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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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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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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笃忠贞鲁土司》连载

第二十一章 肃王府婉拒二美 妻贤良生死鼎助

却说鲁鉴自石城平叛回来,难得几日清闲,陪家人乐享几天安稳日子。

这一天,鲁鉴正在家里闲坐,忽报肃王派使者前来。

鲁鉴急忙相迎。

使者向鲁鉴问好并呈上肃王书信。原来肃王看重鲁鉴,得知鲁鉴闲暇有空,特邀请鲁鉴到兰州肃王府叙旧。

鲁鉴不敢怠慢,安排手下为来使备上丰盛的饭菜招待,并回复肃王三日后到府上拜谢。

鲁鉴和夫人商议拜见肃王事宜。夫人建议多准备一些辖区内土特产,进献肃王。

三日后,鲁鉴一大早就带领二十来位亲信赶往兰州。

正是初春的日子。一路上草色生发,杨柳吐翠,春水汤汤,充满无限的生机。鲁鉴一行说说笑笑,下午时分赶到红城子。当晚就宿在红城子守备营。次日醒来,洗漱完毕,红城子守备早安排手下送上饭来。吃过早饭,马匹早已喂饱饮足。鲁鉴一行飞身上马,辞别红城子守备,一路东行,中午时分就从镇远桥过了黄河,来到了兰州。

远远望见兰州城呈方形,周长6里许,城墙高三四丈,东西南北各有一座城门,四城门均建三层纯木结构的城门楼。

走进兰州城,就看到肃王府。肃王府周长3华里,墙高1丈。大家无不为肃王府的雄伟所惊叹。来到肃王府,只见中间为肃王府署“辕门”。在其正南,中、东、西各有一座辕门,辕门门楣上分别悬挂着“宪纲文武”、“节制三秦”、“怀柔西域”牌匾。辕门前还耸立高达14丈两根铁铸旗杆,旗杆半腰处各置有一个8寸余见方方斗,口大底小,有几只喜鹊站在上面喳喳喳喳叫个不停。旗杆顶上悬挂一面杏黄旗,上书大明肃王。辕门东、西两侧有一对威猛狰狞的石狮子。

听说鲁鉴到来,肃王早早出府门来迎接。

肃王看鲁鉴穿银盔银甲,虎背熊腰,气貌轩昂,威风凛凛,着实一员虎将,大喜。

鲁鉴见肃王,立即翻身下马,倒头便拜。

“末将参见肃王!”

“将军快快请起!有劳将军!”

二人携手步入肃王府。走进辕门,穿过第二道门棂星门,也就是仪门,其左为王府的东门,其右为王府的西门。过了棂星门,便到了端礼门。端礼门用砖石包裹了,门上建有楼阁,名曰摘星楼。端礼门后就是承运门,这样就走到了承运殿,再入内便是存心殿。

肃王邀请鲁鉴登上王府北墙上的“拂云楼”。鲁鉴登上“拂云楼”,只见楼上悬有“江上耸翠”、“拂云楼”两块匾额,其中一小额曰“更上一层楼”。向北望去,下瞰黄河,遥对北塔山,气势雄伟,豪壮山河。再往四下望去,肃王府所建大门、大堂、二堂、三堂内宅、楼阁等共十多个院落尽收眼底。只见院内莳草养花,蜂蝶飞舞、蝉鸣蛙叫,景趣悠然。花亭、碑亭屋宇、走廊等建筑,布局合理,错落有致,显得富丽华贵,典雅和谐,金碧辉煌,极其绚丽。后花园内奇花异草,斗奇争艳,古树参天,景象宜人。

晚上吃饭时,肃王唤出两位美女给鲁鉴敬酒。两个美女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个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的样子,叫莹莹。一个头发微黄,自然卷高鼻子大眼睛深眼眶,叫燕燕。英英唱“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歌如泣如诉,如赞如怨,像一条轻柔的皮鞭打在心上。

燕燕唱了个甘青花儿:

“尕脚尕手的尕指甲,

尕手上包给的海娜。

抓住个尕手说实话,

尕嘴儿一抿了笑哈。

尕手手烙哈的尕馍馍,

尕嘴嘴啃给了个豁豁。

一晚夕想你者没睡着,

炕沿上砸下个窝窝……”

歌声余音袅袅,绕梁三日,叫人有不知肉味的感觉。

酒酣时分,肃王说:“常言道:‘有酒有美人,天下万无事。’将军乃当今英雄,所以我要把这两位美女送给将军。”鲁鉴一听,立刻站起身说:“王爷,万万不可!一来我有家室;二来我们鲁氏一门世受朝廷恩德,保国安民,岂可贪图享受?!再者,贪恋女色败名损德,既辜负了朝廷厚望,也败坏了门风!”

