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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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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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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文大帝的博弈人生》连载

第四十三章 领受要义

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10月,天高云淡。魏王七尺银安宝殿内,大臣跪坐两旁,宫内一派肃静。

曹操头戴串珠冠帽,气宇轩昂地安坐在龙凤鸟兽纹路的银饰宝座上,发布了立世子令:立曹丕、字子桓为魏国世子。”

“魏王英明!”

“恭贺世子!”

曹操立曹丕为世子,何夔为世子傅。史书记载,何夔与毛玠是好朋友,都是曹丕的支持者。

这篇令文中的几句话,好像是说给曹植等人听的:“当初诸子都被封为侯爵,唯独子桓没有受封,而任命他做了五官中郎将,这其实就是暗示他要被立为世子啊!”

东汉建安二十二年,31岁的曹丕终于终于继承世子之位了。他长时为之奋斗,一旦理想实现,虽然表面装得风平浪静的,可内心汹涌澎湃。他想哭,想笑,想唱,想喊,想跳……

建在魏王宫内的太子宫早已竣工,在等着它的主人入驻。曹丕第二天早早来到专门为他建造的太子宫,身着太子冕服,玉质的冕旒珠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晕晕乎乎的。他心中有一股欣喜的潮水几乎要溅出来。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自己在博弈中终于胜出,这本该属于他的,不应该也不能让人抢走。

侍中辛毗第一个来到太子宫,向他表示祝贺。很多人都帮了曹丕,辛毗是坚强支持者之一。曹丕看看四周无人,激动得抱住了他,兴奋地说:“辛先生,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太子宫并不豪华,宫内不太宽敞,正对门靠墙是一个一尺高地台子,台子上摆着雕刻着虬尾图案的条型文案,文案上放着文房四宝。台下面两边靠墙分别摆着两条长形文案,是世子贴身属官办公的地方。

曹丕在席垫上坐下,抚抚文案,试试座席,文案座席只是新的罢了,还没丞相府的高雅。

“嗯忒”门口有咳嗽声。

“魏王驾到,闲人回避……”

侍中辛毗慌忙回避。

曹丕慌忙迎父亲到门口,屈膝跪倒:“不知父王驾到,有失远迎,望父王赎罪!”

曹操道:“平身。”他径直走上台子,在太子正座上坐下。

曹丕忙倒上茶水,一旁侍立。

曹操随手翻看一下桌案文书。但见长条文案摆着《诗经》《汉乐府》《左传》《国语》《战国策》《史记》《周礼》《汉书·艺文志》……他禁不住微微一笑,频频点头,嘱咐道:“除了看这些书,要重点研究周公旦所著的《周官》(《周礼》)。此书记载了秦朝以前社会政治、经济、文化、风俗、礼法各种制度,所涉及内容无所不包。要多学习研究,学以致用。”

曹丕垂手站立:“父亲教训的极是,孩儿一定铭记在心。”

曹操道:“你过来靠近我坐。”

曹丕在父亲身旁坐下,感觉特别别扭。从记事起,他都是一旁垂手站立,后来长大了,从来没离父亲这么近坐过。

曹操“呵呵”笑道:“我儿莫拘谨。孤有意让他们晚来一会,就是想教教你如何做好太子。现世流行术类著述繁多,农术、兵术、天文术、药术……这些是实用技术。纵横术、厚黑术……是治国为人处事之术。时下人议论,厚者,脸皮厚,刘备吕布是也。二人到处投主;黑,心黑,心坏,奸诈,残忍,说刘邦与我是黑的鼻祖;还云,孙权是又黑又厚;大谬矣。厚是在不利时能隐忍退让,顺势而化。我出身低微,讨厌贵族,提倡唯才是举,重用贤人,因此我讨厌鬼谷子、刘备之流依附权贵的做法。我根据古人行事与自己的体会,集几十年的心血用隶书写成《隐控术》一书。书内包括七十二控术、八十二要义,并包含对各控术词条的详解、细则、案例……我平时给十七个儿子七个女儿都讲过。给男子讲的多,给女孩只讲些孝、顺,省、温、容等很少的内容。只是你们未曾留意罢了。今天给你讲一下《隐控术》一书的纲要大意。此书不求流传于世,只求单传太子。我与你母亲保管,日后谁继承魏王位,此书才传给谁。”

