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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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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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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笃忠贞鲁土司》连载

第二十六章 父捐躯振武袭职 孙年幼老将负重

鲁经率军惊走俺答回来,鲁瞻随即前往庄浪就职。

没过几日,又有一股鞑靼入侵古浪,鲁瞻奉命驰援。鲁瞻遂率兵出征,击败敌寇,不料在追击途中,被流失击中胸口,血流如注,不幸捐躯。

消息传来,鲁经一言不发,面如枯木。来人说,鲁瞻临终前,让他们转告父亲,他心里一直牢记着阿爸讲的忠孝传家,他现在为国尽忠,不能在家尽孝,就待来世再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鲁经闻言,长叹一声:“我的好儿子啊!”顿时嚎啕大哭,情不能自己。众人无不感动陪泪。

处理完儿子后事,鲁经明显老了,腰也弯了,腿也硬了,头发更加花白。不久,圣旨到,敕命年仅三岁鲁振武承袭父职,因鲁振武年纪尚小,由祖父鲁经管束土军。

圣旨不可违。鲁经迈着沉重蹒跚的脚步,又站到保境安民的一线。

残酷的战争使得鲁经开始深入反思战争,为什么边患不断?是明蒙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似乎没有!可是为什么鞑靼一次又一次不遗余力疯狂进犯抢掠?朝廷不许和边墙外的蒙古向明朝廷朝贡开市,以换取他们的日常生活必需品,比如粮食、绸缎、茶叶、生铁锅等生活物资,这不得不说是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从草原上回来的人都说,蒙古鞑靼散处漠北,男人不会耕,女人不会织,地上又没有其他出产。他们的生活的必需品锅釜针线,就靠中国铸造。他们缺少铁锅,不得已用牛羊皮贮水煮肉为食。他们缺乏布帛绢缎,衣用全无,毡裘不奈夏热;如此等等,导致他们的生活陷入极大的困难之中,其瘦饿之形,穷困之态,边人共怜之,尤其是夏遇旱灾,冬遭暴雪,更是饿殍遍野,惨不忍睹。

朝贡纳贡开市是有利于双方百姓的事啊。从永乐元年至今,蒙古部落向明廷朝贡达800余次。到明英宗即位以后,瓦剌部打败了鞑靼部而成为蒙古高原的霸主,从脱欢到也先无不重视与明廷的朝贡关系。每年向明廷派出大批使者,且人数逐年增加,最多时达到了3000多人。由此而促成明英宗时期朝贡体制繁盛一时的局面。

但自从武宗登基,尤其到了嘉靖帝登基后,刚愎自用的嘉靖帝独断专行多次断然拒绝蒙古鞑靼通贡乞求。嘉靖十一年(1532年),蒙古“小王子”等多次到延绥求贡,总制唐龙请皇帝答应他们的要求,嘉靖帝就是不听。小王子为此大怒,于是率兵数十万入侵。

嘉靖十三年(1534年)三四月间,吉囊、俺答两兄弟先后两次派人向明朝乞求通贡,嘉靖帝也是不问青红皂白断然拒绝。

为了实现通贡,俺答可谓诚心诚意的。俺答是蒙古鞑靼中的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在他的率领下,蒙古右翼土默特万户进驻古丰州川,实力不断增强,成为右翼蒙古中最强大的万户,丰州川随之被称为土默川。

为了突破明朝的经济封锁,解决单纯游牧经济难以自给自足的问题,俺答在土默川想方设法发展农业生产。他采取措施,引进农业技术,开垦耕地,种植黍、糜、谷等作物。吸引从山西等地逃入蒙古的汉人和蒙古虏获的汉人从事农业生产。不久,土默川的汉人发展到约十万人,农业发展让漠南中西部地区的粮食得到了初步的解决,也带动了手工业的发展。然而这还是远远满足不了蒙古人生活的需求。

既然和平的方法无法实现通贡目的,那就只有靠战争来达到目的。在这种背景下下,吉囊、俺答多次率兵攻入明境,使明军受到重创。

就说嘉靖二十一年的这次战争起因,就是明廷不但不答应通贡,反而悬赏割取俺答首级导致的。

事情的起因是,俺答派石天爵等到大同镇边堡,再次向明朝请和。石天爵说:“以前入贡互市,互惠互利。自贡道不通之后,蒙古由于人、畜多疾、衣食紧迫,所以连年内犯。近来卜之神官,谓向天朝纳贡方是出路。如蒙许贡,当趣令一人归报,伊即约束其下,令边民垦田塞中,夷众牧马塞外,永不相犯,当饮血为盟誓。否,即徙帐北鄙,而纵精骑南掠去。”明大同巡抚龙大贪功心切,有意将石天爵等人押送朝廷,并假称用计擒获。嘉靖帝不问青红皂白,不但不追究龙大的责任,反而升他为兵部侍郎,同时还下令将石天爵在西市斩首示众,悬赏割取俺答首级。

