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伟明带领秦尚韧、梅燕妮,提着笨重的行李来到宿舍3楼。两人边走边看,渐渐感觉心灰意冷:明显看的出来,宿舍区原本也是空旷的厂房,用纤维板等隔成若干间“鸟笼子”。中间两排“鸟笼子”连窗户都没有,冬天可能有保暖作用,可夏天如何抵御高温酷热?纤维板是易燃材料,用来装修宿舍,如何通过安全、消防检查?
在一间“鸟笼子”前驻足。谢伟明从一大串钥匙中试过不下10把,才打开锁。他说:“你两就住这间,条件是有些简陋,但你们应该也不是出门来享受的人,熬过夏天就好。”
秦尚韧接过钥匙,进入房间查看。黑咕隆咚,2分钟过后,他的眼睛才适应。按下板壁上的开关,屋顶上方吊着的一盏节能灯发出耀眼白光。室内摆放有一张木制双人床,一个一碰就吱嘎作响的小桌子,地上垃圾不少,灰尘蛮厚,除此再无旁物。房间面积不足8平方米。
“楼梯口有拖把,抹布,你们拿来把屋子打扫下。还有,把你们的结婚证给我,根据公司规定要复印的。”谢伟明额头冒着热汗,呼呼喘着气说。秦尚韧、梅燕妮四目对视,略微有些尴尬。秦尚韧不得不说两人目前仅是同居关系,尚未领取结婚证。
“那怎么行!万一其中一方原本有老公或者有媳妇,利用打工的便利临时凑合在一起,不生事端则罢,一旦任何一方的老公、媳妇闹上门来,将会严重影响公司的声誉。”谢伟明一脸严肃地说道。
秦尚韧回敬说:“很抱歉,那我们只好选择告辞。”
“别!你们写一份‘申明书’,不用说应该知道怎么写。”谢伟明说。
秦尚韧、梅燕妮面面相窥。沉吟几秒钟,秦尚韧说:“行。按照您说的办。”
秦尚韧跟随谢伟明去办公室写‘申明书’,梅燕妮留下收拾房间。20分钟过后秦尚韧返回房间时,却见梅燕妮基本没有行动,不解地问道:“亲爱的怎么啦?唉,其实我也知道环境太差,可眼下需要稳定,暂时委屈委屈吧!”
“打算给我安排什么工作?”梅燕妮问道。秦尚韧回答说:“同谢经理已经讲好,让你做挡车工或者质检员。安顿好到车间去看看,选择你能做的岗位。”
“挡车工?从来没有做过,岂不是要从学徒做起,不干!”梅燕妮斩钉截铁地说。
“其实,做挡车工学徒也没有什么关系。学徒期大概2个月右,每月也有千把块钱补贴。一旦学会就等于掌握一门技术,以后找工作相对容易,再不用因什么都不会而做普工。”
“想得到美!你怎么不去做学徒?不用劝,质检员怎么做,待遇如何?”
“谢经理说质检员月薪1500左右……不要生气好不好?先收拾房间,休息一半天再谈工作。一会儿吃午饭时间就到。我的工作岗位既然是后勤主管,自然得去观摩观摩食堂环境,以及饭菜做的怎么样。”
房间小,大部分物品无处摆放,只能窝在包里。在床上铺开一张凉席,配上毛毯,枕头。洗漱用品部分摆破烂桌子上,部分置于地板上。临时的“家”布置妥当。又闷又热,一台很小的台式风扇扇出的也是热风。两人都是大汗淋漓,烦躁不安。
秦尚韧到室外问询其他员工有无专业的冲凉房,答曰“有,与卫生间一体化布局”。他(她)们各自去看了看,出来后均瘪嘴。
“雪莎服饰”食堂在一楼,面积蛮大,可惜有限的桌椅破烂不堪,东倒西歪。理应雪白的地板砖上污渍斑斑,其上苍蝇横飞。“厨房”是敞开式的,周围用一米高度竹席做“围裙”。见有员工摸样的男女在动手切菜,秦尚韧好奇地凑过去问道:“你们不上班吗?到厨房凑什么热闹?”
