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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经过前几次的“梳理”，手机卡基本上干干净净，仅有两条移动公司发来的促销短信，秦尚韧忐忑的心稍安。接下来该怎么办？漫无边际的等待？还是另辟途径联络其他“美眉”？秦尚韧另有不少有过短暂来电、短信交流的女同志的电话。调出两个较为熟悉的号码，琢磨着是直接拨打电话，还是发短信投石问路？良久，统统放弃，继续着头晕脑胀，自怨自艾的半麻醉状态。
历经10多天的军训，最简单的队列队形，几种转发，敬军礼，三大步伐已被教授不止一遍。虽然学员们动作短期内尚难以做到正规化、标准化，但已属很不容易。各车间6个训练组，秦尚韧负责的虽不是训练效果最好的，但也不是最差的。咨询管理公司、老板很满意，酝酿着择机结束军训，转入文化课培训。秦尚韧巴不得早点褪下“秦教官”的外衣，回归正常的上下班作息秩序。
手机卡被快递公司退回的第4天晚上，梨仁芳才打来电话，告诉秦尚韧非常详细的地址。身心疲惫的秦尚韧差点掉下难以名状的眼泪。他央求说：“仁芳，我想还是来趟义乌，将手机卡当面交给你，省得总是好事多磨。”
梨仁芳说：“我早就说过，刚换新厂，请假不易。再说时间已接近5月，咱们都得静下心工作几个月。手头的花费也应压缩，否则到年底如何面对家中父母、亲人？感情有时候是飘忽不定的，甚至虚幻的。只有生活，才是现实的。挂啦，希望你理解，祝你生活愉快，工作顺利！”
梨仁芳一番言论，大出秦尚韧意料之外！仔细琢磨再三，还是不解其深意。头大，睡觉吧！
按照新地址重新投寄手机卡，快递公司业务员依然豪爽地签下“免费件”。秦尚韧计算着梨仁芳收到手机卡的时间，第一时间打电话进去。岂料依然是“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直到晚上还是如此。他眉头紧皱，苦苦思索着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想到她是连手机一块丢失的，假如手机卡收到而手机还没有买，一样是白搭！他为自己的聪明暗暗松一口气，只是愁绪更深几许！
秦尚韧考虑是否给佳人送一部手机。
军训全面结束，转入文化课培训。公司有一处按照电视台演播室布局、装修的多功能厅，面积不是很大，最多能同时容纳五百人开会，搞活动人员还得减少。参加文化课学习的员工经过筛选，限定在各部门、车间、班组大小负责人、技术骨干、有上进意识的员工中。当然，不符合上述条件的一般员工想参加文化课讲座，也欢迎。保安被通知留一人值班，其余参加文化课培训。
首堂课从一则小品开始，由咨询管理公司张老师、胡老师表演。小品基本创意是一位业务员拜访某公司部门经理：业务员衣冠不整，嘴里叼着烟，见办公室门虚掩，用脚踢开门进去。在办公桌上看文件的部门经理被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吓一跳。业务员不等对方“请坐”，很老练地在部门经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落座。业务员猛抽两口烟，然后将烟头弹落到办公室墙角，烟头还冒着烟。业务员将皮鞋脱掉，光脚丫交叉着在雪白的地板上来回小幅度移动。业务员开口说“我是罗局长介绍来卖点钢材给你们。我要见你们老板。这是我的名片，麻烦马上给老板通知一声。”
业务员从屁股兜里摸出张名片递上。部门经理对带着业务员屁股“余温”的名片眉头紧皱，不肯用手接。业务员潇洒地大手一挥，将名片扔到部门经理面前。部门经理说：“公司老板昨天刚到欧洲考察，何时回国尚不确定。”
