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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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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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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笃忠贞鲁土司》连载

第五十五章 朱绍良消除割据 鲁承基官丢司令

没多久,刚刚风光了几天的鲁承基屁股上像着了火,再也坐不住了,省政府要求地方各军的编制和粮饷,要报请中央军政部核定,地方军队所需军费,由省政府统一拨发。地方上的百姓也一拨又一搏上告省政府,请求撤除他的连城保安团,一时间风声四起,自己的连城保安团还能存活下去吗?

原来,1933年,蒋介石任命时任第六路总指挥的朱绍良,接替前往陕西省任省政府主席的邵力子担任甘肃省政府主席。朱绍良开始以甘肃地处边陲,民族复杂,地方秩序混乱,土匪横行,商旅裹足,人民生活十分痛苦,顾虑政令推行难为借口,不想来甘肃。蒋介石严令前往。朱绍良就当面请求:暂准他到甘肃试办三个月,如果做不通时,希望把他仍行调回。蒋介石一口答应。这样,朱绍良就于这一年到兰接任。后蒋介石又在兰州成立了驻甘绥靖公署,命朱绍良为驻甘绥靖公署主任,兼甘肃省政府主席。

朱绍良主甘以后,采取措施要消除甘肃割据局面,统一军政。其中一个重要措施就是省政府委派各县县长,省政府统一规定钱粮税款,收到的款须一律交解财政厅。地方各军的编制和粮饷,分别报请中央军政部核定;地方军队所需军费,由省政府统一拨发。尤其是社会各界强烈呼吁撤销连城保安团,鲁土司辖区的百姓连城保安团的压榨下,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许多人家七八岁的娃娃都光着屁腚,连穿的裤子的没有。朱绍良决心解除鲁承基的连城保安团,并放出消息,看社会各界和鲁承基的反应。

鲁承基得知消息,大惊,像热锅上的蚂蚁束手无策,急得直搓手,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还是他的参谋长王得位老谋深算,给他出主意: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事还只能指望朱绍良。王得位接着给他分析,虽然朱绍良自命不凡,口口声声以“宁静致远,淡泊明志”自许,口口声声说要按照中央政府的指示办事,但朱绍良和他的老婆孩子,生活都十分奢侈。朱绍良自己,烟非加力克不吸,酒非白兰地不饮。老婆华德芬更是嗜好鸦片,不是云南的还不过瘾。至于他的五个女儿更因过度放纵,骄奢淫逸,声名狼藉。朱绍良放任老婆大开后门,放高刹贷和公开走私,巧取豪夺,这是明眼人所共知的事。还有,朱绍良对省政府秘书长李拯中言听计从。这个李拯中是他陆军小学和中学时代的同学,在他不得志赋闲时,曾给给与经济援助,以后又介绍他到陈铭枢的十一军当参谋长,两人交谊甚笃。驻甘绥靖公署成立,朱绍良委任李拯中为绥靖公署参谋长兼省政府秘书长。如果能打通李拯中的关系,没有什么难办的事。

听王得位这么一分析,鲁承基眼睛一亮。他先是亲自跑到兰州省府先后拜访省政府秘书长李拯中和朱绍良夫人,打通了关系,在他们的安排下朱绍良答应见鲁承基。

鲁承基来到省府大院,秘书告诉他,朱主席很忙,处理军国大事,要他稍等。鲁承基就在院子里焦急地候着。他焦急地眼睁睁看一个个人进进出出朱绍良的办公室,迟迟唤不到自己,就知道自己在朱绍良心中的地位有多卑微。他都有了想回家的心思,但一想到母亲临终前期望能把祖上基业传承下去的期望,他暗暗告诫自己必须忍辱负重,耐心等待。

快到午时,终于有人告诉他朱主席这才有空,请他进见。鲁承基立即打起精神走进朱绍良的办公室,挺起胸脯,立正,举手敬礼:“报告主席!甘肃连城保安团司令鲁承基向您报到!”

朱绍良正在翻阅,他把手中的文件丢到桌子上,缓缓抬起头来,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鲁承基,这才开口:“你就是鲁承基鲁司令?你看看,你看看,这些材料都是告你的!你干的好事!”他拿起刚刚扔到桌子上的一叠文件,摇了摇,然后说道:“国父孙中山先生倡导天下为公,你可倒好,为了一己之私,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百姓们对你可是强烈不满!”

