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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紫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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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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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姻缘》连载

第二十八章 电波中的邂逅(28)

秦尚韧说:“你弟弟‘长贵‘恐怕是你爸最牵挂、最放心不下的人!你爸爸之所以还有一口气在,多半应该是给你弟弟留着的。”

梅燕妮说:“你说的一点也不假。当天午夜两点过,爸爸突然醒来,还嚷嚷着饿,想吃东西。守护在床边的妈妈、弟弟赶紧伺候。好像有心灵感应,当晚妈妈力劝我随同姐姐们到招待所休息,我却固执地选择坚守在病房外。春末夏初,迷迷糊糊半躺半靠在病房外走廊躺椅上,感觉不是很冷。猛然感觉病房门被打开,我冷不丁警醒过来。只见妈妈悲戚万分地说‘赶紧进去,你爸爸有话要说!’”

秦尚韧说:“是不是你爸回光返照?”

梅燕妮眼睛失神地瞅着天花板说:“看来你什么都猜道。来到病床边,爸爸的眼睛瞪得很大,与没有血色的脸部形成鲜明的对比。我忍住行将落下的泪水,哽咽着说‘爸,你很快会好起来的!’爸爸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你弟有出息,我放心。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

“我的眼泪哗哗留下来。爸爸呼吸声渐弱……我、弟弟、妈妈,拼命摇晃爸爸的身体,声嘶力竭地呼喊,可是爸爸无动于衷,安详地、无声无息地睡着。赶来的医护人员看看病人,看看仪器,摇摇头将氧气管、输液针头等从爸爸鼻孔、手背处取下,然后取出表格,面无表情地说‘家属过来把字签下……’”

秦尚韧说道:“按照你们当地的规矩,逝者遗体是强制火化,还是允许土葬?”

梅燕妮说:“按照政策是强制火化的,但谁也不愿意让亲属的遗体被送进火化炉,领取一包说不清楚的什么灰!梅家也多少有一点关系,活动一番,用医院的救护车,将父亲的遗体拉回家中。”

秦尚韧说:“农村比城市好点,起码有一块不用付钱的墓地。城市可是死不起人的,究其原因是买不起墓地。”

梅燕妮说:“梅家人聚在一起商议如何体面的安葬父亲。很惭愧,又将我推向异常尴尬的境地。尽管“丧事从简”的号召不绝于耳,但真正能做到者恐怕只能是经济拮据,心有余而力不足者。用不着怎么商讨,风光安葬爸爸是基调,所需的花费也很快做出预算,总费用在15000元左右。按照梅家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分摊,人均需拿出现金3000元。弟弟尚在上大学,让他拿出一笔丧葬费显然不可行,他的那份由姐姐们分摊。我们姐妹们人均4000元。两个姐姐、一个妹妹拿出这笔‘份子钱’不在话下,唯独我作难万分!平素喜吹大话的林阳刚也知趣地默不作声。一文钱难死英雄汉!他还算有自知之明。为尽快凑到‘份子钱’,我绞尽脑汁,可谓焦头烂额。婚礼期间本就东挪西借,该伸的手已伸过、该张的口也张过,尔今再难伸手、张口!最终从二姐、二姐夫处借到4000元钱解燃眉之急。附加条件是丧事办完后,林阳刚必须到二姐夫手下做事,工钱低借款。”

“‘份子钱’的难题尘埃落定,烦恼却接踵而至。坊间已经传播的纷纷扬扬‘梅家男人是被三女儿气死的……’亲姐妹们也附和这种说法。唉,毕竟我没有按照爸妈的意愿行事,一路走来酿就错误连连,没有什么好争辩的,打落牙齿往肚里咽,随别人怎么说去吧!”

