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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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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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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笃忠贞鲁土司》连载

第二十八章 定西海火烧仰华寺 狂哱拜骄横兰州城

万历六年(1578)鲁东上奏朝廷,让自己的长子鲁光先代任父职,谁也没有想到次年鲁光先竟然患病去世,悲伤之余,鲁东只能奏请朝廷让自己十八岁的次子鲁光祖以优等生员身份袭职,协守庄浪,朝廷同意。鲁光祖袭职不久既升为西宁参将,分守西宁。

西宁府兵备道周京是直隶永年人,驻城中兵备道衙门。兵备道衙门在东门大街稍北,面对左营,背靠贡院,东南隅为前营。鲁光祖住在参将署。参将署正对南门大街,西靠大佛寺,北临城隍庙,是西宁城的中心建筑。城西、西南分别是后营、中营和右营,校场建在西北角的旷场上。

不久,鲁光祖发现有一个新到的三十来岁的叫达云的署事小百户很特别。一般来说,按职场规矩,凡是新到补差的武官,无不上下打点,托人斡旋,谋得比较好的差事。唯独达云到兵备道衙门报到后,就前往指挥使司馆驿一边读书学习,一边不急不躁等候差遣,好些日子不出馆驿门槛。鲁光祖觉得这个人不一般,就向周京讲了自己的看法。周京听了哈哈大笑,说:“鲁参将有所不知,达云乃将门世胄,始祖恪纳亚,明洪武初年从哈密进贡赴京,授试百户,驻扎凉州,落籍为凉州人。恪纳亚生一子,名达里麻答思,承袭父职,后遂确定以其姓名首字‘达’为家族姓氏。达云为达里麻答思六世孙,勇猛强悍而有谋略,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17岁的达云袭职指挥佥事,1575年,被委任为西州防守。品行端庄,说话做事没有一点市侩气息,实在难得。”鲁光祖听到这里,感叹道:“怪不得这样!”此后两人有意召见达云询问守边之策,达云一一对答,见解独到。鲁光祖对周京说:“我看这个达云,将来必定能担当大任,我们应该重用。”周京点头称是:“我也有这个意思。你看,正缺个督办哈拉直沟边壕的主事百户,拨一营兵与他,让他督理边壕如何?”

鲁光祖说:“好啊!我们该想办法打击打击永邵卜的嚣张气焰了。”

周京:“我就是这个意思!”

此后,鲁光祖一有闲的时间,常常和达云一起演习兵法,探讨守边事宜,两人越谈越投机,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渐渐成为了莫逆之交。

不错,眼下摆在鲁光祖、达云他们面前的主要敌人就是为害西宁一年多永邵卜了。

永邵卜是俺答汗的侄儿,蒙古鞑靼右翼永谢布万户领主,原驻牧于大青山北面。隆庆五年(1571),明廷与俺答达成封贡协议,明廷封他为指挥同知,翌年升都督同知。刚开始,永邵卜能够按照协议管束部众,按期与明朝通贡互市,因而在万历四年(1576)被明朝加封为龙虎将军,后来随着野心膨胀与朝廷逐渐发生冲突,西宁首当其冲。