业务员闻讯，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说：“老板不在，你怎么不早说？名片留给你，上面有联系电话，老板回来让他立即打电话给我。”
撂下一句大话，业务员扬长而去。场下一片笑声，气氛极为活跃。熊善书说：“大家说说，这个小品的核心是什么？”
“礼仪！”台下喊声震天。
“对！通过这个小品表演，大家对待人接物的基本礼仪有一定印象吧？请大家举手发言，将小品中涉及的不当行为、言辞一一列举出来。”熊善书说。
首场文化课培训时长近两个小时，老板、老板娘全场参与，积极性超过员工。秦尚韧也被生动的演讲方式吸引，注意力得到分散，大脑得到短暂休息。散会，回到值班室后，秦尚韧做的第一件事还是拨打梨仁芳的手机，毫无例外地关机！天哪，仁芳，你究竟想怎么样？秦尚韧脑海陷入无尽的折磨中。
夜班上完，秦尚韧随刘新海倒到白班。白班是最苦恼的班次。艺丰公司对保安白班要求非常严格，值班期间不允许看书看报纸，甚至连手机都限制使用。12小时的白班，要规规矩矩从早上到晚，绝非易事。
熊善书们给艺丰公司制定出新的薪酬体系，保安也不例外。具体是：保安员基本工资暂定1200元，根据资历，是否担任保安组长、队长，有600至800元不等的考核工资。表面上看薪酬体制改革后比原待遇高出两三百元，但列入考核的工资比例过大，有一定的风险性，1800到2000元的工资未必拿得到手。当即有两名保安表示无法接受如此薪酬体制，提出辞职申请。
行政经理孙德平安慰说：“你们尽管放心，虽然已制定出一套看似非常严格的考核细则，但也应看到，我国的很多法律制定出来之后都被束之高阁，何况一家民营企业又能认真到哪里去？作为你们的直管领导，我郑重承诺，只要你们工作中不出现大的失误，考核工资绝不打折扣。”
提反对意见的两位保安辞工态度很坚决，孙经理苦口婆心劝说无效，只好同意。按照规定，他俩还需上一个月班。
保安员小胡业余爱好是打麻将。公司1000多号人中不乏麻将爱好者、高手。小胡每月工资发到手，三五个小时之内必定输的一个字儿也不剩，吃饭在食堂赊欠，牙膏牙刷等生活必需品在公司内部商店赊欠。公司众多员工中，凡是他能搭上两句话者，都开口借过钱。据私下议论，小胡在公司内外挂账、借现金的总额超两万元！他还以各种理由向家中要钱，最多一次家里给他汇过4000元。钱到手之后一两天之内必定输光。圈子里的牌友给小胡送个雅号“送铜匠”，因此他上牌桌非常受欢迎。
本月发过工资，小胡在宿舍里对秦尚韧说：“秦队，这个月我的工资发到手后，基本上都用于还账，手里仅剩几十元零钱，你能不能借我500元钱？你放心，手头一旦宽裕立即还给你。”
虽然耳闻小胡的雅号、爱好，碍于面子，秦尚韧强调一番自身的困难后，给小胡借出200元钱。
白班行将结束之际，一天中午，秦尚韧试探性拨打梨仁芳手机时，发现已开机。他鼻子一酸，大脑瞬间晕乎乎的。他赶紧再次拨打梨仁芳的手机，通着的，无人接听。持续拨打依然如此。拨打次数达到20次时，他连续发出几条短信，没有盼来想要的结果。
晚上9时整，望眼欲穿中，梨仁芳发来一条短信：以后请您不要在拨打本号码和发短信。经过深思熟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不应该耽误彼此的时间，更不应该弄出一身情伤！你给我补卡所交的手续费、话费，我会等额充进你手机里去的。你请保重，再见！
秦尚韧立时坠入冰窖之中，懵了，傻了，世界末日来临了！
秦尚韧拼命拨打梨仁芳的手机，三五次之后，关机。无计可施，他唯有继续拨打已关机的手机，发一条又一条的短信。原本该休息的秦尚韧，来到夜市摊，从南到北毫无目的地晃悠。在夜市摊尽头，靠近山边的空地上，他仰面朝天躺在石板上，仰望夜空，灿烂星河，给他的是冷峻和严酷！