肃王笑笑不语,示意两个女孩退下。

吃过饭,肃王送鲁鉴回房间歇息。肃王说:“将军,这里蚊子多,我让人点上一柱从西藏带来的蚊香,蚊子就不敢来啦,将军就可以安心睡个好觉。”

鲁鉴点头答应。

接着就有人拿着了一柱细细的红香在床边桌子上燃着。

鲁鉴坐在床边凳子上,静下心来,双目微闭,双手合十,他的神思飞到连城鲁土司署衙,看到儿子鲁麟正带人巡视庭院,夫人正在给孙子鲁经讲祖先们征战沙场的故事。看孙子听得津津有味,他欣慰的笑了。他的心思又飞到了连城街上,只见家家户户都已关上门窗,准备休息。“有一个安宁的日子真好!”他点点头。他的神思又飞向红城子。这个时候,鲁鉴忽然感觉到心神不宁,仿佛有一种什么力量搅得他心动。他的眼前忽然出现刚才唱歌的那两个女孩。她们正含情脉脉地向自己微笑。鲁鉴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但一闭上眼,还是止不住心神荡漾。

“不对!”鲁鉴立即起身,推开窗户。一阵清风吹来,他顿觉神清气爽,慢慢的心静下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鲁鉴环顾房子。看到床边桌子上微微的火星,有一缕缕香烟飘散出来。

“哦——”鲁鉴笑了,这是肃王在拿西藏迷魂香来考验我。他拉开开门,只见两个女孩就站在门边。

“将军好!今天晚上就让我们伺候你吧。”两个女孩扑向他的怀里。

“不可!你们赶快回去。”鲁鉴一把推开,断然拒绝。

“将军是看不上我们!”两个女孩失望的低语道。

“不是这样!”

这时肃王从一旁走了过来。他对鲁鉴说:“将军真神人也!全然不为女色所动。你可知道,我刚才让人在你的房间点燃的是西藏特制的迷魂香。这种香一点燃,香味就会直扑人鼻孔,使人心神荡漾,无限的迷恋女色。将军竟然不受一点影响,真君子也。既然将军如此忠贞不二,我怎能强人所难!”

肃王回头对两个女孩说:“你们退下吧。将军如此,理应敬重。”

“且慢!”鲁鉴示意两个女孩暂停,对肃王说:“如果王爷同意,我略备两份嫁妆,请王爷代我为两位佳人择婿而嫁。”

两位姑娘感激万分,俯身下拜。这遂成一段佳话。

成化十七年(1481),鲁鉴升左副总兵,协守甘肃,并赐大红苎丝织金蟒袍一袭。由于鲁鉴杰出的军事才能和卓著战功,太监谭礼奏请鲁鉴充左参将,兼守西宁地方,获明廷恩准。

成化二十年(1484),鲁鉴挂靖虏将军印,任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镇守延绥总兵官。鲁鉴严格治军,从严惩治为非作歹者。在巡查中,鲁鉴发现有个叫郭威的参将胆大妄为,盘剥欺压军士,私分军粮,罪该当斩。郭参将犯罪,与卫所制有关。卫所制下,军官和军士都是世袭制的,而世袭制又自然成为军官们胡作非为的保护伞,因为即使他们犯罪,不论处罚是调离、降职,甚至处死,只要不是谋反叛逆,子孙都可以继承父辈的官职。所以某些武官在进行犯罪时公然说:“我自己死了,还有我的兄弟、儿子出来承官位。”一副有恃无恐的嘴脸。

但对于军士来说,世袭制只是让他们祖祖辈辈被缚于奴役地位的绳索。“恩军”尤为低下。所谓的恩军是指受了死缓的罪犯被发配充军。皇帝说这是对他们的一种恩典,好多恩军都是南北互换,这是充军的原则,也因此常有“恩军”水土不服的情况。充军的处罚仅比死刑差一等,由此补充的军士,素质也很低劣,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除此之外的军士,情况较之“恩军”状况要好一些,但他们大多全是当地农民,加上当兵,负担相当沉重。所以,当地的女子最不愿嫁军士为妻。在明初,国家法令严厉,吏治又较清明,所以卫所制还可以为明朝提供有效的军事力量。后来,严惩贪官污吏的刑罚已经全被废除,官史们便也没有了忌惮,致使军官贪赃枉法,各卫军土不堪忍受上级剥削,相继逃亡。