元朝灭亡,蒙藏联系基本中断。有雄才大略的俺答汗为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谋求与西藏宗教领袖建立密切联系。万历三年(1575),顺义王俺答汗与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领袖索南嘉措合作,在青海湖南面的察卜齐雅勒(蒙古语意为“切开的断崖”)建寺,明廷赐名“仰华寺”,蒙古称为察卜齐雅勒庙,藏语称为特钦曲科林(意为大乘法轮洲)。万历六年(1578),俺答汉携带永邵卜等入青海迎接索南嘉措。五月十五日,索南嘉措在仰华寺与俺答汗等蒙古诸部台吉见面,俺答汗当众赠予索南嘉措一颗金印,刻文为蒙文“圣识一切瓦齐尔达喇达赖喇嘛”作为索南嘉措的封号。“圣”即超凡之人;“识一切”是藏传佛教对在显宗方面取得最高成就的僧人的尊称;“瓦齐尔达喇”是梵文,意为“执金刚”,也是藏传佛教对在密宗方面取得最高成就的僧人的尊称;“达赖”是蒙语大海之意;“喇嘛”是藏语上师之意。索南嘉措得到了达赖喇嘛的称号非常高兴,他又向上追认了两世,自称三世达赖。作为回报,索南嘉措赠给俺答汗“咱克喇瓦尔第彻辰汗”称号,“咱克喇瓦尔第”是梵文,意为“转轮王”;“彻辰汗”是蒙古语,意为“聪明睿智的汗王”。并赠予其他与会的蒙古部落首领各以不同的尊号。这就是著名的仰华大会。仰华大会标志着蒙藏关系在新的历史条件下重新建立起来。此后,格鲁派藏传佛教在蒙古地区广泛传播,给蒙古社会带来了天文、历法、藏医、建筑、艺术、宗教哲理等宗教文化知识,对于丰富和发展蒙古族文化起到了显著作用。仰华大会后,俺答汉东返土默特,永邵卜留在青海,主持仰华寺。从此,永邵卜以仰华寺为中心,联合火落赤,攻掠明境,为害一方。

在与永邵卜的长期对抗中,鲁光祖和达云有个共同的认识,那就是仰华寺已成为西海蒙古惹事生非的据点,他们对此忧心忡忡。鲁光祖向巡按陕西御史杨有仁建议焚毁仰华寺,以绝后患。

杨有仁实地查看后深以为然,他上疏万历帝:“自俺酋迎佛建寺,招结众住持莽剌寺川,一以恋水草之丰,一以图诸番之利,久假不归,遂成巢穴,且又招引西海诸酋往来住牧,而洮河门屏之间,遂为腥膻屯聚之所矣”,建议焚毁仰华寺。

万历十六年(1588年)九月,鞑靼火落赤、真相举兵侵袭,攻至洮州,杀副总兵李联芳,总兵李承芳告急京都。朝廷任命郑洛经略七镇。郑洛命令鲁光祖领兵防御于洮河之北,杀数10人,火落赤败逃,鲁光祖转任洮州副总兵。与此同时,永邵卜之婿瓦剌他卜囊侵犯西宁,斩杀明朝副将李魁及千把总、指挥八员、领兵官四十余员,朝廷大为震惊。

万历十九年(1591年),顺义王扯力克率蒙古众台吉以送还索南嘉措遗骸为名来到仰华寺。原来1581年,俺答汗病死、年七十七岁。子辛爱黄台吉嗣位称彻辰汗。1583年,明廷敕准袭封顺义王。两年后病死,子扯力克继汗位,明廷再封顺义王。

顺义王扯力克来到仰华寺,又留了一批蒙古部落驻牧青海,导致西宁边疆更加不稳,而后俺答汗的侄子火落赤及丙兔之子真相以仰华寺为据点,屡次犯边。明朝政府忍无可忍,任命宣大总督郑洛为七镇经略尚书,解决西海蒙古问题。

郑洛,字禹秀,号范溪,时为加兼右都御史,经略陕西、延、宁、甘肃及宣、大、山西边务。他认为“仰华寺为容奸之渊薮,而西宁为受祸之胚胎,此一举也,文武将吏及边方父老咸谓:‘俘百酋不如焚此一寺。’从此断匈奴已续之臂,扫西海未绝之氛,督抚诸臣可渐次图也。” 为此,他果断决定焚烧仰华寺。

万历十九年(1591年)九月,郑洛派万世德、张臣率兵由鲁光祖为先锋,直奔仰华寺。火落赤、真相得知郑洛进军后,自知不敌,远遁他处。万世德、张臣来到仰华寺,命各部精锐力量四面警戒,然后派人放火焚烧仰华寺。一时间仰华寺上空火光冲天,四处鞑靼望见火光,急忙赶来救火,发现明军早已严阵以待,拼死阻挡。各虏死伤无数,剩余人马见救不得,不得已四散而逃。焚烧仰华寺后,明军大队人马分道并出,驱逐鞑靼各部,西去五百里不见一人。还至仰华寺,重新纵火,把仰华寺烧了个精光。可叹作为蒙藏历史重要见证的一代名刹仰华寺,就这样被烧为灰烬,仅存在了短短十多年的时间。

