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浴完毕,两人困意全消。嬉闹一阵,梅燕妮正色说:“尚韧,就此打住,赶紧给家里打电话。”
熟知父母作息时间,秦尚韧说:“还不到上午10点,炎炎夏日,爸妈肯定在地里干活没有回来,儿子不上课也会随他(她)们在一起。10点半之后再打电话比较合适。”
“什么合适不合适,你先打回去试试嘛,没人接又不要钱。”梅燕妮躺半躺半靠在秦尚韧厚实的肩膀上,无限柔情地紧紧依偎着。禁不住一再劝说,秦尚韧抽出一只手,拿起电话拨出一串号码。果然如同预料,电话是通的,没有人接。连续拨打多次,结果一样。梅燕妮只好说:“算啦算啦,过一会再打。你困吗?我想出去走走。”
按照秦尚韧心中所想,此刻是困的睡不着。既然梅燕妮提出要到外面走走,其心情可以理解。他迎合着说:“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出去走走也好。想逛商场,还是饮食街?或者公园?”
“汽车站对面有一个很大的广场,此刻太阳该不是很爆,咱们去广场看看。”
目标既定,立即行动。两人穿好衣物,相携出门。待在房间连窗帘都是拉上的,没有感觉到外面耀眼的阳光,逼人的热浪。此刻暴露在阳光下没几分钟,额头、背心立即汗水直流。秦尚韧、梅燕妮都比较胖,而较胖的人更怕热,更容易出汗。梅燕妮好奇感、新鲜感交织,热感不是很明显,秦尚韧则遭大罪。汉中是一座很适合居住、养老的城市,基本特点是闲人特多,生活节奏缓慢。所以尽管阳光灿烂的让人望而怯步,可偌大、空旷、无遮无拦的广场还是行人往来穿梭。
曾经在市区生活6年,广场是最熟悉的地方之一,秦尚韧额头冒着热汗,心生颇多感慨。梅燕妮则双眼放光,喋喋不休地问这问那,以至于秦尚韧逐渐失去解释的耐心,语气较重地说:“燕妮,我困。咱们在花园护栏上坐坐。”
觉察到秦尚韧的不耐烦,梅燕妮默不作声,赌气般在就近花园护栏边落座,秦尚韧紧挨着坐下。看着广场周边林立的高楼大厦,梅燕妮说:“尚韧,你的手机可以拍照,给我拍摄几张留念。”
的确如此,秦尚韧手机相机是两百万像素,在当时的手机相机行业算是一流的。梅燕妮摆出姿势,选择场景,秦尚韧忙乎一阵,拍摄下不低于30张照片。两人复又在护栏边落座。梅燕妮兴致勃勃地翻看刚刚拍摄的照片。手机屏幕在阳光下是黑屏,看的不是很清楚。秦尚韧则被阵阵困意袭击的上下眼皮打架,以至于不知不觉、无意识地趴在梅燕妮肩头眯顿起来。收起相机,梅燕妮拍拍秦尚韧的头说:“亲爱的,咱们回宾馆。”
秦尚韧半晌反应不过来。梅燕妮笑笑站立,用尽浑身力气将秦尚韧搀扶起来。两人拉着手回到宾馆房间。秦尚韧真的很困,立即一头栽倒在床上。梅燕妮将他的头拨过去,再拨过来,笑着说:“亲爱的别急着梦周公,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亲爱的别整我,让我好好睡一会。”
“赶紧打电话。”
“我报号码,你拨打。”
梅燕妮心中稍感不快,但还是顺从地拨通电话。响铃五秒钟过后,她把手机递到秦尚韧耳边。铃声快要中断时,话筒那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找哪个?”
“伟伟,我是你爸爸!你们吃饭没有?叫你婆婆接电话。”
“爸爸,你在哪里?啥时候回来?”
“我在市区,这一两天就回来。你爷爷、婆婆在干啥?叫他(她)们来接电话。”
“爷爷在楼下喝酒,婆婆在灶屋煮饭。爸,你等下。”
有道是父子连心,秦尚韧多少有些激动。他洋溢在脸上的表情或许触动、感染到梅燕妮,她的脸色变得黑沉沉。等待约3分钟,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话筒那端传过来:“你是谁?有啥事快说,我忙的很。”
“我是秦尚韧,现在在市区。最迟明天下午5点回来。有一件大事你们要好好准备,早就说过的,我这次连对象也带回来。你们把家里好好给收拾收拾,尤其我原来的卧室一定要打扫干净。同时想商量下,看能不能把伟伟交给班车司机带到市区来,好给他买几件衣服,白山县物价太高。我凭猜测臆想伟伟身高胖瘦有点难度,怕买回来的衣物不合身。或者你们一块来市区。”
“我和你爸忙不过来,没得时间来。把伟伟带到市区逛逛也好。等一会吃过饭我马上带他去等班车。另外,问下,你带回的媳妇可不可靠?要不要给准备见面礼……”当娘的事无巨细,问得无不尽其详。秦尚韧耐着性子尽量解释。梅燕妮紧凑在秦尚韧耳边,仔细聆听。通话持续20分钟。放下手机,秦尚韧长舒一口气。原本浓浓的睡意消散不少。梅燕妮将头拧向一边,长吁短叹。秦尚韧伸手将她的头拉过来放胸脯上,抚摸着她的头发说:“燕妮,怎么唉声叹气的?已到家门口,应该高兴才对。”
