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3年五月,汉献帝派御史大夫郗虑册封曹操为魏公,把冀州、并州等十郡作为魏国封地。
曹丕一心想当世子,但是现实是父母根本没看上自己,除了自己的两个亲兄弟,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曹冲,他仨都明显优于自己,让他心里很是郁闷、苦恼、伤心。人生苦短,他认为,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世上,就得大有作为。他决心为实现自己的理想作出一番努力,哪怕是被碰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建安二十年(215年),在马超归降刘备,韩遂病逝的背景下,曹操决定亲率10万大军征夺汉中。秋天,曹操大军抵达阳平关。阳平关南倚鸡公山,北濒嘉陵江,地势极为险要。南可入川,北通略阳,西至陇南,东达汉中。
得知曹操征讨汉中的消息,割据汉中的张鲁打算投降曹操。张鲁的弟弟张卫不肯投降,张鲁想让张卫抵挡一下曹操,试探一下曹操军队的实力。张卫率数万人马坚守阳平关。曹操兵力占据优势,一阵冲锋击败了张卫。张鲁非常紧张,于是率军前往巴中郡。临行前,张鲁身边的人想把仓库里带不走的宝物全部焚毁。张鲁道:“我早有归顺朝廷的意愿,一直未能如愿。今天我们离开,并没有别的意图,不过是想避下锋芒。宝货仓库,应归朝廷所有。”于是将宝物都妥善藏好才离去。
曹操到达南郑后,对张鲁的行为大加赞许,又因为张鲁早有归顺朝廷的意思,所以派人前去慰问。张鲁便带着全家谒见曹操,曹操以客礼相待,任命他为镇南将军‘阆中侯’,食邑一万户。
曹操时年六十一岁,出师大捷,眉毛胡子乐得乱动。酒宴上他端着酒杯吟诗一首:
秋胡行·愿登泰华山
曹操
愿登泰华山,神人共远游。
经历昆仑山,到蓬莱,
飘飖八极,与神人俱。
思得神药,万岁为期。
歌以言志。愿登泰华山。
天地何长久,人道居之短。
天地何长久,人道居之短。
世言伯阳,殊不知老。
赤松王乔,亦云得道。
得之未闻,庶以寿考。
歌以言志。天地何长久。
明明日月光,何所不光昭。
这首诗写的都是虚幻的内容,写游仙时的情境和心态。先写与神人远游。诗人有感于“天地何长久,人道居之短”,希望得到神药,延年益寿。但人生短暂,对有无神药,能否长寿,将信将疑。于是笔势陡转,由神仙世界直转世俗人间。写日月普照,“贵者独人”。在人间,应当尊君王,行仁义,守礼乐,不必追求长寿,需要忧虑的是乱世还没有得到治理。诗人虽然年老,但雄心不灭。“不戚年往,忧世不治”,在普遍的忧生意识中融入了作为一个杰出的政治家独有的生命价值观。但这种情思没有持续下去,最后笔势再次陡转,写想过随心所欲的放纵生活而又于心不安的矛盾心态。
建安二十一年(216)夏四月,鉴于曹操南征的功劳,汉天子册封曹操为魏王,邑三万户,位在诸侯王上。他可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以天子旒冕、车服、旌旗、礼乐郊祀天地,出入得称警跸,宗庙、祖、腊皆如汉制。魏国国都在邺城。魏王子皆为列侯。此时曹操名义上为汉臣,实际上已是皇帝的职权与地位。
到十月,更进一步准许魏王曹操使用的王冕规格与皇帝等同。
庆典这天,曹操头戴黑色垂有玉制十二冕旒的王冠。冕冠两侧,各有一孔,用来穿插玉笄,与发髻拴结。并在笄的两侧系上丝带,在颌下系结。在丝带上的两耳处,还各垂一颗珠玉,名叫“允耳”。“允耳”不塞入耳内,只系挂耳旁,象征义是用来提醒戴冠者勿听信谗言。他身着绘有章纹的黑色上衣,下穿佩有蔽膝、佩绶、赤舄的冕服,乘金根车、六马驱策。这些穿戴衣着车具与天子等同。
卞夫人头上梳着插髻的云鬓,身着上青下浅黄的蚕服,坐在副车上。她感觉自己的夫君八面威风,自己也是威风八面的。她朦朦胧胧地想,自己从小盼望的也许是眼下的情景,也许不是。她隐隐约约地好像看到了丁夫人、环夫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心里不禁激灵灵打个寒噤。
曹丕从父亲成为魏公时起,做王储的心像阳光下的向日葵花蓦然开放了。他明确了自己从小的心思总盼望能胜过别人,到现在就具体化了,就是想当世子,继而成为魏王。曹丕是这样想自有他的道理:“如果哥哥曹昂在世,哥哥做储子,自己绝没任何怨言。曹昂已经下世,自己是嫡子中的“老大”,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被别人拿去,世人会如何看待自己。用老家谯县人评价,这人非呆既颠,若是中药也是二货渣滓。”他不吃馒头要争(蒸)口气!