鲁承基满头冷汗滚了出来。

“你先看看这个状子——”朱绍良拿起其中一个文件,鲁承基赶紧上前接过来看,原来是一份连城地区民众向国民政府告鲁土司的状子,只见状子上写着——

呈为地小民贫,难及设治,恳请钧府鉴核,收回成命,粮归县收,彻底取消土司,以免一民二差事。窃自民国改造,全国土司一律取消,惟我连城土司盘踞边陲,因甘肃大局屡变,中央受其蒙蔽之故,至今人民仍受压迫剥削之苦,去岁幸蒙明命取消土司名义,减轻民众担负,人民咸有庆生之望,不料该土司老马恋栈,大肆运动,后取得保卫团司令名义,更藉势敲诈人民派兵收粮,以百姓之脂膏供一人之挥霍,不但名亡实存,更加一层敲剥矣!土民痛苦较前愈甚,只将种种困难并不及设治情形为我钧座缕细陈之:敝地区地形犬牙交错,杂交于永登各区之间,地面约有一百余方里,户口不满两千,以永登全面积论,尚不够七分之一,而周科长志拯所查报者将两区地盘全包在内,并将第一、二、三区所属西山一带亦牵涉混入,此不能不详陈者一 ;敝区虽有一百多方里面积,十分之七八多半高山凉地,不能耕种。就有二三分能耕种之地,因近年匪祸天灾,牲口缺乏,亦多荒芜,此不能不详陈者二;敝区土司所征收粮额只有七百余石只谱,往年所收获者不过五六百石,因(民国)十七年土匪屠戮,十八九两年饥馑荐臻,人民之辗转流离已过大半,即就区分而论,不及永登各区者甚远,复何以设县以加担负?此不能不陈者三;敝区所属人民多属汉民,虽有数十家番民,其言语习惯因与汉民同处,早已通化,非都兰、夏河等县可比。民等称为土民者并非异族,不过因土司而名之。所有一切政府差款早已随县民供支,此不能不详陈者四;土司世袭专制习于性成,近虽明令取消,中央念其功臣后裔,不忍骤改为平民,加以保卫司令名义。而伊贪横性成,不知仰体政府格外抚恤之盛意 ,振刷精神,痛除积弊,仍恃专制旧习,虚设“保卫”名义,实无兵枪,坐食厚糈,任意蹂躏,此不能不详陈者五。一(以)上所呈皆系实在情形。伏乞 钧座府准苦情,收回改设成命,仍旧归县管理,彻底取消压制势力,俾民等早脱一民二差之苦海,得享平等之待遇则感激鸿恩于生生世世矣!所有恳请各缘由是否有当,伏乞鉴核体恤,不胜翘企待命之至。 谨呈

国民政府主席蒋。

甘肃省永登县第六区民众代表:

王三才 种 珍 哈美文 钱世俊 薛应德 白玉贵 吴继业 何永安 钱国宝 卫高岳 范国栋 赵永泰 汪宗源 苏廷桂

中华民国二十二年十月 日

鲁承基看的头皮发麻,呆呆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这是朱绍良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状子的送到蒋总裁手里了,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朱绍良接着长叹一声:“哎——我的鲁司令啊,这么多状子早就转的我手里了。我为啥迟迟没有行动,还不是念你平时为人还不错,还有我还得看你表兄阿拉善旗札萨克和硕亲王达理札雅的面子啊。我和他是老朋友,民国十年他承袭阿拉善旗札萨克和硕亲王,在北平王府举行就职典礼时,我就参加了。我还给他赠送了一只德国造勃朗宁手枪呢。他曾向我谈起过你。没有想到今天我们能见面。民心不可违,你知道我顶着多大压力罩着你?以后你可要千千万万不可再出什么乱子,如果再激起民愤,谁也关照不了你。”说到这里,朱绍良轻轻拍了拍鲁承基的肩膀。

