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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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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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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历史的阴暗》连载

第四十九章 清算(1)

  李嗣源做了监国,接受百官朝拜。但坚决不做皇上。因为李继岌带领的征蜀大军很快就会回到洛阳,皇帝的位置还要留给李存勖的儿子,这才是他李嗣源应该做的本分。

 接着,认命女婿石敬塘为陕西留后,率领重兵驻扎在征蜀大军必走路线。其实,世界上没有傻子,谁都明白,石敬瑭的大军,目的就是阻拦李继岌回到洛阳。

  李继岌现在在哪儿?本来一路唱着凯歌的征蜀大军班师回朝。可是刚过了凤翔,就传来李嗣源造反,并攻打洛阳的消息,惊慌的李继岌马上想退守凤翔。想以凤翔为根据地,再想办法和洛阳的李存勖汇合。

 而监军李从袭却说:“现在必须快马疾驰,抓紧时间到洛阳,擒王平叛,帮助皇帝安定局势”,年轻的李继岌本来就没有啥主见,李从袭的话,对他来说,比圣旨还圣旨。

  李继岌率领征蜀大军,一路狂奔,到了渭河渡口。本来渭河上有浮桥一座,那是征蜀大军渡渭河的必经之路。

 但是,李继即到了渭河边,远远望去,只见浮桥上火光冲天。原来是西都留守张抃为了阻止李继岌大军过渭河,焚烧了浮桥。

看着渭河浊流滚滚,李继即知道再建浮桥根本不可能。因为大军平叛,镇压康延孝,耽误班师的时间。以至于张抃也投降了李嗣源。

浮桥被毁,大浪滔天。没有办法,望河兴叹一番。李继岌只好命令沿着渭河东进,再寻找能够通过渭河的渡口。过不去渭河,数万大军忽然如无根浮萍,找不到归宿。一时之间,军心大乱,兵卒纷纷逃亡。

  大军到了渭南,听到皇帝已经被郭从谦的叛军射杀,而李嗣源做了监国,总揽了一切军政大权。李继岌仿佛觉得天塌地陷,眼前一片昏暗,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哪里经受过如此大的变故。

  关键的时候,还得李从袭给他拿主意,他想不到,李从袭给他出的这个主意会令他万劫不复。

 他觉得李从袭的语气从来没有过这样阴冷,以前那个尖着嗓子的李从袭,在他李继岌看来,一直就像邻家老奶奶那样慈祥。

而如今从李从袭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散发出来的目光也是那样的阴冷。

 “如今大势已去,想翻盘的机会恐怕是没有了,都说李嗣源在洛阳等着你回去做皇帝,你觉得有可能吗,如今你不小了,我们都保护不了你,还是自己想想办法,早做打算”。听了李从袭的话,李继岌突然想起郭崇韬曾经和他说过太监不能用,连骟过的马都不要骑的那句话。李继岌到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意思,这些已经不是正常人的太监们,毫无恩义可言。

 他明白李从袭话里的意思,自己一直当做亲人的监军突然转变了对他的态度,李从袭的目的很明确,既然大势已去,你就不能活在世上了,有你在,李嗣源做不了皇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就没有投降李嗣源的可能。

  既然连自己最宠信的人,都要求他离开这个世上,那他还有啥好留恋的。虽然感觉幸福生活刚刚开始,这一切犹如烟花,绚烂一刻,便烟消云散。

 这时,他想起了被冤杀的郭重韬,心里的内疚无法形容,要是郭崇韬不死,兴许给他拿的主意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一切,但都不可能了。他知道,他必须得死,他不死李从袭他们不敢投降李嗣源。

 现在也没有人敢杀了他,如果谁敢公开要了他的命,那就是杀新皇帝,不但祸灭九族,也成为天下所有人的敌人,不用说别人,就是李嗣源也会要他命。

 也没有人敢带着他投降李嗣源,李嗣源正等着做皇帝,要是把他送到洛阳,李嗣源一切计划都落空了。短时间内李嗣源也不能杀他,如果杀了他,那样,李嗣源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毕竟,此刻的他还是李存勖旧臣们的精神领袖,是能反抗李嗣源的一面旗帜。

所以,李继岌是杀不得,但又不能活在世上。所以李从袭给他出的主意,是让他自杀,这样至少保留了皇家的体面。

 李继岌大哭不止,徘徊良久,又无限深情的看着眼前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后悔生在帝王之家,对自己的生死竟然都没有自由。这时侯,他羡慕那些保卫他的军士,不开心了,随便就撤。可是他现在必须得死,他知道李从袭等人早就在外面等着为他收尸。

 李继岌又想起一个人。那就是用大铁棒重重打在郭崇韬头上的自己贴身卫士李环。李环打死了郭崇韬,再让李环杀了自己,他的罪过会不会被抵消很多。

他找来李环,看着这个对他衷心耿耿的卫士,轻声说:“大势已去,你必须杀死我”,是命令,同样是哀求,因为李继岌知道杀死他的人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甚至,会连累自己的九族。

  李环迟疑了很久,始终下不了决心,因为,这步路,只要迈出去,那绝对是不归路。

  但是不杀李继岌,必然会有更多的凶险等着这个可怜的小王爷。毕竟李环是对李继岌最忠心的,明白他的处境。

最后李环下了最大的决心,并对把李继岌从小看大的乳母说:“我也不想看着小王爷死,但要是实在没有活路,那就面对地下等着,等着我也会追随王爷与地下”。

  乳母把李环的一番话说给了李继岌,李继即趴在卧榻上,眼睛朝着地下。李环用绳索绞死了他,当李环用力把绳索勒紧,他似乎看到郭崇韬那满是血污的脸,他觉得郭崇韬伸出双手,似乎想拥抱他,最后,还是向他索命……

 李继岌被绞死以后,在门外等候的征蜀将士,冲进大帐里,和他做了最后的告别,把他安葬在华州。

  李嗣源听说李继岌自杀了,那赶紧再安排人找其他几个李存勖的皇子,据说一个都没有找到,因为找到的都被手下大臣安重诲安排人秘密劫杀了。

 李继岌自杀了,失落的皇子基本下落不明。但是,皇帝依旧要有人做,既然李存勖没有了继承人,李嗣源做皇帝就是理所应当。

 公元926年四月十二日,这一天,应该是李嗣源人生道路上最重要的一天。已经六十岁的李嗣源,人生从这一天开始,又开始大放异彩。

他身着白色的孝服,为李存勖披麻带孝。在李存勖的灵前,宣布登基为皇上。并说自己是继承而不是篡位,国号依旧是唐,他李嗣源做的是大唐皇帝,继承的是李存勖的衣钵。

 李存勖也不会想不到,当年的他一句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和君共掌天下”的诺言,竟然被他自己用无数个行动做到了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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