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燕妮入住宾馆的第六个晚上,秦尚韧动用三寸不烂之舌,竭力劝说梅燕妮到饰品公司去住两三天。起初梅燕妮迟疑着不肯答应。秦尚韧知道她担心比较熟悉的原同事知道两人目前的情况,以及曾与秦尚韧分道扬镳,换言之还是面子问题在作祟。秦尚韧说:“燕妮,你敬请放心,员工大部分已经打道回府,公司里目前已经没有剩下几个人,过去之后你待在房间尽量不出来就是。再者,如果你连与我正大光明在一起亮亮相的勇气都丧失殆尽,又怎能让我相信年后咱俩会从头开始。”
梅燕妮头蒙住被子,秦尚韧脸色非常难看,坐在沙发上发愣。半个小时之后,梅燕妮掀开被子露出头来说:“尚韧,别难过,我答应你的要求就是。”秦尚韧眼睛一亮,眉头也舒展开来,钻进被窝将梅燕妮仅仅揽在怀里,两人难免亲热、缠/绵一番。
上午十点,一辆三轮摩的载着秦尚韧、梅燕妮来到饰品公司大门前。替秦尚韧值守的员工很有责任感,立即出门窥视,看清楚下车的是何许人之后,立即惊叫起来“秦队,从哪里把嫂子接来的?”在保安室内看电视的十多位男女员工,闻讯皆凑到门口观望。原本商量的是悄无声息的溜进隔壁宿舍,眼见得计划已泡汤,梅燕妮不得不与比较熟悉的两位女同事打招呼。简单寒暄几句,秦尚韧将凑热闹的员工赶入保安室里面去,将梅燕妮请进隔壁房间。将室内环境观察一番之后,梅燕妮惊叫着说:“尚韧,真没有想到,房间的干净、整洁程度,比宾馆都好。早知道如此,真不该在宾馆花冤枉钱。”秦尚韧说:“不是没有给你说过,而是你不相信呀。你果真觉得环境还可以,干脆不回去过年了,在此常住下得啦。”梅燕妮拉起脸说:“不行!严格按照约定的事项办理。”
从温州快递过来的包裹早两天已经收到。梅燕妮将包裹拆开,逐一整理里面的各种物品。保安室有人照看,秦尚韧瞬间轻松下来。连日来的焦虑和劳累,秦尚韧感觉困顿交加,上下眼皮打架。梅燕妮劝说道:“尚韧,近段时间你太辛苦,好好睡一觉吧。”秦尚韧点点点,正欲脱衣裤时,却响起敲门声。打开门,原来是梅燕妮在包装部时关系最要好的两位女同事,闻讯上门来叙旧。秦尚韧笑笑退出进入保安室。
梅燕妮与两位女同事在房间没聊多长时间,出来在保安室窗户上对着秦尚韧打手势。原来梅燕妮与两位女同事商量要到市区去逛逛。依照秦尚韧的本意,舍不得放弃难得的小聚的时机,可看看眉飞色舞的梅燕妮与另两位位女员工,只好同意。目送三人消失在前面路口之后,秦尚韧给待在保安室看电视的员工作一番交代,然后钻进隔壁房间补瞌睡。
直到天将漆黑时,梅燕妮们才姗姗迟归。看看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秦尚韧满脸写着的焦急、关切,梅燕妮放下手中的两个大塑料袋,伸出双手抱住秦尚韧,在他脸上连吻几下,笑嘻嘻地说:“老公,对不起!下次一定不再任性。”天气依然很阴冷,梅燕妮浑身透着寒气,头发上都有水珠。空调制热效果很好,不大一会时间,梅燕妮热的脱下笨重的外套。塑料袋里装着吃货,有一只烤鸭,还有素的凉拌菜,以及几个馒头。房间里原本有桶装方便面,火腿肠,水果等。晚餐足不出户,也算是丰盛。
秦尚韧到对面商店买白酒时,商店老板娘笑眯眯地说:“你媳妇回来啦?陪你过年还是临时小住几天?”秦尚韧笑着说:“小住几天,要回娘家过春节的。”原本秦尚韧想说“年前小住几天,年后再来常住”,可话到嘴边又保守了一些。