“爸爸的葬礼举办的隆重、风光,轰动相邻,算是给抱着‘女多无人葬父母’观点者一记响亮的耳光。爸爸新坟前高高的墓碑上,铭刻着梅家亲属的名字。我、女儿、林阳刚都碑上有名。按照丧葬习俗,梅家直系亲属守孝7天后,各奔东西。林阳刚随同二姐夫赴温州做工,10来天后辗转到永康建筑工地做活,预计半年左右才能完工。”

“爸爸的逝去、强加在头上的种种非议,令待在家里的我心情很郁闷。对身份复杂的儿媳妇有意见的婆婆,不时指桑骂槐。惹不起,我经常往返娘家陪伴孤寂、苍老的妈妈。女儿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妈妈知道我经济上的难处,劝我早点外出找事做。遭遇一连串的变故,身心俱损,依照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再也不想到外面世界去打拼,去经历风风雨雨,去生就是是非非。”

秦尚韧说:“何去何从不用很作难吧?既然林阳刚在温州、永康,去与他会合是首选呀”

梅燕妮说:“看来你还是不懂我!”

秦尚韧回敬道:“我生性愚笨,是不大猜得懂女孩子的心思,对不起。”

梅燕妮说:“只能怨我经历的太多,太复杂,难能有人懂我的心思,明白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秦尚韧说:“你也不必纠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何愁天下无知己?”

梅燕妮说:“到底是文化人,出口成章。已凌晨三点,还有3个小时天该大亮啦。届时,我们是否陌路还不好说。但我已不能回林阳刚身边去,真不知道前面的路在哪里?”

秦尚韧说:“真的有这么严重吗?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呀。”

梅燕妮说:“严重不严重,你是不会知道其中原委的,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不说也罢。想不想听听我是怎么到永康来的?”

秦尚韧说:“愿闻其详。”

“婆家、娘家都没有太多的留恋,唯独放心不下女儿!只要我在家,她始终在我身边活蹦乱跳。女儿性格腼腆,内向,少言寡语。奶奶不喜欢她,小小年纪她就懂得在奶奶面前小心翼翼,敬而远之。爷爷是她平时的保护伞,她也知道黏糊爷爷。外出打工的决心下定,不能再瞒着女儿,临行前的两天,我特意带着女儿到镇上、市里闲逛。女儿很开心,我则显得心事重重。回到家中,再三斟酌,不得不郑重其事地对她说‘妈妈要出去找爸爸,打工挣钱,有钱才能给你买新衣服、好吃的!不能带你一块去,你待家里跟爷爷玩好不好?’她天真地歪着脑袋问道‘妈妈,你要去哪里,远不远?’”

“我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说‘很远,暂时不能带你去。乖女儿,听话好不好?妈妈走之后,你一定要听爷爷、奶奶的话。万一做错事惹恼奶奶,奶奶要是打你,你就往爷爷怀里躲藏。我在外面挣到钱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来接你……”

“狠狠心,挥泪告别女儿,踏上很不情愿的打工路。未卜的前途,夹杂着复杂的心情,来到温州。在租房里休息一个星期开始找事做。拮据的经济条件;难割难舍、牵肠挂肚的女儿;爸爸逝去留下的阴影;与张春阳难解的婚姻纠葛;对林阳刚、林家的种种不满……齐聚心头,哪里还有心思做事?先后找过五六份工作,一两天就闪人。”

秦尚韧说:“朝三暮四非长久之计呀!”

梅燕妮说:“说来事有蹊跷,这天在大姐租房串门,不期而遇二姐,知道她随同二姐夫在永康给工人们烧饭,怎地突然回到温州?原来二姐怀孕已四个多月,忍受不住油烟熏烤,回到温州租房养胎。二姐已生育有两个女儿,此番再度怀孕,想生个儿子人人皆知。问林阳刚在永康的情况,二姐说干活还可以,就是没有女人在身边管束,闲暇之余老往发廊跑。知道这是林阳刚的老毛病,狗改不了吃/屎!得知我还没有找到固定工作,二姐说‘我从永康回到温州后,做饭人手空缺,不如到永康给你姐夫帮忙烧饭怎么样?顺便可监督林阳刚。’”

“打电话给林阳刚,说明二姐的安排,他表示可接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商量温州的租房是否退掉,林阳刚说不定哪天就返回温州,房子还是保留着比较好。听从他的安排,委托房东适当照顾租房。临赴永康前的晚上,对生活近四年的出租屋,恋恋不舍。冥冥中有种预感,将是最终的诀别!”

