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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些意外，然不知者不怪。秦尚韧平静地开门，对老者说：“对不起！我只能按照公司规定做。您请进。”
老者很客气地说：“你做的很好。很少遇到工作如此认真负责的人。”
张德新毫不例外地窜到门口紧张地问道：“秦队，刚才是什么人？只差没有把喇叭按破！”
“老板的岳父。咱也不认识，只能按照规矩办。换你也是如此。”秦尚韧平静地说。张德新点头如捣蒜般连声说“那是那是那是！”
姚三军被炒鱿鱼之后，胡志军搬到挪出的空床位上。他那令人生厌的干咳，永远也吐不完的痰，让秦尚韧敬而远之，基本与梅燕妮住客房。小徐说是请假一星期，到期之后电话续假15天，还说有再次续假的可能。始终招不进来新人手，4位保安员长期干7个人的活，难免怨声载道。
临近8月，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热气流愈加折磨的人昼夜难眠。梅燕妮整天汗流浃背，精神不振，这些转化为无名业火，发泄到秦尚韧头上，抱怨他无能，连辞工这等小事都搞不定！秦尚韧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陪着笑脸说“再等等！”
下午14点整，孙德平来到保安值班室内。秦尚韧不失时机地说：“孙经理，辞职申请总该批准准吧？真的不能再拖啦。”
孙德平有些不耐烦地说：“老秦，不要总是婆婆妈妈好不好！你辞职一事，说不定一会就有眉目。不瞒你说，公司所在的开发区管委会，给下达安排几名下岗职工的硬任务。老板再三考量，觉得车间不好安排，看看门总可以的。已经说好，人马上就来，我来这里专程等候。”
秦尚韧喜上眉梢。
一辆商务本田车后面跟着一辆金杯面包车，在大门口嘎然止步。孙德平连忙说：“开门，这些就是要等的人。登记等手续减免。”
本田车上下来几位大腹便便、领导模样的男人。孙德平快步迎上去。介绍有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副书记、工会主席等。面包车上跟着下来7人，看模样则属“下人”之列。公司办公室另行出来两人作陪。一行10多人在生活区、生产区、办公区不厌其烦地参观，折腾近2小时方才离去。
秦尚韧趁热打铁问在门口送行的孙德平：“愿意做保安的有几位？”
“都愿意做保安。只是老板还在犹豫之中。接纳下岗职工，在工资待遇方面不仅要有保障，还得给他们缴纳各种保险，用工成本远比招录农民工高出一筹。”孙德平说。秦尚韧心中凉了半截，不甘心地问道：“孙经理，那我辞职一事，您看……”
孙德平叹口气说：“唉，你实在要辞职，我们也不能把你手脚绑起来关禁闭。各自都退一步，从你给我打电话那天起，满一个月期后再谈。”
秦尚韧脑海中快速计算日期。那次电话请辞到今天，正好半个月！也就是说，再熬半个月就可大功告成！秦尚韧将“好消息”以短信的方式，第一时间告之梅燕妮。她乐颠颠地跑到值班室来兴奋地说道：“亲爱的，是真的？千万不要是恶作剧、穷开心！”
“几时哄骗过你呀？今晚就可以到网上投简历，为移师其他地方提前做好准备。”秦尚韧嘴上如是说，心中却对艺丰公司有些依依不舍。换个陌生的环境，一切得从头开始。再者，另谋他职，结合自身的技能，除却在保卫（后勤）行业厮混外，秦尚韧实在不知道改弦易辙后该做什么工作合适？而纵观浙江各地保卫、后勤人员的薪资待遇，艺丰公司给出的待遇算是中等偏上。见异思迁，过这个村未必有那个店。适逢夏天，也不是找工作的档期。
梅燕妮自顾自高兴，没有捕捉到秦尚韧面部表情的变化。她继续说：“亲爱的，咱们另行找份工作，做到年底，到你家看看怎么样？如果你家条件确实不错，就不要再出来打工，行不行？”