经秦尚韧一再挽留和劝阻,梅燕妮不是很情愿地多逗留了两天。十七号早上,秦尚韧面色忧郁地陪着梅燕妮到镇上乘公交车,再到市中心换乘,花费一个多点小时来到江东客运站。梅燕妮在回家的路线选择上,秦尚韧很不理解,明明在义乌可以直接买发往武穴的火车票,可是梅燕妮坚持要到温州与姐姐们汇合,一块回家。如此一折腾,至少多花三百元车费。内心深处,秦尚韧不仅很生气,对梅燕妮也很有怨言,但是他希望此乃最后一次将就,但愿年后梅燕妮遵守诺言,从此厮守一生。
买好车票,将梅燕妮送进站的一瞬间,秦尚韧眼角湿润,几滴清泪居然很不争气地滑落,偏偏被细心的梅燕妮看见。知道梅燕妮不可能重复三年前在象山汽车站关键时刻折返、重新投入怀抱的哪种场面,他不想让太难过的表情让梅燕妮尽收眼底,选择挥挥手,转身来到进站口外面。估计梅燕妮已经上车时,他再次折返进站口张望几分钟,方才失魂落魄般往返回的公交车站挪步。梅燕妮接连打来两次电话,秦尚韧都没有接听。间隔几秒钟,梅燕妮发来一条短信:尚韧,对不起!知道你很难过,可是我再不得不任性一回。请相信,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我们都需要坚强,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请千万要保重
秦尚韧硬着心肠没有回复短信。其实在他心中,已深深认定梅燕妮此去,再无折返之时!
回到饰品公司,秦尚韧如释重负,有种超脱的苦涩。为让梅燕妮回到娘家能略微体面些,秦尚韧甚至没有给父母和儿子寄钱,而把身上的钱最大限度地支援了梅燕妮,自己身上仅留下不足千元,信用卡也没有收回。春节临近,多少得去采买点吃喝物品。几个输的精光的员工,都指望着秦尚韧给管吃管喝。无可奈何,秦尚韧只好大气地买回米面、蔬菜等,商量好他出钱,蹭饭吃的员工负责洗菜、做饭、清洗碗筷。凑合到正月初八厂里员工报道日、食堂供餐时,秦尚韧兜里居然还有三四百元。靠,七八个人吃喝十好几天,居然仅仅花掉五六百元,还每天有酒喝,有肉吃。
春节期间,秦尚韧与梅燕妮没少联系。原本约定在老家过完正月十五梅燕妮才出门,可是她说在娘家过得不是很和谐,有种被亲人们鄙视、被厌恶的感觉若隐若现。她想看看女儿,前夫家却只肯收下买给女儿的东西,不让见面。直到她通过中间人与前夫再三沟通,才将女儿带出来到市区转悠了一天。梅燕妮说前夫家拐弯抹角放出话来,如果梅燕妮肯拿出十万元钱来,可以将女儿带走。梅燕妮说很清楚前夫家的算计:前夫新娶的媳妇也生的是个女孩,导致一家有两个女孩,这已经超越计划生育的红线,而农村家庭没有个男孩,是要被相邻们笑话和看不起的,如果梅燕妮花钱带走女儿,前夫家不仅可以拿到一笔钱,还可以申请一个生育指标,两全其美。秦尚韧曾劝梅燕妮答应前夫家的要求,将女儿带走,随便给几个钱拉倒,或者一个字儿也不给,直接将女儿拐走,户口的问题以后想办法解决,只是被梅燕妮断然否决。
种种原因致使梅燕妮待在娘家并不开心,她与秦尚韧反复商量,决定正月初八果断离家奔赴义乌。她到火车站尝试买票,未果,只好再次选择从老家坐汽车到温州,再从温州到义乌的耗时、费钱的线路。不管怎样,梅燕妮没有失信,让秦尚韧兴奋不已。
正月初九上午十点过,秦尚韧兴冲冲赶到江东客运站时,梅燕妮已经提着几件行李站在避雨的屋檐下翘首以待。四目相对,秦尚韧的表情异常丰富,喜上眉梢是主基调。梅燕妮浅浅一笑,说:“尚韧,看把你高兴的。唉,我回娘家的十多天里,又胖了一圈,是不是越发像一头大肥猪了!”秦尚韧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说:“我没有看出来,只是觉得越发可爱而已。”
