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对不起，我仅仅是觉得好玩，其他无可奉告。”秦尚韧将两个馒头举起遮挡半边脸，头拧到左侧，扔出俗套的几个字之后，瞬间挤进看热闹的人群中。凭心而论，秦尚韧腹中毫无饥饿的感觉，拿着两个馒头在人海中穿行反倒觉得是累赘，曾经考虑随手丢弃，可修养警告不得将他人的善举付之一炬。他将两个烫手山芋般的馒头拿在手里，几乎将人才市场里外转遍，觉得今年很多工种的薪酬略有上涨，他心中的工资底限也随即水涨船高。最终，馒头还是被无可奈何地糟蹋掉。
晃悠在打听中间一排时，他猛然间听得有人吆喝“秦主管，你好！过来坐坐。”秦尚韧循声左顾右盼，原来身边的一张桌子后面晃动着两张很熟悉的面孔，分别是前年待过的圣诞礼品厂商贸城门店主管高明华、行政部文员杨迎霞。今非昔比，秦尚韧很有几分不好意思，可毕竟是原同事，不得不硬着头皮接招。高明华、杨迎霞给秦尚韧让出座位。秦尚韧坐下。高明华问道：“秦主管，一年多时间未见，如今在哪里高就呀？”杨迎霞也插言问道：“秦主管，你今天来给哪家公司招聘人才呢？怎么只有你一人，嫂子呢？”
该如何回答才好呢？一时之间，秦尚韧略显犹豫。脑际闪过胡侃一番的冲动，但言不由衷地据实回答说：“不瞒你俩说，我离开圣诞礼品厂的一年多时间里，待在老家没有出来，现在刚从老家匆匆忙忙来到故地，尚处在找工作的阶段。”杨迎霞说道：“秦主管，回到礼品厂来好吗？你离职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老板数度提起过你，没有离职的同志们也对你恋恋不舍。”秦尚韧连忙说：“谢谢你的一番好意，有道是此一时彼一时，好马不吃回头草！你们忙，我到别处转转。”在高明华、杨迎霞的惊诧中，秦尚韧匆忙离去，很快消失在人海中。
费劲地从人山人海中挤出，来到同样拥挤的南方联公交车站对面的站牌下。稍等两分钟，秦尚韧挤上9路公交车，来到宾王客运中心。同样等候几分钟，再挤上开往廿三里的300路公交车。廿三里俗称“义北工业区”，秦尚韧网上投简历电话邀约过的几家公司都在此工业区里。为暂时立住脚，秦尚韧选择的是一些较为低端的岗位，比如最为熟悉的文案策划、行政人事，后勤保卫类。花费多半天时间，面试过四家用人企业，工资是市场行情，工作量大同小异，企业越小越难规范化管理，所以秦尚韧倾向于进五百人以上的企业。持续奔跑四天时间，登门面试近二十家大小企业，达成合作意向不低于十家，一时之间他倒有点挑花眼的困惑，到底接下哪家的橄榄枝才好？往来奔跑，花费不菲，兜里有限的钱日渐减少。第五天夜晚，他横下心来，决心孤注一掷，加盟地址在廿三里的一家饰品公司。
在旅馆房间睡到早上八点过，秦尚韧还没有起床梳洗打扮的欲念。接近九点，他方才磨磨蹭蹭钻出被窝，梳洗，下楼，到热热闹闹的劳务市场凑个把小时的热闹，然后在街边饭馆吃拉面，烧饼。十一点整，退房。拎着行李从南方联搭乘公交车，辗转到宾王客运中心，下车，在搭上从宾王客运中心发往廿三里的300路公交车。在廿三里镇中心街区下车，还需搭乘五元钱三轮摩的才能到达目的地——多彩极光饰品公司。三天前上门面试过，今天是熟门熟路。到达饰品公司门口，见大门洞开，里侧的保安室没有人值守，秦尚韧不假思索地将行李搬进保安室放置好。该厂下午一点上班，此时门口稀稀疏疏有人员进出。有些好奇的员工见保安室里立着一位帅哥，便进来搭讪。秦尚韧微笑面对。不过几分钟时间，他已与几位男女员工攀谈成老乡。而公司刚招进一位新保安的消息也随之扩散，引来更多员工跑来围观。
上班铃声响过，大门口变的异常清净。秦尚韧电话联系饰品厂公司，被告知人暂时在外面，要等个把钟头才能回来。反正已经横下心要在此安身立命，秦尚韧淡定地在大门内外徘徊。一直不见值班保安露面，难道还没有招进人来？实事求是说，饰品公司保安室基本条件还是不错的：近二十平米的独立房间，墙壁雪白，吊顶和灯饰美观大方，地板砖雪白的，墙壁两面是落地玻璃幕墙，空调，大彩电，沙发，两张不错的办公桌，另有沙发、椅子、饮水机等常规用品。保安室隔壁还有一间房，门紧闭，不知道是宿舍还是别的用途。隔着保安室二十米宽的通道对面五层楼下开有超市，一男一女在超市里忙乎。虽然未曾搭话，但秦尚韧、超市里的男女，互相窥视已久。反正也无事，秦尚韧进到超市搭讪。一毛不拔肯定不好意思，他买下一瓶饮料。闲谈之下得知，超市男女分别叫封旭阳、罗素萍，是饰品公司老板的舅舅、舅母，开超市的同时，从车间拿些手工活做，同时兼看管大门。闲聊个把小时，彼此都熟络起来。