秦尚韧安慰道:“人是感情动物,对承载着你与林阳刚近四年感情的出租屋,不丝毫留恋、怀念,才不符合逻辑。”

梅燕妮说:“我的感觉并非停留在对往事的追忆,还是有种预感,曾经拥有的一切将在赴永康的行程中归零。”

秦尚韧换翻翻身,将梅燕妮的头揽至胸前说:“女同志有异于男同志的预感,或许你当时的预感不无道理,否则,你我又怎能相遇,并相拥而眠?”

梅燕妮叹口气,用力趴在秦尚韧胸前说:“天就要亮啦,告诉我,我究竟该何去何从?”

秦尚韧沉默,梅燕妮继续说:“别无选择,从温州火车站搭乘早班到永康的火车。困倦的身心,再次奔向一个没有激情的陌生去处。没有送别的亲朋,没有祝福的话语,没有依依不舍的惜别,整个人被孤单、凄凉包裹着,心变得空空的,所有的惆怅、牵挂都随着滚滚的车轮远去。离开生活几年,留下青春、爱情、生活轨迹的城市,异常的感觉堵塞在心窝,涌起阵阵悲凉,有朝一日还会再回来吗?如果生命在非我所愿中反复,轮回,我宁愿放弃。恍然间,16岁那年春节过后,生病卧床,生命即将离我而去的情景再次来袭,几滴清泪在眼眶里打转。”

秦尚韧说道:“此行你目的明确,又不是无的放矢,干嘛要想的那么多,将心情弄的糟糟的?构想美好的未来能较好地调节心情。”

梅燕妮说:“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得到彩虹!大道理不是不懂。然凡事皆有因果,并非空想就能忘乎所以。到达永康车站广场,等候来接人的二姐夫。尽管阳光灿烂,可是面对完全陌生的城市,只能被动地跟着二姐夫走。的士穿越还算繁华的市区,过一条河,一座大桥,左拐右拐,停在一处住宅小区门口。下车,走进住宅小区6号楼2单元顶楼(6楼)。二姐夫打开防盗门,一股浓重烟味、汗臭味扑鼻而来,熏得我眉头紧皱。将行李随意放在地板上,二姐夫就催促着说‘别的事情先放放,赶紧搭手炒菜,工人马上要回来吃饭。唉,永康工程包的不是很划算,可能要亏钱,因此干活不得不抓紧,中午基本不休息,吃完饭就赶紧去工地干活。”

“没有多余的话,赶紧到厨房查看采购的菜、调料等。有茄子、空心菜、豆角、黄瓜、土豆。二姐夫嚷嚷道‘每顿饭炒四个菜,烧一盆汤,计划好,不要超支。’米饭已经在电饭锅烧好,我抓紧时间配、切菜。初来乍到,难免为找各种用具手忙脚乱,顾此失彼。二姐夫不时挑刺,指指点点。十一点半,工人回来。数数,12位工人。四盘菜,一盆汤,够塞牙缝不?果不其然,饭菜被风卷残云,下手慢的肯定遭殃。若不是提前留下盛不下的半碗汤,我就得吃白饭。吃罢饭,工人们在二姐夫的督促下奔赴工地。”

梅燕妮说:“安排好住宿,二姐夫一番话却如同寒冬里浇我头上一盆冰水。”

秦尚韧问道:“难道……”

“二姐夫说,我帮忙做饭没有工钱,仅提供免费吃住。如果有意见,只要还上4000元的借款,就请便。”梅燕妮恨恨地说。

秦尚韧连忙说:“你二姐夫也真是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依照现在的工价,就是到餐厅帮厨,管吃管住一个月也得发千把块钱呀。”

梅燕妮说:“你知道我的软肋,安葬父亲的‘份子钱’至今分文未还,算是被拿捏住死穴。一时半会拿不出钱来,也无良策,只能忍辱负重将就一两个月,再做打算。”

“几天之后,听说上游承包方要求二姐夫的施工队返工,二姐夫的脾气因此变得暴躁无比,见谁都不顺眼。林阳刚是做墙壁粉刷、油漆最后一道工序的,二姐夫将工程质量问题一股脑儿归咎于他,有事没事找茬,训斥。他挨克难受,我也没有面子。唉,如果不是‘份子钱’憋着,真想拨腿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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