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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燕妮会意，接过手机往宿舍方向而去。明显遮遮掩掩的举动岂能瞒过孙德平，他皮笑肉不笑地张张嘴，却没说什么。每每一说谎，秦尚韧脸红到脖子，局促不安。
5分钟之后，梅燕妮腼腆地回到值班室，见孙德平还在，她略显迟疑地将手机还给秦尚韧。
秦尚韧关切地问道：“你妈妈电话里说什么？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催着我们快些回家。你知道，妈妈身体向来不是很好，最不放心和牵挂的是我。”
一问一答间，一辆外表很破旧的双排座小货车来到厂门口。照例是车不咋地，喇叭鸣的震天响。要不是孙德平在身边，依照秦尚韧的脾气，照例懒得理睬。
估计小货车上都是大人物，继续狂鸣喇叭。僵持2分钟，小货车副驾驶座那边车门打开，下来一位40岁左右的男子，来到门边拍打着铝合金门条说：“保安开开门，我们是来找老板的。”
“知道，知道！凡上单位、企业来者都是找领导、老板的！上北京都是找国家领导人的……先电话联系，如果老板有空接待，会通知放你们入内的。否则，请回。”秦尚韧话虽说的不客气，可也是大实话。
男子“这这”一阵后，突然用手指着孙德平说：“我们是来找他的！”
孙德平一愣，赶紧凑过去问道：“你们是来做保安的？怎么才来？”
“是的。县上领导给我们举行‘下岗职工再就业欢送会’，所以耽误不少时间。”
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并不繁杂的手续办妥后，两人留在值班室观摩。秦尚韧问道：“以前你俩都在什么单位工作？”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俩早几年一个在乡镇当干部，一个在银行上班，都曾经吃香喝辣。别人恭维、讨好已养成习惯，所以刚才那一幕，真不好意思。”
“正常。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以后就是同事。需友情提醒，看门这活，看似很简单，要看得让老板、员工、来访者都满意，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放心，会有人交给你们怎么做的。你们没有申请在公司住宿？”
“不用住厂里。我俩家都在县城，距此也不是很远，骑电瓶车没问题。今天来看看，明天正式上班。你哪里人？在艺丰公司干多长时间？”
秦尚韧很挂念刚才梅燕妮接的电话，可明明同在一室，却没有时间交流，不由得对两位准同行讨厌起来。他左顾右盼，希望张德新“心有灵犀一点通！”很快，他就兴奋起来：张德新见门口热闹，果真乐颠颠地跑过来！
简短与张德新聊过两句，秦尚韧对梅燕妮说：“走，随我到里面走走，让老张与新同志交流交流。”
两人来到生产区大门岗落座。不等发问，梅燕妮主动说：“那阵的电话没有怎么说，你回拨过去问问吧。”
秦尚韧调出号码，见是“85”打头，确定是义乌的固话。回拨过去，无人接听，作罢。简历投寄出去的当天下午，秦尚韧共计接到5个邀约面试电话。不过，听清楚秦尚韧需半个月之后才能到岗，都说“到时候再联系”。两人分析，简历投寄的过早，用工单位未必等得住，辞职获批前一周投寄简历比较合适。但无论怎样，两人达成共识，找工作不成问题，他（她）俩心情轻松不少。秦尚韧却另有一层担心：辞职到期日为本月底，按照艺丰公司老规矩，辞职获批、到期也不接清工资，要到正常发工资的日子，打进公司统一办理的邮政储蓄工资卡里。
8月份领6月份工资，9月份领7月份工资，离职之后还需等上两个月才能领回自己的血汗钱，听似天方夜谭，实际私企普遍盛行此苛刻做法。7月初秦尚韧领到5月份工资后，给家里寄回500元，其余都交给梅燕妮安排。她是“裸奔”而来，需要买的东西较多，花费颇大。离职后找工作需跑多少路，花费多少钱无法预测。秦尚韧交往面窄，走投无路之际落井下石者俯首皆是，肯伸出援手者却不能保证有。
顾虑重重，憋在心里难受，秦尚韧将心中所虑和盘托出。梅燕妮安慰说：“亲爱的请放心，我会安排好的。咱们手里还有现金300多元，工资卡里另有1100元，从今天开始到辞工获批日，省吃俭用。你媳妇也不是傻子一个，知道操心过日子。”
秦尚韧心中稍安。
任何时候都是好事成双，锦上添花：刚安排两名新保安上岗实习，小徐续假未到期提前归来。保安队总算编制满员。秦尚韧不失时机再次对孙德平说：“人已满员，请您高抬贵手，在辞职报告上签个字。”
“老秦，还有10天你就做满一个月，工资、考核奖金都不受影响，否则，将会大打折扣。再者，看似公司保安队暂时满员，然而，包括胡志军在内有3名新保安，依照我的观察，此3人不定哪天就会或拔腿走人、或被辞退。请你坚持到底好不好？”孙德平一脸诚恳地说。
领导把话说到这份上，秦尚韧只能违心答应。告之梅燕妮，她表示理解。两人又一次抽空到网吧大量投递求职简历。两三天时间中，接到要求前去面试的电话10多个。临近月底，距辞职到期仅剩一星期，他（她）俩反复商量，工作必须尽快落实，选择一两家公司前去面试势在必行。