被告之:挡车工,上夜班的。厨房小炒是谁吃谁动手切配菜,食堂只管炒、收钱。
秦尚韧“啊”一声,再打量厨房工作人员:两位上年纪的男士赤/裸着上身,嘴里叼着烟,挥汗如雨在炉灶前忙乎。一女士给前来就餐者服务。厨房的米饭是用传统的木桶蒸出的,没有比较现代化的“蒸饭机”。秦尚韧眉头拧成疙瘩。厨房用具、设施一目了然,他搜寻一种比较关键的食堂必备装备:消毒碗柜。却遍寻不见。
谢伟明也来到厨房,秦尚韧与他打过招呼后问道:“谢经理,咱们食堂是如何经营的?你看整个卫生状况,实在堪忧啊!两三百人就餐,也未见有餐具消毒设备……”
“秦主管,明确告诉你,食堂是董事长父亲的弟弟在经营,用不着你我/操心。食堂缺少餐具消毒设备很中肯,半年前我来到公司时也发现类似问题,向董事长提出过建议,没有下文。据说公司开业4年多时间来,食堂一直就是这样子。想卫生一些,最好自备餐具。”谢伟明说道。
经营4年多时间的食堂,餐具从未消过毒!秦尚韧脊背发凉。谢伟明笑笑,继续说:“没事的,咱们公司食堂还是政府评定的‘达标、卫生食堂’,那不,奖牌在墙壁上挂着。”
梅燕妮动手切配好一份“番茄炒鸡蛋”,秦尚韧打一份两素菜、一荤菜的快餐。食堂收现金,很简单的饭菜既然14元。如果在艺丰公司食堂,不会超过10元!两人的信心开始动摇。吃过饭,两人商量何去何从。回宿舍实在太闷热,遭罪。秦尚韧提议到生产车间参观。宿舍对面的大楼是生产区,一楼有一道保安岗。保安员小张已认识秦尚韧、梅燕妮,未加阻拦。下班时间将至,陆续有员工出来。一个很奇特的现象让秦尚韧无端纳闷、反感:大部分男同志赤着上身,仅着大裤头,甚至光着脚丫。谢伟明则讲过公司有统一的工作服!
两人在半成品、熨烫、裁剪、针织等车间依次参观,算是对无缝服装生产的工艺流程有初步印象。磨蹭到下午13点过,秦尚韧、梅燕妮回到宿舍。闷热抵不住洪水猛兽般袭来的困倦,梅燕妮躺凉席上,秦尚韧可怜巴巴挤在床边,两人很快进入梦乡。
被连续的手机铃声吵醒时,已是下午14点过点。秦尚韧迷迷糊糊地接听手机,电话还是一家投寄过简历的用工单位打来的。眼见目前的公司并不如意,他(她)俩已有打退堂鼓的心思,秦尚韧忍不住同对方聊起来。对自称是义乌市区某集团公司办公室主任,邀请秦尚韧过去做后勤保卫科长。他有点动心。
两人再也无心睡眠,分别到简陋的卫生间冲凉。透过卫生间窗户,秦尚韧看见外面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风起云涌,阵阵凉意透过窗户扑面而来,很爽。他匆匆结束冲凉,回到宿舍静候梅燕妮。女同志洗澡、冲凉总是磨磨蹭蹭,花费时间较长。等到梅燕妮冲凉完毕回到宿舍时,秦尚韧身上已开始出汗。两人略微一合计,决定利用难得的凉爽到工业区各处走走,熟悉下环境。
向厂门口值班的河南保安打听周围情况,被告之沿着厂门口大路往右拐,走出头,看见“丁”字路口往东直走500米,是工业区综合市场,很热闹。秦尚韧特别问有没有网吧。河南保安答曰没有,上网需到镇上去。说声“谢谢”,两人说笑着择路往市场走去。
大路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工厂。或许义南工业区远离市区,工厂厂房修的还算气派,可绿化没有搞上去,建筑以外面积广大的预留绿化地上荒草萋萋。不紧不慢步行15分钟,工业区综合市场果然出现在眼前。入内观摩。不愧为综合市场,水果、蔬菜、百货、饭店、超市等一应俱全。或许不到时间,市场内门可罗雀。逛市场是女同志的天性,明明什么也不需要买,梅燕妮依然兴致勃勃地这商店进那商店出。
泡市场时间过得真快,下午16点,他(她)俩把市场的每个角落都逛到。陆陆续续有很多临时商贩拖着形形色色的家当、货物进驻市场,原本有些空旷的市场变的逐渐热闹。秦尚韧、梅燕妮走出市场,沿着对面一条大路毫无目的随意瞎转。依然是工厂林立,几乎所有的厂门前都贴着招聘广告,吸引他(她)俩不少目光。秦尚韧甚至还到一家很气派的厂里去面谈行政管理岗位,因对方出的工资待遇超出他的底限而作罢。
工业区道路四通八达,两人马不停蹄东游西逛,兴趣盎然。不知不觉竟然走出工业区,来到省道边。往返义乌市区的公交车站就在旁边。马路对面是公园。稍远则楼群林立,是镇核心区域。时间已接近下午18点。
梅燕妮说:“要不要到镇上找网吧上网?”
