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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将要领命何等要事，秦尚韧心中由不得一阵紧张。梁振国继续说：“时间马上进入九月份，公司生产最繁忙的阶段即将到来。上半年因为生意是淡季，在员工招募方面有所保守。现在为保证生产顺利进行，必须再行招募百十名员工进来。公司所处位置较偏，招募员工有一定难度。行业熟练工更不好招募。所以，必须立即加大员工招募力度。你对义乌人才（劳务）市场熟悉不熟悉？”
原来如此，秦尚韧心中稍定，回复道：“熟悉。在人才（劳务）市场找过工作，也招募过员工。”
“那好。从明天开始，你的工作就是专职招募员工。具体招募哪些岗位的员工，待会让人事统计下，打印好。你个人觉得还需要哪些方面的支持？”梁振国说。
“每天往返人才（劳务）市场的交通工具怎么解决？假如出去一天招不回来员工，如何是好？”秦尚韧说。
“公司在义乌国际小商品城有门店，每天早晚要接送到门店上班的员工，你可以搭顺风车，或者坐公交车往返，车费公司报销。物色到有意向来公司的人员，三个人以上公司派车接送。”梁振国说。
“行。那就试试吧。”秦尚韧说。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不行，要有完成任务的积极心态。另外，你最近将心理学琢磨的怎样？有没有考虑过咱俩合作的书起什么书名？我个人建、议书名就叫《环境心理学》。”梁振国说。
“看过心理学的一些基本常识，但仍然属于门外汉，尚需时日才能形成基本看法。您提议的书名不错，不过在网上一搜索，用该书名的书不下百种，是否考虑另外起书名？”秦尚韧说。
“哦。没有想到同行蛮多的。既如此，书名暂时搁置也无妨，重点完成老板交代的工作，否则饭碗保不住。”梁振国说。
交谈约半个小时，两人结束对话。秦尚韧与人事小杨一道，找各个车间主管征询所需招募的工种、人员数量。一个上午忙乎下来，各种数据完备，格式的招聘资料也打印完毕。吃午饭时，秦尚韧给梅燕妮说起明天开始的工作安排，她无语，简单说句：“要是连续几天招不回来员工，那可怎么好？”
秦尚韧说“果真如此，也无可奈何。”
“到那时，很可能在公司立不住脚，再次离职找工作吗？”梅燕妮不无担心地说。秦尚韧说：“应该不至于。下半年啦，怎么着也得凑合到春节跟前。”
次日早上七时三十分，秦尚韧准时出现在公司门口。到市区门店上班的员工陆续聚集，共计十多人，基本是年轻漂亮的女同志。接送车是一辆“依维柯”大面包车。市区门店不用太早去开门，九点之后才会有顾客光临。因此接送车八时整才慢悠悠出发。秦尚韧很清楚，义乌（劳务）人才市场的早市在七时半前后，八点过才出发，正好赶上交通早高峰。待到九时前后赶到人才（劳务）市场，招揽人员的首轮高峰期已过，他寻思以后还得赶早班的公交车。果不其然，接送车驶入市区接连遭遇堵车，赶到人才（劳务）市场附近时，已接近九时整。驾驶员在路边停下车，秦尚韧急急下车，步履匆匆奔向目的地。
市场人山人海，招工的、求职的都很多。秦尚韧在人海中费力地挤到市场大厅，里面也是人头攒动，几近水泄不通。市场提供的几排简易桌凳无虚席。秦尚韧不得不学着很多招聘者的摸样，打开一个大号的文件夹，夹子上分别夹着打印好的招聘启事、少量产品样品。还好，一亮相，就有一大帮男男女、女围上来咨询。秦尚韧一一解答。近两年来秦尚韧也频繁光顾此市场，多少知道些市场里有大量闲人，靠蒙骗招工单位生活。因此，凡是表面上看起来不像正经打工人者，敷衍两句敬而远之。
在市场转悠半个钟头，没有物色到一个合适人员，秦尚韧心中难免着急起来，感觉腿也有些酸困。他眼神在桌椅上来回搜寻，终于发现一张可容纳两个人的桌椅前仅有一名女同志，赶紧三两步迈不过，对女同志说：“您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女同志面目清秀，年约三十五六，她面前的半拉桌子上摆着招聘广告与童装样品。女同志瞅瞅秦尚韧说：“不客气，没有人，您请坐。”
迫不及待落座，放置好招聘广告、样品，正襟危坐，静等求职者前来咨询。不大一会时间，秦尚韧与邻居女同志就熟络起来。得知女同志姓赵，是一家童装厂的人事主管。秦尚韧尊称其为“赵经理”。赵经理说做人事时间较长，一年中几乎有半年时间泡在市场内招募员工。交谈的间隙，一大帮醉醺醺的男子过来纠缠。可能是秦尚韧人高马大，他们目标是赵经理，言及出来很久没有找到合适工作，愿意马上到赵经理所在的厂去工作。赵经理说只招年轻男女工。不料其中一男子恶狠狠地说：“我们十几个人，年龄最大的也不过五十出头，都很年轻啊。有车吗？马上带我们去厂里看看。”