考虑到梅燕妮带着大小四件行李,转乘公交车不是很方便,秦尚韧自作主张破费五十元钱打的回到饰品公司。时间不很凑巧,正值吃饭的高峰期,大门口往来的员工很多,而且基本都是老员工。看见梅燕妮,熟悉的老员工纷纷上前打招呼。如此一来,梅燕妮原本计划保持低调的想法只能泡汤。打发走热情的同事,梅燕妮与秦尚韧进入保安室隔壁房间。顾不上休息,梅燕妮将行李箱中的东西一一取出,呵,真不少:有各种地方特色糕点、饼干、麻糖;有几条很大的干咸鱼;还有几双手工缝制的布鞋。
看着眼镜瞪得老大的秦尚韧,梅燕妮介绍说:“各种特色小吃是姐姐们送的。老家村子里有口集体所有的鱼塘,每年春节全村人统一捕鱼、分鱼,我家分到二三十条鱼,吃不完就嗮成咸鱼干,妈妈弟弟非要我把几条最大的咸鱼干带上。几双布鞋是我妈春节期间特意赶做出来的,你试试看合脚不?怎么样,我和我的亲人们蛮有人情味吧?看把你美的。”
面对一大堆吃穿物品,秦尚韧心里的确暖洋洋的。将布鞋穿脚上试试,蛮合脚的。亲亲热热交流些话题之后,梅燕妮说连续坐两天汽车,头晕晕的,想洗洗澡睡一觉。秦尚韧同意,赶紧殷勤地将卫生间的热水器水温调节好,他则回到隔壁保安室。
正月初十才是公司正式开工日,老员工是否会足额准时到岗,能邀约多少老乡来加盟做工,都还是未知数,因此秦尚韧招聘专员的工作暂时还是派不上用场。而且老板娘已经给他打过招呼,厂里今年的订单不很明确,预测生意不会有多好,所以公司安全管理方面的事物,暂时还得秦尚韧独自担当,工资待遇可以商量。在饰品公司已算是待了足足一年,方方面面都比较熟悉,老板平易近人,员工也很听话,安保工作比较轻松,所以,秦尚韧仔细衡量过,独自担当也没有关系,只要在原有工资的基础上上浮不低于一千元,就可以接受,否则还是会考虑远走高飞的。
接近吃晚饭时间,梅燕妮还没有动静。秦尚韧用钥匙打开房门,看见梅燕妮还蜷缩在被窝里,但是看见他进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一刹那秦尚韧觉得梅燕妮懒懒的神态特别招人怜爱,忍不住俯身在她脸上连亲几下。他说:“燕妮,睡好没有?咱们得考虑如何吃晚饭。”梅燕妮说:“公司食堂的人你熟悉吧?”“熟悉,咋了?”“我不是带有五条咸干鱼吗?你把最大的那条拿到食堂去,让帮着烧熟,咱们晚餐吃鱼。”“没问题。”
兴冲冲地提着鱼进入食堂操作间。食堂承包人小谢两口惊讶地说:“老秦,好大的一条鱼?哪来的?”秦尚韧说:“媳妇从老家带来的,麻烦你给配点佐料烧熟,我付相应的加工费。”小谢说:“老秦,咱们关系处的跟自家兄弟般,不必见外。你放心,我保证给你烧的味道杠杠的。吃麻辣味吧?”“不要太辣。”“吃红烧还是清蒸?”“清蒸比较费事,吃红烧的吧。”“行。你等员工就餐完毕之后来吃鱼。”
回到保安室逗留几分钟,在进入隔壁房间,梅燕妮已经梳洗打扮完毕。秦尚韧说:“到保安室看会电视吧,鱼还得等较长时间。”公开亮相,显然不是梅燕妮所情愿的。秦尚韧有点着急起来,说:“燕妮,你总不可能一直躲闪着不见人吧?年前的约定可不要反悔。”“人不是在你眼前吗?”“还承诺有别事呀。”“告诉你,我暂时没有做事的打算,你得养着我。怎么,不乐意?”“岂敢。如果你乐意让我养着,我当仁不让,心甘情愿,不过你得答应别的事。”“别的什么事,说?”“生个孩子吧。”“哼,这事得从长计议。”“知道你会这样说的。”“好了,不要扯婆婆妈妈的事了,说点实际的,你今年还打算在饰品公司待下去吗?”“是的。”
将老板娘的原话说给梅燕妮听清楚之后,她说:”尚韧,不瞒你说,去年年底你我之间闹分手的事,在饰品公司传的纷纷扬扬,说实在的,我没有脸面面对曾经熟悉的同事们。咱俩换个地方另找工作好吗?”“这......”秦尚韧面露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