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中夏,太阳火辣辣地挂在空中,散发着巨大的热量,大地都快被烤焦了。
出了许都城,大军一路南行,路两边大片麦田金黄一片。
部队经过麦田时,曹操传令官兵们不准践踏麦地,否则杀头。战士们小心翼翼顺着麦田中的路一个接着一个行进。
老百姓望着曹操官兵的身影,跪在地上拜谢,赞不绝口。
曹操骑马正在走路,忽然,麦田里蹿出一只兔子,惊吓了他的战马。那马一下子蹿入了麦田,踏坏了一片麦子。曹操脸色铁青,军令如山,他要执法官执法处罚自己,执法官为了难,杀了主帅,朝廷、军队咋办?曹操要举刀自杀,被众人拦住。于是,他就用剑割断自己的头发道:“我就割掉头发代替我的头吧。”
众人才松了口气。
大军向南一路行进,走得十分辛苦。过去行军除骑兵外,士兵都是步行。曹操的军队已经走了很多天了,战士十分疲乏。部队进入了荒山秃岭地带,没有人烟,方圆数十里没有水源。曹操派人四处寻找,始终都弄不到水喝。战士们头顶烈日,一个个被晒得大汗淋淋,许多人的嘴唇都干裂得渗出了鲜血,有的人头昏眼花,脸色蜡黄。曹操也口干舌燥,感觉喉咙里好像着了火。就连那些身强体壮的士兵,也口渴难忍,提不起精神。
曹昂停下青鬃白骆马来,等后面曹丕的马过来,把自己的皮水袋递给弟弟。曹丕砸咂嘴巴:“大哥喝。”这个瘦高挑少年竟然能受得了干渴。
曹昂关切地道:“二弟尚小,你喝。”
曹丕接过水袋,抿嘴喝一小口,又还给曹昂。
曹操目睹这样的情景,心里十分焦急。他策马奔向旁边一个山岗,在山岗上极目远眺,想找个有水的地方。但是他失望地发现,龟裂的土地一望无际。再回头看看士兵,早就渴得受不了,前进的队伍歪歪斜斜,看上去怕是难得再走多远了。
曹操心里盘算道:找不到水,情况就会很糟糕,行军速度慢,不但会贻误战机。没有水,得想个办法鼓舞起士气,激励大家走出干旱地带。曹操想了又想,突然灵机一动,脑子里出了个好主意。他在山岗上,抽出令旗指向前方,大声喊道:“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片梅树林,树林里结满了又大又酸又甜的梅子,大家再坚持一下,走到那里吃到梅子就能解渴了!”
士卒们听了曹操的话,想起梅子的酸味,好像真的吃到了梅子一样,口里顿时生出了不少口水,精神也振作起来。曹丕也鼓足了力气。就这样,曹操率领军队走到了有水的地方。
到营地后,曹丕问父亲:“您说有大片梅林,怎么没见到啊?”
曹操“哈哈”大笑:“孩子啊,作为一个将军,平时,要千方百计让将士有明确的方向,有积极向上的动力;在困难的时候,要鼓起士兵的勇气。墨翟曰,志不强者智不达,尔等须悉心体会。”
曹丕心里暖烘烘的。他感觉父亲是个智勇双全的人,在他身边,就是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曹操此行攻打的张绣,本是一员猛将。宛城、淯水本来都不是张绣的地盘,这地方原是荆州牧刘表的属地。张绣叔叔张济原来是凉州一带的军阀,在讨伐董卓的战斗中落败,一路逃到了荆州境内与刘表打了几仗,互有输赢,后来,张济战死。张绣接收了叔叔的队伍,却没有找刘表报仇。刘表希望张绣军队在荆州北部防守北方的军阀南下;张绣希望得到一块立身之地,两人放下了仇怨形成了合作关系。
张绣得知曹操前来攻打,心急如焚。谋士贾诩建议先投降曹操。贾诩(147年-223年8月11日),字文和,凉州姑臧(今甘肃武威市凉州区)人。他分析:我们夹在刘表与曹操中间,活动空间狭小,在乱世中想独立发展几乎是不可能的。曹操与刘表比较,曹操在人品实力诸方面都占优势。贾诩认为先投降曹操实是高明之举。他闪闪狡黠的眼睛,附张绣耳边道:“我们不妨如此,上策……中策……下策……”
张绣不住地点头称是。
张绣派人把降书送到曹操军营。曹操非常高兴,真是想睡觉张绣给了个枕头。他喜欢张绣这员猛将,也喜欢贾诩这位谋士,便欣然接受了张绣的投降。