曹丕两道倒立的剑眉混如黑漆,细眼睛里射出寒星般的光泽。他听到此话,心中一凉,才明白,别看现在自己是太子,但最后继承王位的还不一定是谁呢!这样一想好不悲伤。他唯恐父亲看出,赶忙压压不快。他又想,自己毕竟登上了太子宝座了,毕竟父亲给自己传授家书秘诀了,还是应该庆贺的。

曹操看看曹丕,见他并无不快,便道:“万事皆有变数,如果一味等着好事砸到自己头上那是顶级傻瓜。”

曹丕暗想:“这一点你不讲,我也在努力做着,例如,争做太子,登王位,我一直暗暗积极主动努力的追求着。”

曹操道:“隐控术第一条曰‘广涉猎’。读书使人睿智,此条不用多讲,你文案上摆很多书,你们兄妹大都能做到。第二条曰‘思想控’。天下有关对人事的掌控学问,如孔子、孟子、庄子、墨子……还有从海外传来的大乘佛教、藏传佛教,都是用思想对世人的控制。欲成大事者要选用一种圣人思想或者自己创造出的一种思想,用来教育国民、部下,从而达到对其掌控的目的。我的体会是以孔孟积极治世主张为主,兼用庄子‘顺其自然’意识。三曰‘七仁三法控’。韩非子法治”,与孔孟的礼治仁治各有利弊。法治统治见效快,礼治仁治控制统治长久。只用法治显着没有人性,只用仁治礼治则显着无有威力。我的施政体会,七分礼仁三法治较好。”

曹丕大惊,他越来越感到了父亲的伟大。这些说辞无论在哪本书上都是未曾见过的。曹丕担心忘了,忙提笔铺纸。

曹操摇手,道:“只能心记,不能外传。”

曹丕放下笔。

曹操接着讲道:“隐控术四曰‘大向控’。就是说一个人一切行动都要围绕着自己确定的大目标努力。有益于大目标的一切言行都是正确的,不宜于大目标的一切言行都是错的。我的大目标就是华夏一统,我想在有生之年完成统一。如果大业未竟,你们兄弟还要继续努力。你看名徒众多被称为谋略家、纵横家有通天彻地智慧的鬼谷子王诩先生,他的学问虽有排兵布阵之法,但最根本的是通过控制国君后施行的分化联合之术。今天控制这个,明天帮助那个,无始终如一的大目标,这样不会取得很大的基业。”曹操停下喝口茶。

曹丕用惊奇的目光看着父王,他没想到父亲竟然思考如此深刻。不过,他想,自己始终都是围绕着大目标努力的呀!

曹操继续说道:“隐控术五曰‘瞒心志’。汉高祖刘邦最能掌此术要义,遇事爱问‘为之奈何’,不轻易表露自己心志。其实他心中早有主见,是让别人替自己讲出。办一些悬疑之事,更要表明是某人的意见。此法易遭世人诽谤‘奸诈’,你看,那些直筒之人有不失败的嘛!隐控术六曰……”

曹丕暗暗想到,自己从来没给外人说过想立太子,想继承王位……”

“启禀魏王,司仪属官到齐了。”

