做，老师必改的，桃源中学如此，其他中学也无二致。
我还没有想好。欧阳俊秀说，不过，我还是想尝试一下。第一次看学生交上来的作文，她就萌发了改变作文批改方式的念头。按照学校教务处规定，高一年级学生每学期最少要进行八次作文练习。达不到次数，年终考核将要被扣掉五分。扣掉年终考核分数，欧阳俊秀并不在乎。她还不能完全下定决心的原因，是担心步子迈得过快，学生转不过弯来，反倒挫伤了学生作文的积极性。不过，改变学生作文批改方式这一步，她迟早是要走的。她也坚信，那样的改变是一定能够收到实效的。
万变不离其宗。不管怎么改变，你总得一页一页地去翻看学生狗屁不通的文章。我们做语文老师最烦的，莫过于批改学生作文了。方薇感叹道。
为什么不能换个角度，把批改学生作文看成是一种快乐呢？欧阳俊秀很不赞成方薇的观点。
才女的观点就是跟我们这些老朽不一样。坐着一直没发言的张兆和，突然站起来说。
张兆和，我们真就那么老吗？蒋晓丹对张兆和称欧阳俊秀为才女，表面上不说什么，心头却老大地不舒服。她欧阳俊秀不就读过研究生吗？是不是才女，是什么样的才女，三年后高考就见分晓了。
蒋组长，我更正一下，将刚才的“我们”改为“我”，可以了吧。张兆和调侃地说。
欧阳，你现在对教书还充满着新鲜感，一年，两年，八年，十年后，你还有耐心把批改学生作文看成是件快乐的事情，我就服你了。方薇以老教师的口吻说。
我想，我应该能做到。欧阳俊秀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说实话，对于走马观花似的作文批改，我早就烦透了。也想变一变方式。才女，能透露一下你的改变方式吗？张兆和的话真真假假，让人摸不着头脑。
张老师，你真想改？欧阳俊秀问。
学生的作文批改，跟做菜一个理。其中的道理，我清楚。但是，我只会做那几道菜，明知学生乏味，还是把它端到了学生面前。张兆和这两句话倒是不假。
那好张老师，到时希望得到你的支持。欧阳俊秀说。
哟哟哟，搞起统一战线来了。蒋晓丹咋呼呼地说。
才女，你不把蒋组长统一进来，是对领导的不敬。张兆和有意要刺激蒋晓丹。
算了，张兆和，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明白。幸亏我才当个年级组长，要是当上主任、处长、校长什么的，你还不把家里的坛坛罐罐全打翻啊！蒋晓丹反击道。
那是。那是。张兆和嘴角扯了几扯，不再说话了。
欧阳，你挺有办法的啊！方薇心中的谜团还没解开。
我不懂你说什么。欧阳俊秀说。
真不懂？方薇盯着欧阳俊秀问。
有什么请直说。欧阳俊秀最不喜欢在说话上动脑筋。
刚停课，又让你复课，还说没办法？方薇说。
学校本来就不该停我的课。所以，复课也就是必然。欧阳俊秀不想做更多的解释。
停课的事，以前也有。但是，没哪一个像你这样恢复得快。方薇不相信，就凭学生发到网络上的帖子，就能够改变童校的决定。
事情的缘由，我就不赘述了。在这个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网络除了具有传播的功能外，请不要忘记了，它还有个比传播更重要的功能，那就是舆论监督。欧阳俊秀的声音不高，但字字句句敲打着办公室的每一个人。
办公室在欧阳俊秀说完这句话后，安静了下来。
张兆和侧目看了眼蒋晓丹，见她烦躁地把面前的作业本一推，随后拉开抽屉，翻了翻，什么也没翻出来，又把抽屉推了进去。她把推开的作业本重新拿在手上，装模作样地看起来。张兆和又把眼光转向方薇。方薇不像蒋晓丹那样烦躁，但从紧锁的眉头看，她对欧阳俊秀刚才的那番话，是极为不满的。欧阳俊秀呢，将头埋在桌子上，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在写着什么。
怎么，不欢迎我啊？李志明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的沉静。