曹操虽然获得封王殊荣,却整日闷闷不乐。卞夫人问道:“夫君呢,现如今,家庭兴旺,国泰民安,您终日闷闷不乐所为何事?”
曹操道:“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诸侯割据,群雄逐鹿,天下鼎沸。人活在世就是一场残酷的博弈。我虽封为魏王,汉室尚未统一,黎民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的爱子曹昂离我而去了。现在需要考虑在子桓、子文、子建、仓舒(曹冲的字)之中选世子的事情,年长的他仨虽然比其他诸子优秀, 但都缺点明显,曹冲又聪明仁厚,但担心他年幼驾不了辕,这很是让我忧愁不安啊。”
称象的曹冲(196年-208年5月甲戌),字仓舒,东汉末年人物,曹操和环夫人之子。从小聪明仁爱,与众不同,深受曹操喜爱。
卞夫人听后激灵灵打个寒颤。她看着七尺身材、细长眼睛射出犀利深沉智慧的目光不怒自威的丈夫,他稀疏的头发,粗粗的眉毛与三绺长长的胡须已经多杂斑白,悲悯的情绪像一股涓涓溪水流满心田:“一定防止重权旁落啊!夫君已经进入耳顺年龄了,确实需要一个儿子替他抗一抗了……可这事还有什么为难的吗?现成的人就在那儿。曹植儿聪明伶俐,学富五车,仁心宽厚,不是响当当的世子人选嘛?显然是绝不能让曹冲当上世子的。”她心里这样想嘴里可不这样说:“这是家国大事,还须夫君定夺,臣妾无能相助了。”话说回来,她也很想得开,可口的柿饼子不能让自己全吃了,但是她得努力保证两条:第一,让自己三个儿子任何一个做世子,自己就能立于不败之地。第二,最好能立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曹植做世子,以后的日子更是称心如意了。
卞夫人趁曹操去许都,叫来曹植,小声嘱咐他:“你要小心翼翼地做事,千万把嗜酒的毛病改了,以博得你父王的欢心,这内中原由可自行体味……”
曹植给母亲捶着背,道:“母亲教诲的极是,孩儿定会铭记于心。母亲大人,您老人家年轻时吃了许多苦,现在我们长大了,可别再劳累了。”
卞夫人爱抚地说:“这才是我知冷知热的好儿子!”
卞夫人又着意安排了曹丕、曹彰,大意是让他门弟兄三人团结一心,做好事情,你弟兄三个任何一个能担负大任我都高兴!一定防止重权旁落……
曹丕从嘱托中体味到了母亲的护犊之情。但是他不能完全接受母亲的安排,好像他弟兄三个谁都可做世子似的。曹丕认为,做世子的只能是他曹丕,这是不容更改的结果,一定的!世子之位就是个宝座,他很清楚,在兄弟中,盯着这个宝座的不在少数,他得千方百计护着,不能让曹彰曹植抢去,曹冲更不行!
曹丕要做世子,就要胜过那一大群兄弟。令他惊讶的是,他的头号政敌居然是小小年纪的曹冲。曹冲是曹丕的同父异母弟弟,容貌俊美,仪表不凡,聪敏早熟,五六岁时就展现出成年人的才识和智慧,因而最得曹操欢心。曹操经常在朝臣面前称赞他,夸他既有才识,又有仁心,言辞中毫不掩饰地透露着要立曹冲为嗣子的意思。
曹丕对父亲这样的评价不以为然:“凭一个小屁点大的庶出弟弟,能让他登上世子宝座?他一万个不服气!”