张绣宣布投降后,曹操让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帅部驻扎在宛城城外,自己带着亲兵一百多人进了宛城。曹昂、曹丕、侄子曹安民随往,贴心卫士典韦紧随曹操。
曹操进了宛城,张绣设盛宴款待。宴上,曹操与张绣部的各位将领交杯换盏,气氛很是融洽,场面甚是热闹。曹操酒宴上宣布,对张绣和他的部将,均加官进职。
曹操贴身侍卫典韦持大斧立于曹操身后,他的斧刃长有尺余。典韦举斧迫视前来给曹操敬酒的人。酒宴至终,张绣及其将帅均不敢仰面与典韦对视。
宴毕,众人散去。
夏天的夜晚十分静谧,一弯新月挂在梧桐树梢,脉脉地注视着行人。
曹操站在住所院内,想到自己由弱变强,所占地盘由小变大。现在又得到了张绣的人马,更是如虎添翼,便感慨万千。他有了乘着夜色趁着酒兴吟诗作赋的雅兴。
一阵凄婉的琴声悠然传来,曹操心生欢喜,禁不住循着琴声而往,典韦想唤来卫队护卫。曹操阻止,只让典韦一人跟随。
张绣在曹操寓所周围布置了许多身手高强的兵士。
琴声从花园中一个优雅的小院里传来。曹操进得院内,院门并无人把守。曹操站在开满百日草花的院内聆听。窗里射出的蜡烛光映在万紫千红的百日草花上,点缀得晶莹露珠的花儿一片娇羞。
一曲《淯水吟》凄楚动人:“我本飘零人,薄命历苦辛,离乱得遇君,感君萍水恩。君爱一时欢,烽烟作良辰,含泪为君寿,酒痕掩征尘。灯昏昏,帐深深,浅浅斟,低低吟。…………”曹操听了心有所感,不觉流出泪来。听见有脚步声响起,曹操转身要走。
从里面走出个丫环飘飘施礼,道:“司空大人慢走,邹夫人有请。”
张绣婶娘邹夫人是武威郡姑臧人,有名的美人儿。张济与荆州牧刘表开战,中流矢身亡,皱氏便成了年轻的寡妇,时年二十二岁。
曹操随丫环进屋。邹氏离琴施礼相迎,让座,上茶。这邹氏,身体丰满,面容俊秀,秀丽端庄,温婉如水,彬彬有礼。邹氏道:“久闻将军英名,今日相见实乃三生有幸。张绣投靠将军,如鱼得水,乃我全家福分!”
曹操道:“夫人过奖了。刚才夫人弹奏何曲?让我禁不住潸然泪下。”
邹氏道:“奴家自夫君离去,常悲伤感怀,乃自创《淯水吟》以抒情怀。人们相传,三生才修得一知音,幸遇将军懂我心声,奴家有心长伴将军左右,弹琴吟歌,侍奉身边,不知可否?”
曹操大喜,当即纳她为妾,二人把酒言欢,弹琴歌咏,相交甚欢。
典韦手持80斤重的双铁戟,腰背大斧立在门口,铜铃似的双眼注视着远近各处。
隔墙有耳,早有侍从把此事报告了张绣。张绣得知自己的婶娘被曹操纳为妾室,大骂曹操不仁。
张绣内部有人把张绣骂曹操的话报告了曹操,曹操大怒,道,那小儿若再胡言,定斩不饶。
张绣得知了曹操对他的不满,找来了贾诩,商量对策。贾诩伏张绣耳边道:“按原计划,行下策:反!”
张绣咬咬牙,点头称是。说反就反,张绣立刻增添精锐士兵包围了曹操寓所,又令部将胡车儿与负责曹操安全的猛将典韦喝酒,典韦不去赴宴,二人就在门内场地开怀畅饮。
胡车儿灌醉了典韦,偷走了他的兵器铁戟与大斧。
平时,典韦手提80斤重的双铁戟,曾单手扶起几个士兵抱不动的军旗铁柱,一次他被老虎惹怒,追着老虎跑。
此时,面对敌军围攻,醉酒的典韦镇定自若,没有武器、没有盔甲,他拔出短刀与张绣士兵大战不落下风。张绣的人越来越多,短刀已显得苍白无力,典韦手持两个死人代为武器,“呜呜”抡开,刮风似的,暂时抵挡住了张绣军士兵的进攻。
曹操卫队亲兵闻讯赶来,这些人都是上乘高手,武艺超人毫不含糊。有人送来曹操的坐骑绝影,曹操乘马仓促而逃。张绣兵射来大案箭雨点似的。在逃跑的路上,曹操的坐骑绝影身中三箭仍能奋蹄疾驰,最后看一眼曹操,鸣叫一声血尽而亡。
“父亲,休要惊慌,我来也。”危难之时,曹昂骑着青鬃白骆马与骑着红䮔马的曹安民像天兵一样挥抢杀来。
曹昂跳下马来,把缰绳让给父亲:“父亲大人,你骑马快走,这里自有我们断后。”
曹操道:“昂儿快走,我率亲兵抵挡。”