在这种背景下,郭参将有恃无恐。他一面从有钱的军士手中得到一些好处,放松了对他们的管理,可以不行军打仗。借机向军士索要钱财,扣发军士的月粮;另一方面,他又派一些精壮的军士外出或替自己经商做买卖,或种田,还借故侵占屯田。在他的剥削下,军士衣服不能遮体,糙食不能果腹,患病无医无药,病死无棺木收殓,生活过得异常的困窘。更有甚者,他竟敢与人互相勾结盗卖军用仓粮,冒支官军俸粮八千余石。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到东窗事发,事情败露,郭参将这才害怕起来,他找到鲁鉴,献上千金,恳求鲁鉴为他减罪。鲁鉴非常生气,丝毫不给一点面子,斥责道:“自作孽,死有余辜,我接受你的财物为你的罪行开脱,天理难容。你滚吧!”

在鲁鉴镇守延绥期间,连城鲁土司所辖土军无人统领,明廷授其子鲁麟为锦衣百户,统领土军。这时节,凉州、永昌、甘州、肃州等处蒙、藏族闹事,出没无常,鲁麟、鲁福多次奉调应援,立有战功。成化二十二年(1485),关中大灾,饿殍极多,鲁麟捐粟60石赈济,进指挥佥事。就在这一年,鞑靼乘鲁鉴出守延绥入犯,踞虎豹岭,出没黑马圈河,危及及庄浪。鲁麟固守,同参将田广阻于青石峡,奋勇突入敌阵,杀20余人,又追击于付同儿水,尽夺所掠而还,以功升都指挥佥事。

明宪宗得知鲁鉴、鲁麟父子二人,一个镇守延绥尽忠尽责,守护一方安宁,一个锋芒初露,能征善战,独当一面,多次击退鞑靼入侵,确实是难得的人才。

马文升,兵部尚书兼任学士,商辂乘机向宪宗介绍了鲁鉴一门忠贞报国的事迹,特别是鲁鉴大辈子征战的经历,以及建立功勋,宪宗大为高兴,和众人商谈,决定追赠其高祖脱欢被为光禄大夫、右都督同知。追赠其祖父巩卡世杰为荣禄大夫、都督佥事。追赠其父亲鲁贤为荣禄大夫、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

弘治元年(1488年),鲁鉴乞休。明孝宗明孝宗朱祐樘征求马文升的意见,马文升说:“靖虏将军鲁鉴长年征战,人称飞将军,为西北安宁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现在年岁已六十有五,虽然‘老骥伏枥,壮志不已’,毕竟岁月不饶人。可喜他的儿子鲁麟,豪健如其父,嫉恶如仇,经过多年的历练能独当一面,可以同意鲁鉴致仕,由鲁麟嗣职。”

明孝宗同意马文升的意见,恩准鲁鉴致仕,由鲁麟嗣职,并升鲁麟为升都指挥同知,守备红城子。赐鲁鉴次子鲁福为大通峡土指挥,准其世居西大通峡口,管辖马庄、塘坊等地。鲁鉴好友澹娱子敬佩鲁鉴卓越功勋,作诗相赠:

“报国雄驱十万兵,

三边草木尽知名。

柳营倚剑秋霜肃,

玉帐吹茄夜月明。

金鼓振时山岳动,

旌旗到处鬼神惊。

碧天若洗尘氛静,

万里波澄振海清。”

鲁鉴因病乞休回家,一身的轻松。回想自己从十八岁赴京城贡马开始,守备红城子,固原平叛,协守甘肃,镇守延绥时到现在征战沙场已有四十五个年头了。一场场纵横大漠,浴血沙场的画面就如同刀割斧刻一般,深深地留在在自己脑海里,怎么也忘记不了。如今孝宗皇帝即位,这位年轻的皇帝整顿吏治,任用贤能,兴修水利,发展农业,勤于政务,倡导节约,社会上呈现出了喜人的经济繁荣,人民安居乐业的景象。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麟儿也经过血与火的淬炼能够独自担当一面,现在嗣职,自己完全可以把心放到胸子里回家休息了。

自己大半生戎马倥偬征战在外,衙署内大小事务就靠妻子李如蕙调度。所幸如蕙是大户人家之女,自幼受良好教育,颇知诗书,大小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有条不紊。俗话说得好,“一个优秀的男人后面一定站立着一位伟大的女性。”不错,如果没有如蕙的支持,自己怎么能安心在东征西伐,外建功立业?!