曹冲称象后不久患了急病。
孔融行刑前的那一天,曹操还在许都,从邺城来的一个快马骑士带来一令他不安的消息:他最喜爱的儿子曹冲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危在旦夕。曹操有点不相信,他离开邺城时,曹冲还好好的呢。曹操着急得竟没有进宫向皇帝辞行,只是向有司批发了逮捕并处决孔融的政令,就匆匆返回了邺城。
曹冲躺在床上,出气急促,牙关紧咬,不省人事……让曹操看了揪心似的难受。
床榻前围了一群人,曹操的侍妾,丫鬟,还有请来的王宫医生……
环夫人哭得眼睛红肿得像两个红桃子,拉着曹冲的手,连连呼唤:“冲儿,冲儿,娘在这儿呢!冲儿,可怜可怜娘吧,快醒醒跟娘说句话吧!……”这一声声带着祈求的呼喊像用利刃一样剜着曹操的心。
曹操奔进屋内,环夫人才住了声,众人顾不得礼节,鸦雀无声,都呆愣愣地盯着曹操。曹操从众人的表情中,就猜出自己喜欢的曹冲儿病得不轻。他快步走到床前,看着曹冲红烫烫的脸,心里“咯噔”一下。他忙俯下身子,轻轻抚摸一下曹冲的额,额头滚烫滚烫的。曹操轻轻唤了几声,曹冲干裂的嘴唇抖动着,发出琐碎急促像说悄悄话似的絮语。
曹操把耳朵贴在他的唇边,听了好一会儿,眉头皱成了疙瘩。
环夫人忙问:“他说了啥?他哪里不舒服?”
曹操摇摇头,问道:“冲儿几时得的病?我才走几天,咋一时竟病得这么重?”
环夫人道:“前个夜晚在书房里读书写字,还好好的呢,读了半天书,说到园里转转。时辰不大,就回来了……谁想夜里一夜昏睡……”
曹操问了把脉的医生。医生见曹操脸色阴沉,更加惶乱,只是木讷地回:“邪阻清窍……神明被蒙……所致,脉沉滑……有力……”
曹操示意环夫人与他同去书房,细问一遍曹冲这几天的情况,特别问了有没有外人来,与生人接触过没。环夫人也没有说出有什么奇异的情况。
曹操又请来王宫医术最高的医生来为曹冲治病,十来个名医奉命来到,聚在屋子里,轮番到曹冲卧榻前,望闻问切。医生都表情严肃,生怕说错了话,惹来祸端。曹操令医生立刻开方子,马上煎药,为曹冲灌服。医生商议着,开过几个方子,用了些奇奇怪怪的引子,配了些神神道道的药;有个大胆想邀功的医生,提出用针刺艾灸之法。曹操都一一过问,和医生探讨明白了,选了几个方子的药,为曹冲煎服了。曹操亲自一口一口喂药,药液顺着曹冲的口角往下流,曹操的泪也顺着嘴角往下流。环夫人接过碗来喂。曹操见冲儿喝药很少,又让那个医生用针刺艾灸的方法给曹冲治疗。
曹冲沉沉睡到日落。
环夫人提出让道士驱魔。
日落后,来几个道士做法。根据道士的安排,满院燃起庭火,火苗在墙上映出摇摆不定的影子。环夫人住的春棋苑如同白昼,人走路都屏声敛气。
建安十三年七月初九戌时,年少的曹冲走了。曹操、环夫人,道士、御医、都没能留住曹冲的命。好比一阵狂暴的风雨,吹折了林中的佳木,枝头最宝贵的果子坠落了。曹操不住落泪,环氏哭得死去活来的。
丧事完毕,曹操哄着环夫人,劝到半夜,环夫人才止住了哭泣。曹操迷迷糊糊刚进入梦中,听到异声响动,忙翻身起床,抽出倚天宝剑来到院内。见卞夫人、曹丕、曹植三个院落屋顶上,都有打斗的身影。曹操随声唤道:“典韦何在?”无有人应,才记起典韦已在第一次攻打张绣时战死了。便又唤道:“许褚何在?”也无人应。眼见得人影打着散去。
不一时,曹知与曹嬷嬷来到近前报:“许诸带人追刺客去了。”
尽管许诸下属的警卫部队中,很多都是身手非凡的剑客,但曹操仍然有种挥之不去的阴影,要不是他亲眼看到,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有人敢闯进他的王府行刺。他感觉,在暗地里似乎有个神秘的组织被某人的大手掌控着,随时都会向他,或者向他的家人行刺或者下药。他怀疑,自己的曹冲儿就是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