“是是是”鲁承基连声答应,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朱绍良又说:“鲁司令,你要有家国情怀,要有大局意识。比如现在盘据在山西边境的孙殿英,自恃拥有五六万之众,说什么要西进青海去屯垦督办。谁不知道他青海去屯垦只是个幌子,攻占宁夏吞并西北才是目的。假使宁夏为他占领,继续向甘青前进,那样西北全区都会受威胁,——这还有你鲁司令的八堡川?蒋总裁命令我们务必截击,我们必须不分畛域援助宁夏。你要积极支持啊 。”

“那是!那是! ”鲁承基一个劲点头答应。

从省政府回来,鲁承基收敛了许多,做事也更加小心翼翼。

听说鲁承基光攀上了朱绍良这棵大树,马步青心里老大不痛快。在他眼里,鲁承基就是自己圈养的一只育肥的牛或者羊一般,等哪一天需要了,毫不客气杀了吃了就这么简单。现在他竟然和朱绍良攀上了关系,这是什么意思!

马步青到省政府找朱绍良打探消息。

马步青自认为和朱绍良有交情。朱绍良初到甘肃时,他为新编骑兵第二师师长,驻扎武威,不久在朱绍良的保举下升为骑五师师长。他对朱绍良感激之至,除了送了一份厚礼答谢外,还在许多场合向朱绍良表忠心:“我坚决拥护朱主席,请朱主席放心。”

所以,现在他就直接去找朱绍良。

一见面,马步青就毫不客气,质问道:“朱主席,有个事特向您请教。”

“马师长,什么事?看你这么客气,快说。”朱绍良一副什么事都不明白的样子。

“您怎么现在大力支持鲁承基那个尕娃?鲁承基横行乡里,盘剥百姓,早就激起民愤不说,您这样做和中央的政策不符,也和你提倡的消除割据,统一军政相背离啊。现在中央要求各省成立保安处,取消各县保卫团。您怎么还要支持鲁承基的保安团呢!再说如果让鲁承基这个尕娃独自割据一方,不但成了这里的土皇帝,鱼肉百姓,危害一方,您不怕他随着私欲膨胀,成为祸患?”

听马步青一口气说完,朱绍良笑了,他说:“我的马师长,你先喝口茶,什么事都有个过程啊。”

朱绍良点了一支烟,长长的吸了一口,这才说:“马师长,我正要找你说这件事呢。我支持鲁承基,不就是支持你吗?我正想请你什么时候方便,前去解除鲁承基的保安团,你这不是找上门来了嘛。”

“哦——”马步青面露喜色。

“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朱绍良拿出已经起草好的撤销连城保安团,撤销鲁承基连成保安团司令职位的通告,递给马步青。

马步青接过手里一看,两个人哈哈大笑。

马步青随即从兰州赶到永登,命令马禄率领一个营陪他去鲁土司衙门宣读命令——民国20年,国民军离开甘肃转战陕西,马步青的骑五师师长占领了永登县城,该部第一旅旅长马禄驻防县西南河桥马莲滩地。

听说马步青要来连城,鲁承基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还以为自己的这位干哥哥就是来看望一下他,就整理好保安团,列队等候马师长来检阅。

马步青到来,也不客气,直接让马禄宣读省政府命令。马禄来到队伍前,大声宣布到:“现在,我宣布一项省政府的命令:撤销连城保安团,撤销鲁承基连成保安团司令职位。连城保安团就地解散,所以武器装装备全部上交骑五师。”

听到这个命令,鲁承基脸色如土灰色一般,他呆若木鸡,差一天瘫坐到地上。顷刻之间。他所有的一切都没啦!他所有的心血都别花!他所有的努力都别费了。他所有的梦想都破灭了。一切都像做了一场梦。一切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听到这个命令,保安团的人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弟兄们,你们愿意当兵的可以加入我们的骑五师,不愿意当兵的放下你手里的枪就可以回家啦。你们放心。以后这里的安全就有我们来保护。”马禄说道。

马步青看着愣在一边的鲁成承基,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你怎么啦?这可是个好事啊!以后你就什么也不用操心啦。你就过你的安稳歇心的日子去吧。以后有什么事哥哥给你扛着,就是天塌下来,哥哥也替你顶着。”

鲁承基机械的点点头,脸上堆着一团僵硬的笑。

“完了,完啦!他妈的全部都完了。这个王八蛋。”他心里狠狠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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