夜市散摊，工业区趋于安静，秦尚韧知道时间已经是午夜零时，不得不拖着灌铅般的腿，扬起沉重的头，缓慢回到公司。值班同事关切地问道：“秦队，半夜三更到哪里泡妞？这么晚直接在宾馆开房就成，还回来干啥？”
秦尚韧不置可否，没精打采地回到宿舍。躺床上除却伤感还是伤感，翻来覆去一点睡意也没有。明明知道没有希望，他还是无数遍地拨打梨仁芳的手机，“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枯燥语音，陪伴着他到天亮。
他的无精打采引起刘新海的关注，反复问他究竟怎么啦？并说身体不好可以休假。艺丰公司规定保安每月有三天假，不休假者算加班，每加个班有70元工资。为增加收入，几乎所有保安都不休假。
秦尚韧对刘新海说：“没有什么，过两天是我那在天堂里的妻子35岁生日，所以有些难过。”
刘新海说：“原来如此。理解。既如此，今天我就破例在值班室多待一阵，你想回宿舍，或者想到外面任何一个地方散心都可以，一切有我担待。”
“谢谢。我先到车间去转一会吧。”秦尚韧迈着沉重的步子进入生产区。生产区最后面的围墙上开有一扇小门。车间清洁工每天将垃圾从小门运出倾倒在外面斜坡上，点火焚烧。这个过程，有时候由保安来监控，有时候则由老板的嫡系监督。
小门还没有开启。秦尚韧找到拿有钥匙的老板之表弟老段说：“我想到围墙外面看看最近有无安全隐患，麻烦你把门开下好吗？”
老段掏出一把钥匙递给秦尚韧说：“就是这把钥匙，你自己去开吧，我这会还有点忙，顾不得陪你。”
围墙里面搭有一间小房子，老段平时就住这里，算是老板安排的“暗哨”。他平时在车间里干活的，具体工作是非标门“配门”。
围墙外面静悄悄，秦尚韧在一块突兀的石头上落座。他继续拨打梨仁芳的手机，开机的，就是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他愤怒，难过，伤心，悲痛欲绝，然无济于事。看看时间混过一个钟头，他锁上门，慢吞吞在各车间巡查。非标门拐角往往会有烟鬼偷偷吞云吐雾，公司规定逮住一次罚款200元。秦尚韧性格随和，虽然在这个角落逮住过不止一名烟鬼，但都是教育几句，然后来个“哥俩好”，不了了之。今天他心情不好，巡查到此偏偏遇见两名累教不改的烟鬼。他不再嘻嘻哈哈“哥俩好”，板着脸给孙德平打电话。一会时间，公司光荣榜上就贴出对两名烟鬼各处罚200元的通告。
秦尚韧回到值班室，对刘新海说：“我在值班室休息一会，你去各处溜达溜达吧。吃饭时间时我想借机到外面走走。”
刘新海说：“没问题。你要想开点，人去不能复生。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要开心快乐，化悲痛为力量。”
“谢谢。”秦尚韧充满感激。目前还得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他不能掉以轻心，也不敢过多拨打梨仁芳的手机。为排遣郁闷，他在值班室外来回走动。这是不违反规定的。
上午10点40分，刘新海从车间返回到值班室。他这一趟收获也不小，在同样位置抓住3名烟鬼，每人罚200元。真邪门，烟鬼们干嘛非要“前扑后续”呢？
秦尚韧不失时机地说：“今天咱俩算是对得起公司。我到外面吃饭加散心，估计需要个把小时以上，你多担待点。”
“没问题。你放心去吧。”刘新海大度地说。
出得公司往西走200米，是一溜小商店，也有“话吧”。秦尚韧走进一家几乎无人的“话吧”坐下，拍拍扑扑跳的心窝，然后拿起电话，拨打梨仁芳的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