看看尚在马路对面一两公里外的佛堂镇,秦尚韧说:“上网干嘛?你又不会玩。要我教你用电脑吗?”
“你好几天没有上网啦,要不要继续投寄简历?能否在‘雪莎服饰’做下去,咱俩都没有足够的信心。”
“明天才正式上班,先做一两天看情况。简历用不着再投寄,收到我求职简历的用工单位今天不是还在打电话?应该陆续还会有电话的。咱们回去吧,跑的太远,返回去的路程不低于两公里。”
前面大路边有露天的临时饮食小市场。看见有吃的,秦尚韧、梅燕妮瞬间都觉得腹中有些饥饿。饮食摊堂供应的是各色小吃,价格很实惠,就是卫生状况堪忧。梅燕妮斟酌一番选择吃“麻辣烫”。秦尚韧吃凉皮,喝下一瓶啤酒。吃饱,梅燕妮精神焕发,提议再到工业区市场看看。秦尚韧欣然同意。
已是星星点灯,灯火辉煌时分。工业区市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人气不亚于市区繁华市场。秦尚韧、梅燕妮牵着手,在人群中穿行。几个小时前一处空空如也的大院子,此时被超百家搭着临时棚的小吃摊占据。闻、看着众多美食,梅燕妮的食欲再次被逗起来。秦尚韧那会一份凉皮、一瓶啤酒也未曾饱腹。一商量,梅燕妮吃炒粉,秦尚韧要了3元钱的葱花大饼。
早上7点30分,秦尚韧、梅燕妮在办公室等候工作安排。将近8时整,谢伟明才精神不振地来上班。较短交谈,谢伟明让秦尚韧等等,他带着梅燕妮去生产车间。用时15分钟,谢伟明返回。秦尚韧问道:“谢经理,给我女朋友安排的是什么岗位?”
“质检员!放心,该岗位不是很累,加班时间也不多,工作时只需眼明手快即可。待会你可以去观摩观摩,工作地点在生产大楼一楼左侧半成品车间。你的职务是后勤主管,昨天已经说过食堂不用操心,你要做的工作很具体,首先是宿舍安排与监督。宿舍原本由我全权打理,从今天起理所当然交给你。另外,每天不定时巡视生产车间,及时发现各种隐患。生产上的事咱无需插手,但非机器故障类的修修补补等事项,你必须处理。当然,也无需你亲自动手,咱们有个电工兼维修工,发现问题找他,你把他催紧就好。公司有4名保安员,你得负责管起来……”谢伟明滔滔不绝半个钟头。
哆嗦半天还是难以量化的工作。秦尚韧皱皱眉头说:“谢经理,交代的事项看似挺多,实际难以量化。初来乍到,能不能安排点实际事情做?”
“也好。先从宿舍入手。现在员工都已上班,你到每间宿舍看看,有没有风扇未关等现象,如果有就记下房间号,发现一次罚款100元。落实不到具体员工头上,罚款宿舍内的人均摊。还有,尽快把每个宿舍的‘舍长’选出来,以便配合你更加有效地管理好宿舍。9点钟清洁工上班后,你带着他把宿舍一楼后面的水沟清理下,已堵塞很长时间……”谢伟明交代的事无巨细,秦尚韧听的毫无激情。
秦尚韧突然说:“谢经理,看你脸色蜡黄,精神萎靡不振,怎么啦?”
“唉!别提啦。昨天上午不是去镇政府办事嘛,事没有办好,被老板、老板娘轮番训斥……”
“哦。能不能说说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