“唉，俗话说‘不到黄河不死心！’嘴上说的天花乱坠，不到实地看看，心中始终模棱两可，七上八下。不过，需事先申明，由于种种原因，我还需要在外面打工三五年，手里多少攒两个钱后才能在家里待得住。老家地盘小，又是大山区，经济落后，白手起家做点事几乎没有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到建筑工地卖力气，做小工。在外面打拼多年，我已拉不下脸面去做那些事。所以，只能如同大多数青年劳动力的选择，到外面打工，手中积攒一定的钱后，再回老家经营。否则，说得严重点，在家待着等于死路一条！”秦尚韧语气很重地说道。
“说什么呀！自己家待着会是死路一条？我偏偏不信邪，天还有绝人之路……那算啦，不用去你家，就在外面漂泊一辈子。”
“别生气好不好！万事开头难，关键是如何跨好第一步。如果你不嫌弃吃菜咽糠的日子，就在家里待着也未尝不可。不谈还比较遥远的事。过好眼前的每一个环节才是当务之急。晚饭还是到外面去吃，顺便上网投简历。”
“随你。”
梅燕妮不是很高兴，在值班室陪着秦尚韧待到刘新海来接过班时，满肚子的委屈似乎才得到些许释放。她随同秦尚韧到宿舍换下保安制服。无处不在的热，黏糊糊的身体，两人都想冲澡。
秦尚韧说：“亲爱的，不用忌讳，咱们一块到一楼宿舍冲澡。胡志军刚上班，轻易不会跑回宿舍。即便返回，卫生间门也可以从里面插上，不会‘走光’。”
梅燕妮略作沉吟，默许。
工业区仅有一个网吧，条件异常简陋。百来平米营业厅，没有空调，连电风扇也不过4台。秦尚韧、梅燕妮迈进网吧，逼人的热浪数秒钟内令他（她）俩汗流浃背。再看上网者，男同志基本裸着上身。呛人的烟味，汗臭味交织，两人都萌生退意。秦尚韧提议咬牙坚持。到吧台出示身份证，付款。收银员将上网卡递出来才说：“等一会，有人下机才能上。”
“咦，不是有几台电脑空着的！”秦尚韧诧异地说。收银员不耐烦地说：“坏的！”
独家生意，毫无办法。两人一边擦汗，一边在网吧过道往来踱步，希望有人凑巧下机。30分钟过去，还没有找到空位，来上网者却络绎不绝。秦尚韧找吧台收银员交涉，要求退卡。被告之：售出的上网卡一概不退，卡内的钱15天不作废，有效期内随时可以来消费。
眼见得网吧人满为患，等候捷足先登者让位的网民比已在上网者还多，秦尚韧、梅燕妮很受伤，叹息着步出网吧。外面虽然也是热浪滚滚，可空气中没有太多的污浊味，好歹舒服一些。
“亲爱的别着急！还有15天辞职才能获批，求职简历晚几天投寄没有关系。”秦尚韧安慰道。梅燕妮答曰：“无可奈何花落去！咱也只好阿Q一回。”
宿舍太热，不想回去“被烧烤”，两人由西往东慢悠悠穿越夜市，来到尽头田野享受恬静、微的清凉。或许是太过郁闷，梅燕妮若有所思地关掉手机，拧下后盖，取出电板。
“燕妮，干嘛？”秦尚韧不解地问道。梅燕妮说：“郁闷，无聊。想把温州的手机卡换上，玩玩。看停机没有。”
不快涌上秦尚韧脑际，他心里说“这么热的天，难得你还将‘过去时’的手机卡随身携带。”
旧卡启动，短信息进来的提示音不绝于耳，持续近一分钟方才安静下来。梅燕妮目不暇接翻看短信。秦尚韧强迫自己忍受住想窥视短信息内容的冲动，将脑袋拧向另一边，听蛙声、虫鸣。
看短信的同时，还有多个电话打进来，梅燕妮一一挂断。20分钟过去，秦尚韧几乎忍无可忍，说道：“你温州的手机卡登记过吗？用的是谁的身份证？”
“登记过，用林阳刚的身份证买回来的，怎么啦？吃醋嘛？”梅燕妮满面忧愁地说。秦尚韧正色道：“你是否很想林阳刚知道你目前的具体位置？”
“什么意思？”
“手机卡既然是林阳刚买的，他拿上身份证到移动公司就可申请复制一张同号码的手机卡。他将新卡装进手机里，打出话费清单，就可大致知道你目前在什么位置。”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他就是想打话费清单，也得到下个月。那时，你我可能已不在武义。”
秦尚韧说：“咱俩已经选择目前的道路，只能咬牙走到底，并且要过得好好的。若干年之后，我随你衣锦还乡……时候不早啦，回去休息吧。”