聊得火热时，一男子闯进超市，问道：“封老板，有没有见到个来应聘的帅哥？”秦尚韧背对着门口，闻言赶紧转身观察。来者正是要等的主子、饰品公司副总周小柒。秦尚韧与超市两口点头道别，随同周小柒进入位于厂区右侧一栋大楼的三楼办公室。因为已经来过一次，工作方面的内容已经谈的很透彻，所以办过简单的入职手续，宿舍也一并给安排好。将行李搬到宿舍之后，秦尚韧心里不是很痛快：虽然是单间，但是面积较小，是一大间房从中间隔成两小间的布局，窄而狭长，窗户都是与隔壁各自分享一半。好在有共用的室内独立卫生间，还算方便。室内放置有一张大床，一个简单的柜子，一张小木桌。如果一个人住到是蛮不错的，问题是还有一个人会来。既来之则安之，秦尚韧找理由安慰自己。今天闲来无事，整理好宿舍，买来被褥脸盆等日常用品、用具，还余大把时间，他跑到网吧消磨掉近四个钟头。
次日上班时间，秦尚韧到办公室略微整理下属于自己的领地，屁股未坐热，便在周小柒的安排下来到门口值班室，从里面搬出一张桌子，还有一块较大的招工牌子，齐齐放置到距大门百十米开外的公路边。秦尚韧的工作内容之一便是招聘专员，虽然公司办公室有他的一席之地，却被告知待在办公室里不利于与前来找工作的人员沟通，所以门口的保安室是他的第二办公室，同时顺理成章地肩负起白天保安的部分职责。晚五点下班之后大门由封旭阳、罗素萍负责。时间稍长秦尚韧方才知道，尽管封旭阳、罗素萍几年来负责大门和公司消防安全两方面，实际上唯一做到的就是晚上十一点关闭电动遥控大门，早上六点开启，其他时间处于开门揖盗的无人管束状态，老板对此早有意见，碍于面子又不好过多指责。今年老板痛下决心，招两名保安负责公司安全。一旦保安招到，封旭阳、罗素萍就得下课。
年后是外来打工人员求职的高峰期，也是对工作挑三拣四的不稳定期。饰品公司原有两百多位老员工，正月二十之前基本到齐。秦尚韧通过守株待兔的招聘方式，也招募到百十号人，而老板的指令是保持生产一线工人总数在四百到五百人之间。一般而言，年初各个厂都有些订单，生产任务较重，对员工的数量要求也比较高。所以有时候老板命令周小柒带着办公室人员拿着多块招工牌子，到集镇人员汇集处广纳贤才。秦尚韧还到劳务市场去蹲点招聘过，因为交通不是很便利，鲜有人员愿意来回倒腾几次公交车上门观摩，因此招聘效果很不理想，后来就不到劳务市场招工。时间稍长秦尚韧渐渐知道，他所在的饰品公司由于工价比较高，生产忙时车间员工可以月入七八千。美中不足是一年有三四个月淡季，而淡季员工们基本只能拿老板提供的一千二百元保底工资。
出正月，到阳历三月中旬时，厂里浩浩荡荡有近六百号员工，宿舍楼变得拥挤不堪，部分员工选择在外面租房住，老板给部分在外面租房住的员工每月提供一百元补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招到一名都相应满意的河南籍保安，叫“杨筱秉”。此人乃退伍兵，二十八九岁，身材高大，能说会道。封旭阳、罗素萍正式移交大门的各项手续。保安室隔壁是间寝室，标间的布局，卫生间、热水器、空调一应俱全，就由杨筱秉顺理成章占据。秦尚韧心里颇为有怨言。保安到位，车间员工也绰绰有余，秦尚韧招聘专员的工作一时间变得悠闲无比。老板与周小柒交头接耳一番，告诉秦尚韧，招聘专员的工作头衔可以保留，但需兼职保安队长的岗位，与杨筱秉一齐把公司的安全、消防抓起来，工资在招聘专员的基础上浮动三百元。没什么好犹豫的，秦尚韧满口答应下来。自此，很长一段时间内里，秦尚韧在保安室值守白班，杨筱秉夜班。时间虽然较长，但有线电视可以打发掉很多时间，随身携带的电脑也派上用场，秦尚韧不仅不觉得枯燥乏味，反而觉得其乐融融。
时间过得既快又慢。背井离乡待在秦尚韧老家的梅燕妮辞工早已到期，可是几经电话联系，她说老板还没有招到合适的顶替人员，让再给帮衬些时日。反正有钱赚，商议一番，秦尚韧让梅燕妮按照超市老板的意思在逗留数日。梅燕妮甚至要求秦尚韧打道回府，在家门口找点事做，或者也进超市打工，被秦尚韧断然否决。
三月下旬的某天中午，秦尚韧歪坐在保安室椅子上忙里偷闲打瞌睡，放在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铃，猛然醒来，看看来电号码，咦，梅燕妮打来的。保安室聚集有十多位蹭电视看的男女员工，有几分嘈杂。秦尚韧来到大门外的清静处接听电话。
梅燕妮电话里情绪激动，高声尖叫着：“尚韧，你听听，你妈又在当着左邻右舍好多人的面，撒泼骂我，骂的很难听，你听听，还扬言要打我，让我立即滚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