诚心诚意等待消息的俺答,一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怒之下,与哥哥吉囊分兵两路入侵。其中俺答一路入塞以后,越过太原,南入石州,一路上烧杀抢掠,生灵涂炭。

战争!可怕的战争!明蒙之间多年的战争给双方的人民带来了多么深重的灾难!每一次蒙古鞑靼入侵,成千上万大明人惨遭杀戮,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也有成千上万蒙古族百姓死于入掠的征途中。不仅如此,蒙古入掠还将天花带到了游牧地区,天花以及瘟疫夺去了无数蒙古牧民的生命。

鲁经担心,如果朝廷的政策还不做调整,灾难还在后面。

果不其然,明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六月,俺答向明朝发动了前所未有的攻击。六月,俺答进攻大同,将边墙拆毁突入明境。然后他埋伏精兵,以百余老弱出骑诱敌。明总兵张达闻警后率兵出击,因轻敌而中伏,使得全军覆灭张达被杀。副总兵林椿得知张达被围后,领兵前往援救,不幸战死。俺答令人割下他们的脑袋,引兵退去。不久,俺答向各部下达命令,决定再次大举攻明。战争的烽烟再一次弥漫大同一带。大同总兵是仇鸾,他对俺答的入侵惶恐万分、束手无策。危急时刻,他的手下居然想出了以邻为壑的计策。仇鸾觉得这个计策很巧妙,便派人为俺答送去厚礼求他改攻别的地方,勿犯大同。俺答得贿之后,果然移师东去。

八月,俺答率军来到蓟镇古北口,率领数千名骑兵攻打明朝边墙。明都御史王汝孝率蓟镇兵马奋力抵抗,俺答见状,命人假装从正面攻打,而另遣精兵从间道破墙而入,明兵大败。俺答乘胜长驱直入,掠怀来、围顺义,直抵通州城下,惊动了京城。兵部尚书丁汝夔慌忙组织京城防务,他一查京军名册,只有禁兵四五万人,而且非老即残,另外就是权贵之子,这些人一听说要打仗吓得屁滚尿流。丁汝夔以此奏闻,嘉靖皇帝闻状惊恐万分。下诏文武大臣分守九门,派人招募民间义勇四五万人,并集合天下武功高强者一千人,共同防御京城。与此同时,朝廷还檄召各镇兵力增援。

俺答入塞四天后,大同总兵仇鸾率兵二万奉召增援。引导俺答进攻京师的是他,请求勤王保卫京师的又是他。嘉靖帝不了解其中是非曲直,见仇鸾自请勤王十分高兴,起初令他留驻居庸关,后来见仇鸾所说的果然没错,便越发信任这一小人,令他支援通州。当时七镇援兵五万人先后开到,嘉靖帝任命仇鸾为平虏大将军。

俺答因河水所阻未能攻下通州,于是兵分四路,大肆掠夺村落居民。仇鸾等向严嵩请教解决办法,严嵩置人民的生命、财产于不顾,指示仇鸾和丁汝夔说:“在边防吃败仗可以隐瞒,在京师打败仗却无法隐瞒。俺答只是为了抢掠财产,抢够了便会退去,我们只要防守即可。”仇鸾果然不发一矢,坐视俺答烧杀抢掠。不仅如此,由于各镇援兵仓促来京,没有粮草充饥,纷纷埋怨,因此,掠抢之事时有发生,仇鸾的大同兵尤其严重,往往出入村落抢掠民财,百姓深受其害。

不久俺答兵临京城,他写信给嘉靖皇帝,请求通贡。嘉靖皇帝召集大学士严嵩、李本,礼部尚书徐阶等在西苑商量该如何来应对。

严嵩说:“这应该是礼部分内的事情。”

徐阶说:“答复俺答虽是臣的事,但是最后决定权皇上手里。”

嘉靖帝说:“这正是我们要商量的。”

徐阶说:“敌军已在京城近郊驻兵,而我全无战守之策。我认为可以先答应他们。”

嘉靖帝认为徐阶说得有道理,但他没有立即下诏书,而是下令廷臣集议。当天下午,徐阶向大家宣布了俺答的信,信的内容主要是要求以三千人入贡,明廷答应了就退兵,否则要攻破京城。起初,群臣互相观望,谁也不敢发言。徐阶等准备笔和纸,让每个入写自己的意见,然后交给皇帝裁决。这时,有人反对许贡,有人认为应该暂时答应通贡。一时间,众人各执一、争论不休,却始终没个结果。好在俺答没有入主中原的野心。在明朝群臣集议的第二天,俺答大举进军西北诸陵,然后转掠西山、良乡以西。俺答在京畿一带了抢掠了大量人口、财物,达到目的后,他带兵准备返回,原计划由北京西北方向的白羊口出塞,因受明军阻击不得不又向东南行进,在昌平以北,遇到仇鸾的10万大军。仇鸾自俺答入塞以来一直不愿出战,此时本以为蒙军会向西退去出口,自己跟在后面佯装追捕即可交差。想不到俺答又杀了回来,仇鸾惊慌失措,他的10万大军损失惨重,要不是部下鼎力相救,本人差点被俘虏。不久,俺答率兵沿潮白河岸向东北,由原路返回。明朝虽然保住了京城,但是京效附近的百姓却备受折磨,许多人妻离子散、家园被毁。