时逢周一。本月4天公休尚未动用，要在平时，牺牲休假也要混几天加班工资。如今，只怕人走茶凉，不休白不休。秦尚韧提出休假一天自然爽快获准。按照秦尚韧的想法，天气热，出门遭罪，梅燕妮坐等好消息就行。话刚出口，梅燕妮立即横眉冷目，斥责其心怀鬼胎，坚决要求同行。秦尚韧立马心软，赶紧赔礼道歉。
筛选出的几个单位都在义乌。周二早上6点整，两人匆匆踏上班车。武义到义乌，票价26元每人。两人往返车费就得100多，秦尚韧暗自心痛。梅燕妮却很兴奋，挪揄道：“以前你也是这个时间到义乌去见梨仁芳等情人吧？此番故地重游，有何感慨？有没有偷偷摸摸同她们其中的哪位联系过？败你的兴，我真不该来。要不，我下车回去好不好？”
秦尚韧右手搭在梅燕妮的肩头，左手握住她的手说：“好啊，你真善解人意，请便！”
“是吗？那你让司机停车。”话虽说如此说，梅燕妮已紧紧依偎在秦尚韧肩头。车行驶20分钟后，梅燕妮显得焦躁不安。秦尚韧连忙问道：“燕妮，怎么啦？太热是不是？”
“不是，晕车。空调车窗户也打不开。你问问驾驶员有没有塑料袋，我想吐。”梅燕妮有气无力地说。驾驶员听说有乘客欲呕吐，神情立即高度紧张，不仅给塑料袋，还关心地问道：“是不是马上呕吐？停车下去吐，否则吐在空调车厢里，全车乘客都跟着遭罪。”
班车果真停在路边，坐在靠前座位的两名妇女很积极，率先下车，在马路边呕吐起来。梅燕妮稍后下车加入此行列。驾驶员脸色铁青，训斥那两名不做声的女乘客说：“看你俩晕车晕成啥样子啦？还闷声不响的！”
前后耽误近10分钟光景，班车继续行驶。梅燕妮脸色惨白，靠在秦尚韧肩头睡去。武义到义乌本身就不用多长时间，7点10分到达南方联车站。根据约定，他（她）俩来到香山路劳务市场。走的太早，未吃早餐，梅燕妮又一阵呕吐，腹中已感饥饿。劳务市场对面很多摊位卖早餐。顾不上卫生，梅燕妮点了包子，泡粉。秦尚韧则点了份炒粉。
有两家公司提前约好，今天在劳务市场大厅面谈。穿行在熙熙攘攘的求职者中，梅燕妮兴奋无比，大呼小叫着，先前晕车导致的难受一扫而光。秦尚韧心情则完全不同，脑海中浮现出与梨仁芳来劳务市场的情形。物是人非，略微有些伤感。
劳务市场大厅人满为患，招聘单位早就挤爆有限的桌凳，晚来的只好举着各种形式的招聘牌子四处流动，看见合适的人员就主动搭讪，秦尚韧、梅燕妮接连遭遇几波，笑着婉拒。约定面谈的期中一家公司叫“晨丰”。秦尚韧不紧不慢地在众多的招聘摊位中搜寻。看见“晨丰”的招聘牌子时，有些失望。招聘人员是一位年龄很大的老头，衣衫不整，形象猥琐。
秦尚韧给梅燕妮指指，梅燕妮看看说：“看起来就恶心，求职者哪敢上前搭话，不去面谈也罢。”
此话正和秦尚韧胃口，反正还有一家公司可供选择。两人继续在招聘摊位前搜寻叫“天昊”的服装公司。很快，该公司招聘摊位出现在眼前。招聘人员是非常亮眼、年轻的一男一女。秦尚韧走过去。报上姓名，说明缘由，俩招聘人员瞪大眼，不知所措。秦尚韧有些愕然。
僵持两分钟，小帅哥突然说：“可能是我们张经理直接同您电话联系过，我打电话问问。对不起，两位请稍等。”
小帅哥一阵叽里咕噜，然后对秦尚韧说：“不好意思，张经理让您填写一份简历。如果您带有打印好的简历，最好不过。”
“都是打工的，两位能不能实事求是，我符合贵公司的录用条件吗？”还有几家用工单位要登门面试，秦尚韧不想耽误太多时间，快刀斩乱麻般问道。小帅哥吞吞吐吐地说：“抱歉，您的年龄偏大。秦经理说可以留下联系方式，急需用人时…..”
两人费劲地挤出劳务市场，在对面的一些人才网站门店前略作停留。其中两家网站秦尚韧是注册会员，关注时间稍多。招聘的职位很多，令人眼花缭乱。
梅燕妮突然说：“故地重游，有何感悟？”
“莫名其妙！什么故地重游？你哪根神经不对路？”
“说到痛处是不是？”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别钻牛角尖好不好，今天来的目的尚未落实一处。走吧，赶紧去南方联车站。”
从香山路十字右拐步行百多米，穿越马路，对面是义乌市最大的公交车站。秦尚韧要去的地方叫“佛堂镇义南工业区”。上得专线公交车，票价每人4元5角。根据票价判断，路程较远。果然，公交车左拐右拐出得市区，依次穿越、行驶在郊区、乡村，近40分钟车程，才到达佛堂镇。下车后电话联系，被告知搭乘5元钱的三轮摩的可直达。人地生疏，乖乖照办。
偏偏好事多磨！三轮摩的跑到一半路，居然坏掉！摩的司机唉声叹气，让他（她）俩下车，另找交通工具。置身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也难得见到人、车经过，只好大概辨别方向往前走。毕竟是工业区，工厂鳞次栉比。上一工厂门口问询保安同行，被告之要找的厂还有很远一段路。
晕！汗流浃背加日渐升高的烈日，两人如同泄气的皮球。尤其梅燕妮，绝没有料到找份工作会如此遭罪，有点理解秦尚韧从艺丰公司辞职的勉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