“没有什么。只是想到你们父子、亲人团聚,参照自身,却相反,并且渐行渐远……天哪,我究竟是什么人!”梅燕妮将头紧紧贴在秦尚韧胸脯上哽咽着说。
“燕妮,别难过!远离你的亲人是暂时的,过个三五年,咱们手里积攒到一笔钱,再荣归故里扬眉吐气也不迟。眼下最重要的是调整心态,把过去的瑕疵剔除,开始新生活。人生的道路还很长,想开点。放心,我和家人会善待你的。”秦尚韧用笨拙的口舌竭力安慰梅燕妮。
“你们娘俩在电话里主要说些什么?我听不懂。尚韧,记住,你与家人交流,尽量用普通话。虽然相处几个月,我们之间还不能听懂彼此的家乡话。”
“不用提醒,一开始咱俩就是如此约定的。你休息一会,我还要等家里电话。”秦尚韧将梅燕妮的头挪到枕头上,还试图给她盖上被子。梅燕妮安静不到一分钟,再次撒娇般把头伸进秦尚韧的胳膊弯里。秦尚韧轻轻地吻吻她的额头,笑笑没有说什么。两人摒弃大脑杂念,进入睡眠状态。惦记着家里来电,秦尚韧强打精神克制住波浪般袭来的困乏。怕来电铃声太响会惊扰到已进入梦乡的梅燕妮,秦尚韧把来电响铃方式调整为振动。
等待是焦灼的。秦尚韧怕躺在床上睡着,误事,将熟睡的梅燕妮的头轻轻挪到枕头上,蹑手蹑脚特意来到卫生间,关上门,给家里连续拨打两遍电话,出乎意料无人接听。家门口是班车的必经之路,怎会如此?秦尚韧郁闷的同时,身不由己回到卧室依偎在梅燕妮身边。心中有事,还是睡不着,秦尚韧辗转反侧。
接近中午11点,捏在秦尚韧手掌心的手机开始振动。他猛地从床上弹起身,快步跑进卫生间关上门。看看来电号码,是家里的固定电话,没错。他挂断,回拨过去。妈妈说:“在家门口等两趟班车都是客满,拒载,我们只好赶到县城中心汽车站候车、买票,所以耽误时间。伟伟乘坐10点45分从白山到市区的班车,1小时40分钟左右到达,你们早点到车站接人。班车误点的时候比较多,多等一阵。晚上8点以后再打电话回来。我和你爸爸马上去地里干活,忙的很。”
心中稍定。秦尚韧走出卫生间来到床边。呵呵,梅燕妮睁大眼睛看着他!他赶紧在床沿落座,握住她的手说:“亲爱的怎么醒啦?还没睡多长时间呀。”
“别说啦!哼,迷迷糊糊地用手摸索,发现身边没人,自然而然就醒来。你干嘛躲到卫生间打电话?刻意回避我是不是?让我看看刚刚拨打、或者接听的是什么号码。”梅燕妮将摊开的手掌伸过来。
秦尚韧乖乖把手机递过去。梅燕妮左看右看,就一个固定电话号码,她懒懒地说:“是你家里打来的?你儿子何时到市区?”
“是家里打来的。10点45分的班车,到达市区的时间应该在下午13点30分前后。为防止出现特殊情况,13点整就到车站等着。”
“你13点整就到车站去等着,不让我去?”
“瞧你说的!没有说不让你去,而是考虑到下午13点过后太阳太过毒辣,受不了的,少一个人受罪有什么不好。”
“不行!怎么能让你独自去晒太阳,我非去不可。”
“行行行!现在,抓紧时间睡觉。来,让我抱抱,一两个小时以后就不方便啦。”
梅燕妮顺从地倒在秦尚韧怀抱里,任凭他亲吻抚摸一番。秦尚韧实在太困,没有进一步提要求,反倒是他躺在梅燕妮怀抱里昏沉沉睡去。很快他进入梦境。梦境里,莫名原因迫使他需要不停地奔跑,可实在太困,浑身乏力,没劲!正急得满头大汗,隐约感觉有湿漉漉的东西在脸上摩擦。
秦尚韧猛然睁开眼睛,原来梅燕妮带着微笑,用毛巾给他擦拭汗水。空调明明开启,怎如此这般?秦尚韧学着梅燕妮常有的举止,懒懒地问道:“亲爱的,现在几点?”
“报告亲爱的,不用很着急,下午13点整。”
“什么?那赶紧得去车站。”秦尚韧一骨碌从床上滚到床下地板上。梅燕妮笑着说:“别着急,时间完全来得及。刚才你睡着,我特地出去买回两把太阳伞,怕阳光把白白净净的你晒黑。来,给你一把,拿着。”
匆忙穿好鞋子,跑进卫生间抹把脸,秦尚韧、梅燕妮急匆匆赶往车站。太阳正当顶,红红的,辣辣的,置身其下如同被蒸笼在蒸煮,确切地说,比置身蒸笼更难受。梅燕妮撑开一把伞,给秦尚韧罩在头上。放眼看看来来往往的行人,男士撑遮阳伞的极少。
秦尚韧说:“燕妮,别,害臊,男人晒黑点没有关系,你撑着吧。”
梅燕妮执意要秦尚韧撑一把伞。推推拉拉,客客气气中,车站出站口已到。出站走廊一直延伸到后院停车场,上方都搭有雨棚。能遮挡风雨,自然也能遮挡阳光。梅燕妮只好悻悻地收起伞。
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梅燕妮突然问道:“尚韧,待会见到你的宝贝儿子,准备怎么介绍我?让直接叫妈妈,还是阿姨?”
“还真没有想好。”
“给你5分钟时间,必须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