领导来了，我们哪敢不欢迎啊。大家都在集中精力批改作业，冷落了主任大人，还望多多包涵。蒋晓丹脑子转得就是快。
我有那么小气吗？李志明说。
领导有什么指示？蒋晓丹把一杯水双手递给了李志明。
蒋晓丹啊蒋晓丹，你明明知道我就一个跑腿的，却偏要开口一个领导，闭口一个领导，这不是有意损我吗？李志明说。
我可没那意思啊。蒋晓丹辩解道。
方老师，你的公开课准备得怎样了？李志明把头转向了方薇。
差不多了。方薇回答道。
你们要抓紧。李志明侧向蒋晓丹说。
市里的优质课竞赛不是国庆后才举行吗？蒋晓丹问。
刚刚接到市教育局通知，优质课比赛时间提前到下周了。李志明解释道。
怎么就提前了呢？我的课还没上呢。方薇听李志明那么一说，神情顿时慌乱起来。
方薇，现在就看你的了。李志明的话已经把欧阳俊秀排除在外了。
我——比赛时间的改动，让方薇猝不及防。
放心李主任，我们高一年级语文组一定不会给学校丢脸的。蒋晓丹保证道。
有你蒋晓丹在，我自是放心。但也不可大意。堂堂省级示范高中，如果连市级比赛的奖都拿不到，太丢面子不说，重要的是它涉及到学校的名誉和社会影响。所以，你们要发挥教研组的优势，集中全体语文老师的智慧，反复研讨，帮助方薇确定一个最佳授课方案，力争比赛取得好成绩。李志明终于把来意表达出来了。
方薇的心绷得更紧了。李志明的话，看似在给蒋晓丹，给高一年级语文组下任务，实际呢是给方薇施压。对于欧阳俊秀的课，李志明内心是赞赏的，也极想把她推到市里的优质课比赛上去。童洪波校长找他去询问欧阳俊秀公开课的情况时，他实事求是地谈了自己的看法，并竭力推荐欧阳俊秀参加市里的优质课比赛。童洪波当时没表什么态，提醒李志明说，参加市里的优质课比赛不是儿戏，更不是搞实验，选拔老师一定要慎重。李志明听出童洪波的弦外之音后，就不吭声了。他知道，欧阳俊秀是无缘参加市里的优质课比赛了。
方薇，你也态紧张了。蒋晓丹说。
我怕上不好。方薇担忧地说。
课还没上，你怎么就知道上不好呢？蒋晓丹想给方薇打打气。
你们一定要帮我啊。方薇祈求道。
你去市里参加优质课比赛，事关我们高一年级语文组的荣誉，我们怎么可能不帮你呢。蒋晓丹大包大揽地说，张兆和老师，你表个态。
那是肯定。就像当初我们帮你设计教案，确立教法一样。张兆和在回答蒋晓丹的同时，刺了她的痛处一下。
既然你们高一年级语文组有这个认识，我就放心了。教案完成后，送一份到教务处留存。李志明说。
李主任，能不能换别的老师去？方薇突然不想去参加市里的优质课比赛了。
那你说换谁去？李志明问。
欧阳老师观念超前，设计的课切入新颖，她比我去参赛更合适。方薇把欧阳俊秀推了出来。
就算是欧阳老师去参加比赛，你方薇校内的公开课，还必须得上。蒋晓丹对方薇的临阵退缩很生气。
校内的课我上就是了。方薇已经完全失去了底气。
要我上也行。欧阳俊秀并不推让，但是，任何人都不能干涉我怎么上。
欧阳俊秀的话，说得在场的人一愣一愣的。
蒋晓丹轻蔑的眼神似乎在说，欧阳俊秀你也太出格了吧。
方薇老师，校内的公开课你要上好。市里的比赛，你也要有参加的思想准备。李志明说完这句话，走人了。
我知道方薇的课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明天早上先试讲一次。然后我们再讨论，帮她修改教案。蒋晓丹拿出领导的派头，把工作布置了下去。
欧阳俊秀不懂蒋晓丹的话。别人的教案怎么写，课怎么上，跟其他人有何关联呢？难道大家凑在一起，高谈阔论一番，就能帮助方薇把课上好？
这时一个学生跑来叫欧阳俊秀，忘记了喊报告，被欧阳俊秀请了出去，叫他重来一次。学生涨红着脸退到门边，振作了一下精神，朗声喊道，报告。
得到许可后，那学生方才走进办公室。欧阳俊秀听他说了几句后，起身向办公室外走出。
神秘兮兮的，不知又在搞什么名堂？蒋晓丹对欧阳俊秀的所作所为，一律私称为名堂。
还确实是有事等着欧阳俊秀去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