秦尚韧用力拽起瘫坐在石块上的梅燕妮。她摇摇晃晃，脚下无根，整个身体紧紧靠在秦尚韧身上。他用力扶着她的肩，揽住她的腰。
行将吃午饭时，秦尚韧对张德新说：“今天中午你辛苦下，让嫂子把饭给你送到值班室来吃行不？我想利用吃饭时间外出办点私事，预计要耽误一个小时时间。”
“行行行！”张德新老成持重，说话办事很有章法。
秦尚韧、梅燕妮快步来到网吧。如同预期，中午网吧少有人玩。梅燕妮不懂电脑，立在旁边看秦尚韧操作。室内还是异常闷热，秦尚韧额头汗如雨下。梅燕妮拿出纸巾给他擦拭。两个人才网站都是注册会员，电子简历也无需更新，要做的是在网站内根据职业分内，搜索到相应职位，再将简历发送过去即可。不到30分钟时间，秦尚韧就投寄出去20多份简历。用工单位以金华市辖区内为主，也有几份发往杭州、宁波、台州等地。
“好啦。咱们赶紧离开这鬼地方。”秦尚韧关闭电脑，与梅燕妮逃避瘟神般快速闪出网吧。简历投出，似乎工作已经十拿九稳，两人心情很好，连吃饭的兴趣都没有，兴冲冲回到值班室。
张德新惊讶地说：“秦队，不是说要一个小时吗？这么快就回来，吃饭没有？”
“计划没有变化快。嫂子还没有来得及给你送饭吧？正好，嫂子可以少上下一回楼梯。你回屋吃饭去，我值班。”空调的凉爽加良好的心情，秦尚韧满面春风。梅燕妮早已不再忌讳，陪着秦尚韧值班。
下午14点，一个陌生固定电话打进秦尚韧的手机，区号是“0574”。咦，哪里的？赶紧接听。对方是一位男士，语气很客气：“请问，您是秦尚韧先生吗？”
“是的。”
“我是‘浙江宁波鑫达电子有限公司’行政经理张滨。刚刚在人才网上收到你投寄给我们公司的、应聘后勤主管的简历。初步研究您的简历后，认为您有很丰富的社会阅历，工作经验，很适合我们公司人才需求。您现在人在哪里？抽个时间到我们公司面谈好吗？”
“您在宁波啊！不好意思我在金华。有点远。请问贵公司待遇如何？”
“具体待遇要根据面谈情况而定，有一个月试用期，看您的具体工作能力决定。简单说吧，假如您如约加盟我们公司，职位为后勤主管，那试用期内工资2000元，试用期合格，签订为期两年的正式劳动合同后，年薪30000左右。需要解释下，我们公司的后勤主管必须先从保安队长做起。另外，我们公司严格按照‘劳动法’规定，为签订劳动合同的员工办理养老保险、医保等。希望您好好考虑。这是我办公室电话，您再记下我的手机号码吧。”
“好的。不过得给您讲清楚，我刚从目前打工的公司辞职，半个月之后才到期，假如有加盟贵公司的可能，也得在辞职之后。”
“没有关系。我们公司有1000多员工，招聘工作是长期化的，尤其管理人员更是常备不懈。”
“好的。有机会咱们一定合作！请问您是哪里人？”
“河南济源市。”
“鼎鼎大名的‘愚公故里’！”
梅燕妮在旁边全神贯注地听秦尚韧交谈。挂断电话后她笑着说：“宁波在哪里？你打算去吗？”
“宁波是浙江省第二大城市，工业高度发达，坐落在海边。不过，距金华很远，大概要80元左右的车费，因此不考虑。不过，工资待遇倒是不错的，要是在金华某个县市就好。”
“我倒有个想法，其实远些更好。武义距永康太近，我做梦都见到林阳刚找上门来与你血拼呢！”
“那好啊！假如辞职到期之后，再无第二个单位可供选择，那就去宁波。”
正热热闹闹地讨论，孙经理再次来到值班室内。两人赶紧客气地报以微笑。孙经理笑笑说：“老秦，马上有两位新人手加盟保安队。”
“新人手都是哪里人？”秦尚韧问道。孙经理说：“那天不是接待过政府安排的7名下岗职工吗？两位新人手就是7人中的两人。”
“只安排两人，还有5人怎么办？”
“不用我等操心，老板和政府会沟通好的。”
正闲聊着，秦尚韧手机来电铃声再度爆响。孙经理在旁边，他有些忌讳，躲躲闪闪从皮套里取出手机，看清楚是“0579”的固话区号后，他对梅燕妮说：“呐，找你的电话，到外面接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