曹操“嘿嘿”一笑道:“先让他们在门外等候——隐控术六曰,‘分化控’。就是说,你的部下全都团结一心未必是件好事。要让他们之间有些罅隙,才能人人忠心事主。如果部下团结一心,他们就会逆上谋反了。隐控术七曰‘四项控’。就是说行事前先权衡“利”“弊”“得”“失”孰大孰小。“利”“弊”再各分成顺逆两项,便为四项。对于“利”这一项要想法如何助顺怎样克逆,对“弊”这一方要想法如何助克顺而助逆。利大者或经过克逆而能转化为利者就为之,反之则不为,或等可行时再为之。隐控术八曰‘扬长’控。凡是自己想用之人,无论丑俊、好坏、勤懒、强弱、静躁……都有可用之处,用人要扬长避短。隐控术九曰‘催短’控,此项也叫捧杀控。就是把你心恨之人使劲往高处抬举,让他飘飘然尽显丑恶。常言云,天狂有雨,人狂遭祸,不用你动手,他会自取灭亡。你要永远记住,别人谁也整不垮你,整垮你的只能是自己。”

曹丕仔细审视父王,看他的细眼里射出的是刀似的光芒,发自内心对他有种怯意。或者说以前对他的畏惧感更大了。他原先曾暗暗得意自己的才能。今日听了父王教诲,才知道自己与他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也。

曹操往儿子身边更近些,小声道:“隐控术十曰‘隐忍控’。就是在环境条件人际关系诸方面都不利是,定要潜龙勿动。

曹丕心想,这一条父王不讲自己早就如此做了……

曹操“哈哈”笑道:“隐控术十一曰‘综合控’。就是做事要综合考虑诸方情况,包括天、地、人文、环境等,均考虑在心,不能顾此失彼,不能疏漏一隅。……”

“先说这些纲要条目,你要悉心体会。总之,要运用隐控术,综合控制人与局面,才能最终走上成功。我遍观世人所著治国掌控之学,虽各有千秋但都有偏颇。现世各位诸侯豪杰,做事均有欠缺。例如刘备诸葛亮之流,用“厚脸皮”之术四处投靠新主。一旦等条件成熟,他们便言而无信,突然袭击,获得一席之地。还有刘表马岱北乌桓都是偏激之人,用偏激之法立于天地之间,不足患也。当世最需要防止的人就是孙权,他这人有刘备的厚脸皮,看着不行就送表求和,有利时就袭击荆州。其实他有我隐控的一面,他善于用‘七仁’‘三法’之法治理,能存长久。但他仍属偏激之人,不能成其大事者……”

曹丕感觉父亲确实是个伟大的人。

曹操让曹丕下去高台,对外喊道:“传属官与仪式章服人等晋见。”

“诺。”随后,侍中辛毗、世子傅何夔,世子中庶子鲍勋,司空掾属陈矫到世子府垂手两边站立。

这侍中辛毗、世子傅何夔都是饱学之士。中庶子鲍勋更是大有来头。鲍家对曹家有着大恩,当年青州黄巾军进攻兖州,刺史刘岱不听鲍信所劝贸然出战,兵败战死。随后鲍勋的父亲鲍信把曹操迎为兖州牧。后在与黄巾军交战期间,鲍信为救曹操不幸战死,曹操追记功绩,赐封鲍勋为丞相府掾属。再加上鲍勋为人刚正不阿,秉公执法,自身清正廉洁,因此曹操特命鲍勋为世子中庶子,以辅佐曹丕。这陈矫,字季弼,广陵东阳人,平时脾气好,随和,临大事,聪明谋略过人,被世人称为豪杰。

司仪官跪倒:“觐见魏王!”

曹丕、侍中辛毗、世子傅何夔,世子中庶子鲍勋,司空掾属陈矫纷纷跪下:“觐见魏王!”

曹操对司仪道:“开始吧。”

司仪高声托着长腔喊道:“世子给魏王叩拜——”

曹丕站起再跪倒叩头。

司仪高声拖长音喊道:“魏王赐太子印玺——”

由属官传给曹丕印玺。

“太子叩头拜谢魏王。”

曹丕两道倒立的剑眉混如黑漆,细眼睛里射出寒星般的光泽,再叩头。曹操离位。

“魏世子就位。”

曹丕入座。

“属官觐见跪拜世子。”

属官跪拜:“世子安好!”