红着脸的赵经理说：“没有车，万一想去看，请自掏车费。这是地址。”
“我们去任何一家公司面试都是车接车送，岂有此理，你那里绝对是个不怎么样的破厂，老子没有闲工夫，去……”一行人骂骂咧咧离去。
全程观摩的秦尚韧多少有些惊愕。赵经理说：“这些人一年四季在市场转悠，也不见做正经事，就靠骗骗没有招聘经验的我们的同行，连蒙带敲诈弄点钱财过活。实不相瞒，我是市场里的招聘老手，没有想到前两天却中连环计，损失数百元钱。”
“怎么回事？说来我听听，长点经验。”秦尚韧央求道。赵经理说：“童装行业上半年基本是淡季，八月以后方才进入旺季。我所在的厂虽然规模不大，可也需三百多名员工才能满足生产需求，而淡季储备的员工仅有不到两百人，所以员工缺口很大。上前天下午两点左右，一位中年男子带着几名老少不一的妇女来到我招聘的摊位前，说手里有几十名刚从家里出来的服装厂熟练工，想找个用工量较大的厂，在一起做事，彼此好互相照应。我就服装厂的基本工种、技能对这些人做出简单口头考核，感觉她们的确是服装厂熟练工，当即要求她们将老乡都带过来。”
“中年男子说自己也是帮老乡的忙，但是也不能白忙乎，成功带一个老乡到厂里，给五十元介绍费。五十元一个人头，不是很贵，有些厂采用类似的模式，一个人头可以出到一百到几百元不等。我们童装厂员工带一位老乡进厂，工作满半年奖励两百元。我电话请示公司经理，得到只要人进厂，五十元一个人头的介绍费没问题。”
“我要求中年男子将其余老乡集中到一起。中年男子打过几个电话后说人已经在市场入口的马路边等候。来到聚集地，果然有一二十位男女提着行李在等候。见今天有可能带回近四十位员工，可谓收获不小。我既激动，又有些担忧。电话联系公司，回复让我租车即可。路边有不少揽客的面包车，我叫来三辆。有十多人上车后，中年男子突然拦下说‘等等，把我的手续先结一下。我说到厂里之后没有问题。中年男子则说无论如何得付一半，否则立即联系别的用人单位。我当时头脑晕乎乎的，兜里有几百元现金，还到跟前的银行取款机取出伍佰元。三下五除二，将一千元交到中年男子手中。”
“以为这下该是铁板钉钉。岂料中年男子再度接个电话后说‘那边还有几个老乡，也要过来，麻烦赵经理等下，我带两个老乡去接人’。我只能答应。中年男子带着两名年轻女子离去，岂料半个小时过去不见人影。已经在面包车上的人叽叽喳喳，纷纷下来。我连忙说你们别急，先把你们送到厂里去。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拎着行李欲离去。我连忙拦阻，说已经给你们领头老乡付过不菲的费用。他们说，什么领头老乡，根本不认识，他说帮我们找工作，每人还收过五十元钱…….”
“结果可想而知，我无法拦截，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一位面包车司机带着同情的口吻说‘这伙人是有组织的，经常采取如此方式诈骗用人企业钱财。警方、劳动部门打击过多次，一直难以根除。”
听赵经理讲完亲身经历的乌龙事件，秦尚韧将信将疑，不过潜意识里多出几分警惕。到中午以后，市场里人逐渐少起来，秦尚韧发现一个奇怪现象：不少人早上就在市场不停地循环转圈，到下午依然孜孜不倦。下午十五点整，赵经理离去。秦尚韧也准备到外面转转。即将动身的一瞬间，几名男女围住他。其中一位中年女士说：“小伙子，今天招到人没有？”
秦尚韧感觉眼前几个人比较面善，就随口说道：“还好，招到五六个人，已经用公司的车将他们接走。你们是到市场散心，还是找工作？”
“当然是找工作。你效劳的是什么厂？我们几个都很吃苦耐劳，将我们带到工厂去看看好吗？”
“你们都有身份证吗？”
“有。”
几张身份证立即递到秦尚韧手中。斟酌一番，秦尚韧给梁振国打电话，得到马上就来车接的答复。等车的间隙，彼此闲聊起来。秦尚韧问道：“你们来义乌多长时间啦？为何现在才找工作？”
“过完春节就来义乌的。当时进一个服装厂，谁知道前半个月，老板欠下大笔债务后突然失踪，欠下我们几个月工资也没有着落。不瞒你说，我们已经在外面晃荡一个星期啦。”
“哦。那你们目前住哪里呀？”
“住蓝天宾馆，带星级的那种。”
“……”
“小伙子，看来你是初来乍到，不了解劳务市场的‘方言’，给你解释下，部分手里没有几个钱、工作一时之间又落实不下的人，为省钱，晚上住大街屋檐下，公园草坪里，这样不是头顶着蓝天，睁开眼睛就看见星星吗？”
带星级的蓝天宾馆，原来如此这般，秦尚韧算是大开眼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