焚烧仰华寺后,郑洛要前往大同,宣府督边,鲁光祖升凉州副总兵,加都督佥事,达云接替鲁光祖任西宁参将。

鲁光祖和达云为郑洛饯行。郑洛非常高兴,说起西北安宁,三人同感松虏、套虏和海虏是鞑靼中最强悍的三支力量,也是西北动乱的祸源。

达云认为说:“要说松虏、套虏、海虏,海虏为害最深,套虏威胁最大,而松虏居于中,起联络交通作用,作用最为要害。我的意见先彻底剿灭松虏,这最为重要。松虏已灭,海虏、套虏相互勾联不畅,势力必然会受到削减。这样,我们就可心分头出击,集中精兵强将,驱套虏于贺兰山下。这样,海虏就不敢再寻衅挑事,西北宁矣。”

正说着,忽然哨报至,洮河警报传来,火落赤等率领部众数千人,抢掠洮州。

郑洛大怒,安排达云看守西宁,自己和鲁光祖等立即出兵,来到金城兰州,准备集合各路人马,痛击鞑靼。

刚到兰州,就有人前来拜见。来人是原宁夏副总兵哱拜和他的儿子哱承恩。原来洮河有警,宁夏巡抚党馨下令让指挥使土文秀前往支援。哱拜本来对党馨不满,得知军情,立即带着儿子指挥使哱承恩前来拜见郑洛,表示愿与儿子一起出战,击退鞑靼。

哱拜原是鞑靼人,嘉靖年间因得罪部落酋长,父兄皆被杀害。为了活命,他不得不与土谷赤等三百人一起投降明朝边将郑印。每当出塞作战,哱拜总是一马当先为先锋。在长期的征战中屡立战功,因而不断升迁,被当时主持宁夏军务的王崇古所赏识。到隆庆年间“俺答封贡”,大漠南北化干戈为玉帛之时,哱拜已官至宁夏镇副总兵。土谷赤则升为游击。两人都在战争中发了横财,便私自招兵买马,豢养两千多鞑靼人为家丁。哱拜致仕后,他的儿子哱承恩承袭都指挥使,在军队中仍保持一定的影响力。

哱拜的骄横引起了宁夏巡抚党馨的警觉,为此,洮河有警,他有意派土文秀率兵前往支持,未派哱承恩。

哱拜父子对此极为不满,他们偷偷赶往金城兰州,拜见郑洛,请求出兵。

郑洛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请鲁光祖相见。

鲁光祖虽身为副总兵,且长期征战,但对哱拜父子趾高气扬、目无尊长的骄横言行颇为不满。他悄悄告诉郑洛:“卑下愚见,看哱拜父子满脸横肉、耀武扬威的架势,再听他们不断诋毁尊长的话语,我觉得此人野心勃勃,目无法纪,对他们应该提防,不可重用。”

郑洛说:“一介武夫而已,他们不就是想夺些财物吗?满足他们罢了。”

等到各镇土兵金城集结完备,哱拜更是狂妄,他对郑洛说:“经略大人,您看,他们都曾是我的手下。”

土文秀更是叫嚷:“让哱总兵做主谋,哱承恩指挥使做总兵好了。”

哱承恩手下刘东旸、许朝等人连声说好。

郑洛脸色大变,鲁光祖为之一惊,他觉得哱拜这群人就是一个危险的火药桶,说不上哪天会突然爆发,引起大乱。

大敌当前,郑洛也不再说什么,指挥明军出击。

看到明军大军前来,火落赤早已遁逃。

见此情景,哱拜更目中无人,自吹自擂:“我哱拜能征善战,鞑靼岂是我的对手!看我前来,无不躲避。如若宁夏由我统管,鞑靼就是借给他们狼心狍胆,也不也冒犯!”

鲁光祖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提醒郑洛:“哱拜野心膨胀,必有二心,不可不防。”

郑洛安慰鲁光祖:“党馨巡抚早就对哱拜有所提防,不过我们还得留一手,我上报朝廷,你暂且担任洮州副总兵,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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