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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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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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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历史的阴暗》连载

第四十七章 穷途末路(3)

  李嗣源带着五千镇州军攻占了汴州,周围军马纷纷来降,李嗣源实力大增,很快有了数万人马,人心向背,真是取胜的关键啊!

  公元926年三月,李存勖决定带兵亲自东征,只要能占据汴州,在那里指挥平叛,将会简单的多。

  李存勖带着两万多人马,浩浩荡荡,直奔汴州,元行钦一路随行,对于李嗣源,李存勖是势在必得,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大军到了万胜镇,李存勖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有趾高气扬的姿态。为啥?人家李嗣源早已经攻占了汴州。

  此时带着人马再去汴州,已经失去先机,攻打汴州必然是一场恶战,李存勖绝对没有取胜的把握。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开路先锋龙骧指挥使姚彦温和后勤部长潘环,先后投降了李嗣源,这一下,后勤保障不了了,军心涣散,仗还怎么打?

 李存勖这时候也不小气了,赶紧拿出珠宝赏赐给随行的将士们,此刻将士们和李存勖离心离德,把珠宝扔在地上,嘴里说着:“老婆孩子都饿死了,要这些赏赐有啥用”,这些人的举动把李存勖惊呆了,第一次感觉到人设崩塌的危机。

  但是打仗还要这些兵丁们冲锋陷阵。继续陪着笑脸说:“魏王李继岌马上就要从蜀地班师回来,带来珍宝无数,到时候,重重赏赐你们”,这个时候,谁还相信他的鬼话,都在问,“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想起来,已经晚了”。军士们跑的跑,投降的投降,他在万胜镇也呆不下去了。

 李存勖急忙下令回师,军士们已经逃亡过半。

 回师的部队到了石桥,李存勖在野外摆上酒席,招待手下的将士们。这不禁让人想起当年李克用在三垂冈凯旋置酒的豪情。时过境迁,无事人非,李存勖一生征战无数,终于尝到失败和失势的滋味了。

 李存勖看着面前的这些将士,初春的风,吹在脸上,还有少许寒意。将士们垂头丧气,精神萎靡。想起自己当年领着三百铁骑,左冲右突,大战契丹起兵的情景,那个热血汉子的豪情,荡然无存,代之而起的是无限的悲哀和凄凉。

李存勖看了元行钦良久,缓慢的说道:“你跟随我这么久,曾经同甘苦共患难,如今李嗣源反叛于我,我要一人一马,去找李嗣源,你们想一想,李嗣源该如何对我。”

 元行钦知道李嗣源说的是气话。要是当年那个满怀激情的军神李存勖,说不定真敢去李嗣源大营问个清楚。可是如今的皇帝,那还有置生死不顾闯劲,他还爱着他后宫里无数财宝和女人呢!

 既然皇帝会演戏,手下的这些人也很快进入角色。元行钦跪下,哭诉道:“我本是一个乡间小人,幸亏遇到陛下,才能够有如此荣华富贵,对于陛下的皇恩,我就算焚身碎骨,也不能报答万一,李嗣源既然谋反,就不会安好心,陛下,决不能以身犯险”。

 元行钦继续说道:“我等身为军士,国家危难之际,一定会全力以赴,如今叛军蜂起,我们就算是死了,责任也是无法推脱”。于是,和将士一百多人,解开发髻,用刀割下头发,放在地上,发誓护卫皇帝,君臣相视,为大唐帝国的命运痛哭了一番。

 李存勖领兵回到洛阳,他决定进兵汜水关,到那里和征蜀大军会师,共同讨伐李嗣源。

 李存勖最宠爱的伶人有三个,景进,史彦琼,和郭从谦。郭从谦不仅武艺好,有胆识 ,嗓门也高,外号郭门高,是李存勖的从马直指挥使,属于亲兵队长。

当年李存勖和后梁开战,急需招募敢死队员,第一个站出来报名的就是和李存勖一起唱戏的郭从谦。大家都以为郭从谦吃错药了,你一个小小的戏子看样是死催的,不好好的唱戏,凑哪门子热闹。