曹操道:“尔等属官精心事主,世子要忠心国事!”

“诺。”

“送魏王.”随从跟曹操离开了太子宫。

曹丕望着远处的天空,晴空一碧如洗,几只雄鹰在展翅飞翔。他感觉,自己就是那只雄鹰,有更美的前景在等着他……

曹丕成了太子后,曹操的侍妾连同佣人纷纷向卞王后表示祝贺。卞王后正在寝宫缝补曹操的风衣,她咬断线头很平静地说道:“子桓被立为嗣子,是他父亲培养的结果。我作为母亲,在教导儿子方面没有犯什么过失就足够了。他是长子被立为太子也是极自然的事,我们母子都没有什么功劳,没有值得让大家祝贺的。”

晚寝时,环夫人把卞夫人的这番话传到了曹操的耳朵里,曹操动情地嘱咐道:“你们都要学习卞王后博大的胸襟,她具有母仪天下的风度啊……”

司马懿升任太子中庶子,佐助曹丕。曹操允许他参与太子大事。司马懿“每与大谋,辄有奇策”,更加受到曹丕的器重和任用。

有人给曹操说,司马懿有“狼顾”之相,便对他有了疑心。一天,司马懿出来太子宫在前面走,曹操正好从他后面大门出来,便故意叫他一声:“仲达,慢行。”

司马懿身子没动,头扭过来。曹操便大吃一惊。这的确是人们常说的“狼顾”之相。相传,有“狼顾”相的人,心狠狡猾。曹操便对司马懿有了猜忌。

见司马懿的晚上,曹操作了一个梦,梦见三匹马在同一个槽里吃草。醒来后心中像被人捅了两刀一样难受。

曹操听说周宣擅长解梦,第二天,命人把他找来。曹操见周宣年龄并不大,心中多了几分轻视。既然把他找来了,便随便说了梦境。

那周宣闭上眼睛,手掐中指,口中念念有词,后睁开眼睛,道:“‘槽’‘曹’‘草’谐音,‘三马同槽’正意味着朝中有三个马相马姓亲人,要对曹家形成威胁。”

曹操脸色骤变,紧皱眉头,他认为这是个不祥之兆。他左思右想,行马的,名字含马的,包括属马的没有三个亲人同在朝中做官的。最后想起司马懿同他父亲司马防再加上他哥司马朗三人同在朝中做官,正好就是三马。

周宣走后,曹操便私下郑重地叮嘱儿子:“据我观察,司马懿不是甘为臣下的人,日后怕会干预我们的家族之事。他有能力,只能让他做属官,不可以让他掌管军权,也不能让他当行政主官。”

曹操立曹丕为太子不久,将司马懿由太子中庶子改任黄门侍郎、议郎。这一改任,让司马懿一肚子不高兴,因为当议郎是闲职,等于被弃用。可他又不敢表现出来,在离开世太子府与曹丕告别时,司马懿眼含泪水,在收拾自己的书籍时一句话也说不出。

曹丕也很伤感。他送司马懿到太子宫门口,道:“仲达兄,我离不开你的辅佐,我会想方设法调到我身边的。”

司马懿感激地说:“您是太子,千万别再叫我兄长了。”司马懿“狼顾”一眼曹丕,离开了太子宫。

曹丕看着司马懿离宫的背影,心烦意乱,感觉自己失去了一条胳臂,太子宫也变得空空洞洞的。

晚上,夜很静。郭女王满面春风,附曹丕耳边说:“老四又一次给父亲认了错,父亲赏他三千户,加上他原有的封地已经达八千户。老三曹彰打了胜仗,喜坏了父亲母亲……”

曹丕似乎看到了谯县涡河的水在翻滚奔流,自己在浪花里漂流……

“啪!”窗外打来一只飞镖,飞镖前头带张纸条。曹丕点灯观看,上写:德不配位,将得而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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