想到妻子,鲁鉴心中就感到愧疚。原来近些年,李如蕙身体一直不大好,吃药也不见效。现在自己回家休息,该好好陪陪妻子,为她做点事了!

这么想着,就到了连城衙署。家里人听说鲁鉴回来,早就在门外迎候。众人前呼后拥迎进院子。

“夫人呢?夫人呢?”不见妻子面,鲁鉴急忙问。

“回老爷,夫人这两天偶染风寒,在房子歇息着。”李如蕙的贴身侍女达哇低着头在一旁说。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鲁鉴赶到夫人屋子门口,掀开门帘,唤道:“夫人!”

“老爷!您回来了!”李如蕙想从床上起来。

“别动!别动!好好休息!”鲁鉴上前一摸夫人的额头,热得发烫。

“吃药了没?”他心疼地问。

“吃了!不要紧的,歇息一两天就会好的。”

“这就好!现在我休息了,天天陪你,——以后不再让你受苦了。”鲁鉴拉住夫人的手。

“我不需要你陪!现在您要好好歇息,这些年来,你鞍马劳顿,过得也是刀刃上舔血,时时不得安宁的日子。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多睡几个安稳觉,多开心些。”

“有你和儿孙们在,我能不开心吗!”

俩人手拉手说了不少疼心的话。忽然李如蕙抬起头,很认真地对鲁鉴说:“老爷,我有个请求,希望您能答应。”

“请求?什么请求?你直说就好了,还什么答应不答应的。”鲁鉴笑着说。

“您先说答应不答应?”

“答应,答应!别说一个请求,就是十个八个,一百个,我也答应。”鲁鉴笑了,点着头。

“您答应了?”

“答应了!”

“不反悔?”

“不反悔!”

“那好,我就说了,请您把达哇纳为偏房。”

“什么?这怎么可以?”鲁鉴一听夫人要他把达哇纳为偏房,大吃一惊,连连摆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达哇是夫人的贴身侍女,虽然是藏族姑娘,但人长得就如她的名字月亮一般,白白的皮肤,修长的身材,长长的睫毛,水灵灵的大眼,自幼聪明伶俐,这些年在夫人的调教下读书知理,识大体顾大局,是个不错的女孩,今年二十来岁了。

“您刚不是说答应我的请求了?”李如蕙生气了,脸一下子黑了。“您不答应,那就出去,不要再进这个门!”

“夫人,你这是什么话!”看妻子真生气了,鲁鉴想把她逗笑。

“老爷,就算我求您了!我这身子骨大不如前,现在不要说伺候您,连我自己都恐怕照顾不了。麟儿大了,肩上担子重了,儿媳妇就得操心好他和孙儿。再说,儿媳妇伺候公爹也不方便。您把达哇纳为二房,就有人照顾您了。您有人操心,我就放心了,就是死我也瞑目了。”妻子说着,眼角满是恳求的泪水,“您若不答应,您不是拿刀子割我的心吗?”

“我的好夫人呀!我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人家还是个黄花闺女,你这不是叫我作孽吗!”鲁鉴面对妻子的一片苦心,他连连摇头,“夫人,你好好休息,你知道,我对你从未有二心。当年肃王赠送两个美女,我一口回绝。也有别人提起过这样的事,我从未动心过。这事万万不可答应!”

“老爷,照顾好您是我的责任,我真的是求您了!大户人家娶个三妻四妾的也是常事,这怎么是叫你作孽?你不答应,你就是再要我的命!”

鲁鉴无语了。

“你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李如蕙这才心满意足。

当夜,她就让达哇去陪鲁鉴过夜,这件事她早已和达哇沟通好了,达哇自然乐意。

事已至此,鲁鉴再也不好推辞,就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正式娶达哇为二房。鲁麟也乐意有人照顾父亲,并不反对,一家人对达哇都非常尊重。

李如蕙在完成自己的心愿后不久,含笑谢世。自此以后,阿云尽心侍候鲁鉴饮食起居,头疼脑热,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到了第二年,达哇生下了一个女孩,大眼睛长睫毛,非常讨人喜爱,取名鲁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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