 可是李存勖喜欢,他平常喜欢看戏,喜欢伶人,在这样的危急关头竟然是郭从谦跳出来,响应他这个大义赴死的号召,这真给戏子们长脸。

 众人等着看郭从谦的笑话。其实哪里会有笑话,既然是敢死队,那就慷慨赴死罢了。

  郭从谦在别人的怀疑目光里,完成了他的人生从戏子到军人的转变。年轻气盛的大帅哥郭从谦参加了敢死队,不但没有光荣捐躯,反而从敌军中抓回来两个军官。

  这一下,众人对郭从谦刮目相看。郭从谦又能打,又能唱,很快升为亲兵队长——从马直指挥使,成了李存勖最信任的人。

  郭从谦既然是唱戏的出身,自然会扮演各种角色,对各种角色的把握是游刃有余。

  郭崇韬是他的代州老乡,虽然是一个郭字,但早已是十八杆子打不着的同宗。郭从谦知道郭崇韬的本事,论着族谱,说郭崇韬是叔叔,郭崇韬也需要个在皇帝身边的人做朋友,既然各有所需,认了同宗。

 攀上郭崇韬,郭从谦觉得还不过瘾,又挂上睦王李存义,那个年代,拜干爹是一种时髦,郭从谦拜李存义为干爹。

  本来郭从谦认为郭崇韬和李存义是两颗参天大树,哪知道靠山山倒,靠树树枯。郭崇韬和李存义被李存勖想方设法除掉了,一些和他们有关系的大臣,也都糟了秧。

 和这两大巨头都有牵扯的郭从谦咋办呢?也算是郭从谦有良心,私下里也偷偷为义父和叔叔鸣不平,难免发发牢骚,你想想,李存勖耳目众多,能传不到李存勖的耳朵里吗?

  但是李存勖毕竟宠爱唱戏的戏子,郭从谦一声高嗓门,就把李存勖爱的找不到北。没有把他说的当做一回事,而郭从谦从李存勖对他的态度,却感到莫名的害怕,他不知道这份平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可以说,郭从谦心里的紧张无法用言语形容,接着,又出现了一件令他更加紧张的事情。

  一天夜里,他领导下的从马直士兵,有五个人竟然闹起了兵变,并杀死了一名军官。虽然,事情暴露之后,很快被镇压下去,五名从马直士兵在慌乱中,全部被杀,没有人能知道他们反叛的原因。

 这些人都是郭从谦的部下,调查自然要围绕着郭从谦展开。

  在皇宫里皇帝最信任的亲兵中,竟然出现反叛事件,作为皇帝的李存勖肯定要亲自过问,这毕竟是在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万一亲兵杀的不是军官,而是他李存勖,他觉得防不胜防。

  李存勖立即找来郭从谦,看着郭从谦颤颤兢兢的样子,李存勖决定和这个他最喜欢的戏子开开玩笑,逗逗他这个自己最宠爱的人。

  李存勖想板起脸,可是他的内心里是笑的,他对郭从谦说:“你以前和郭崇韬,李存义搞在一起,现在他们都被我灭掉了,以前的事概不追究,但是你手下的兵丁造反究竟是咋回事,你敢说这事和你没有关系吗”。

 李存勖是想和郭从谦开个玩笑。脸上一直含着笑,但这样的玩笑,郭从谦感觉,这就是李存勖对他的死刑判决书。

  看着郭从谦满头大汗,似乎吓得尿了裤子,李存勖哈哈大笑,李存勖的真实用意,就是旁敲侧击,敲敲郭从谦的反骨,让他老老实实,别有非分之想。

  郭从谦回去之后,决定和手下人摊牌,看看究竟有多少人和他穿一条裤子,他就对手下最忠诚的一伙兄弟说:“弟兄们,赶紧回家卖老婆,孩子,卖田地,卖祖产,用这些钱,好吃好喝好享受,别等到皇帝处理玩魏州的事情,来惩治我们的时候,手里的钱,还没有花出去。”

  郭从谦丢下这句话,马上在从马直部队中引起轩然大波。这些人虽然都是敢死队出身,但总不能被皇帝白白弄死,既然皇帝想抛弃我们,那我们就先抛弃皇帝。焦头烂额的李存勖,此刻还不知道,一场巨大的灾难,正悄悄的落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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