曹昂、曹安民把曹操扶上战马,抽打马臀。黑鬃白骆战马驮着曹操飞奔而去。典韦、曹昂、曹安民带领亲兵卫士在宛城西城门前与张绣追兵激战。曹军卫兵以一当十,奋勇当先,硬是让张绣的兵士不能出城门半步。
张绣的士兵越战越多,典韦、曹安民、曹昂等人被围得水泄不通……终因寡不敌众,惨遭失败。典韦连杀数十人终究耗尽力气身亡,死了很久,张绣士兵都不敢从他的尸体前经过。后来,有个胆大的士兵把典韦头割下来献给了张绣。曹昂和曹安民也英勇战死。
曹操出了宛城,城外曹仁率军前来营救,曹操死里逃生。
生于军旅之间的曹丕,自幼娴习弓马,熟读史汉诸子百家,在危难时刻,才十岁,却临危不乱。他看到许多人在厮杀,听到枪刀相撞声、喊杀声,夜宿的鸟儿吓得乱飞的“喳喳”声。月光下,鲜血给街道,墙壁、树干、草丛涂了斑斑暗红的血迹。曹丕骑上马,乘着混乱,饶过大街,穿进小巷,打马如飞。后面有两匹战马追来。曹丕回弓射箭,那两匹战马应声而倒。曹丕勒紧马缰往前飞跑,后面又追来四匹战马。他们越追越近,一面追还一面高喊:“追呀!别让曹操的二儿子曹丕跑了哈!”突然从旁边冲出一员武将,拦住了那四人的去路,与四人战在一起。曹丕一人从南城门逃出张绣大营,回到城西曹军大营。
曹操调集人马与张绣兵作战。有人报告:“曹昂、典韦终因寡不敌众,惨遭失败,英勇战死。曹安民为救曹丕也被杀害。仅有少爷曹丕,一人逃出宛城……”
曹操抱住曹昂的青鬃白骆马张嘴大哭。曹丕下来马站在曹操眼前。曹操看着逃出来的曹丕,这个十岁的孩子,身体瘦高,却骨健筋强,便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又是一阵痛哭。他认为早早地培养儿子骑马射箭的做法还是正确的。
曹丕看着父亲痛哭,才知道曹昂哥、安民哥、还有父亲的爱将典韦都死了,并死了许多卫队士兵。惊心动魄的激战,让曹丕领教了战争的残酷、生命的脆弱,让他明白,战场上,无论胜负,都须保持警觉,麻痹大意不得。他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悲痛得忘记了哭泣。晚饭他没吃,直到全体宿营,没见到曹昂,才放声哭起来,哭得任何人都劝不下,哭得许多人陪着落泪。
曹操也痛不如生,他后悔不该轻信张绣……
曹操指挥部队打退了张绣进攻,张绣带兵回城,紧闭城门。曹操四面包围攻打,看一时很难取胜,办丧事要紧,便领兵回了老家谯县。掩埋亡人,哀悼逝者。曹操特地摆灵位对天祭奠绝影,泪落不止……
失去了典韦,曹操万分痛苦。不久,在谯县老家收了许诸,曹操的心情慢慢好转了。
许褚,字仲康,谯国谯人(今安徽亳州市古城镇),与曹操同乡。史料记载,他担任谯县乡勇统,身高八尺有余,膀大腰圆,容貌雄毅,勇力绝人。汝南葛陂贼,聚集贼兵万余人前来攻打许褚所统领的乡勇。许褚下令让男女分头寻找收集较大的石块来,代替箭矢御敌。乡勇和村民们把废弃的房屋、破墙都拆了,把拆下来的木头和个头较大的石块搬过来,堆在城防的角落里。贼兵发起了进攻,许褚命人拿起石块向他们抛去,石块四处溅射。贼兵一看许褚他们抛出来的石块威力如此惊人,吓得纷纷退却。双方僵持不下。后来乡勇粮食吃光了,许褚假意和贼寇议和,商量用牛来和贼寇换取食物。贼兵前来把牛牵走后,哪知那牛挣脱缰绳自己又跑了回来。许褚来到阵前,拉住牛尾,将牛倒着拖行了几十步。贼兵见状大惊,从来没见过有如此力大的人,哪里还敢再上前来取牛?贼寇吓得纷纷逃走了。
曹操失去典韦,整日闷闷不乐。许褚的威名,曹操早有耳闻。曹操办丧事回到了谯县,许褚率众归附,曹操露出笑脸,让他练两手看看。许褚抱起一个石磙转了一圈,脸不变色、气不发喘。曹操看后大喜,此人果然力大无穷。曹操又让许诸表演武功,见他的武功也十分了得,禁不住”哈哈“大笑。曹操看着许褚威武的身姿,赞叹道:“这就是我的樊哙呀!”当即把许褚授为都尉官,让他做了自己的贴身保镖。而那些追随许褚的游侠和剑客们,也都被曹操收编为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