听到“庚戌之变”的消息,鲁经急火攻心,食不甘味,寝食难安。一连几天眼睛前面不时浮现俺答汗侵袭边关,蒙古兵在京师周边烧杀抢掠,一个个村庄火光冲天,变为焦土,黎民百姓哭爹喊娘,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惨不忍睹的画面。再不能让这种现象重现了,一定要封贡开市,满足边境老百姓的愿望,才能实现边疆的长治久安啊!作为一个世守西陲的将领,为了边防的安宁,为了大明江山的长治久安,为了黎民百姓免遭荼毒,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把自己对西北边防的意见建议上奏朝廷。于是他顾不了许多,奋笔疾书,洋洋洒洒三千多字的《安边策》。分析了边疆严重的危机以及产生危机的原因,指出了封贡开市的可行性和必要性,同时提出了加强备战,修葺边墙,加强练兵,选拔将领,以强大的武力作为封贡开市的后盾的建议,字里行间充满忠贞爱国爱的拳拳之心。

鲁经的奏章由宣大山西总督苏佑呈送给嘉靖帝。苏佑将自己了解到的边防情况一五一十详细上报朝廷,极力支持鲁经的建议。恰好俺答在求贡问题上很执着,回师之后俺答又派义子前去求贡。咸宁侯仇鸾极力主张答应其求贡。嘉靖帝迫于俺答兵威,加之此时对仇鸾有好感,于是下令在宣府、大同、延绥等地开设马市。

嘉靖三十年(1551年)三月,明廷发银十万两,在宣府、大同、延绥等地开设马市。令兵部侍郎史道前往大同管理互市。明蒙边境出现了难得的转机。

边境安宁,百姓安居乐业,鲁经为之而高兴。

鲁经想为地方再做一点事。做什么呢?就修一座雷坛。为什么?连城地区冰雹频发,祈祷雷神保佑地方风调雨顺,六畜兴旺,五谷丰登。

嘉靖三十四年(公元1555年),鲁经在鲁土司衙门西北修建了雷坛。雷坛座北向南,有山门、过殿、大殿、厢房等,占地面积1617平方米。雷坛建筑群与院内的花园组合恰似一个“雷”字,布局十分别致。大殿门框刻有对联:“掌卅六部之赫权长生保命众姓同登寿域,司亿万物之造化施雨行云连城共享丰年”。殿内塑有的三十六尊雷部尊神,彩塑均为立像,脚踏祥云,衣带飘举,面容静穆,神态自然,最东侧的一尊身着官衣官帽,仪容似为俗人。殿内东西两侧的前部各绘有雷部神庞、刘、苟、毕四大元帅。壁画线条纤细流畅,色彩艳丽,人物神态栩栩如生,与妙因寺万岁殿内的佛传故事画如出一辙。东壁有落款为:“大明龙飞嘉靖三十四年岁次乙卯正月二十二日起首,八月十五日完毕,吉祥如意。”西壁为:“钦差前军督都府同知鲁经,男鲁东修缮。”

建成后鲁土司特意迁来一户姓田的人家在附近居住。

让人想不到的是,宣府、大同、延绥等地开设马市不久,俺答觉得明朝所给的马价太低,心里不高兴,逐渐有了怨气,这样导致双方冲突又起。后来,为了贫穷民牧民得以温饱,俺答向明朝请求没有马的牧民可以用牛羊换取粮食,明朝不加过问,予以拒绝。再加上从内地逃过去的以白莲教徒萧芹等为头的不法分子从中挑拨,导致俺答对部下管教不严,抢掠之事时有发生。明廷朝中的个别大臣,没有深入细致调查,一味指责俺答无信,马市难恃。俺答看到问题严重就一面向朝廷献马,一面将萧芹等30余名叛明汉人缚献朝廷,但马市仍旧中断了。

马市停罢之后,战争一触即发。

这加剧了鲁径的担忧。带着这种担忧,带着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渴望与期盼,嘉靖三十五年(1556),鲁经溘然长辞,享年72岁。鲁经去世,朝廷大为震惊,追念他的功绩,赠荣禄大夫、上柱国、前军都督府都督同知。

第二年,鞑靼入侵,年仅19岁的鲁振武率兵驱逐,不幸战死。连城鲁土司衙署又被悲伤笼罩。鲁振武死后不久,朝廷令其叔父、鲁经次子鲁东袭职指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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