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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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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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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正街》连载

第二十四章 “让我们荡起双桨”

班上有一位女同学,姓秋,她是应届高中毕业的考生,刚满十八岁,在这个班上属于典型的“新兴人类”。他老家是哈尔滨的,因为父母做医生,所以家境十分的优裕。这位秋同学虽然生在北方,却长得如江南女子一般的水灵,皮肤白皙,脸庞靓丽,尤其是那双丹凤眼,白眼球白璧无瑕,黑眼珠子漆黑发亮,甚是惹人怜爱。据说,上高中的时候,她只说了一句喜欢看男生穿海洋蓝色衬衣的话,第二天,班上的男生全都穿了海洋蓝色的衬衣来上学,足可证明其美丽之魅力了。

这位秋同学不仅人长得美,而且还能歌善舞,是班上最活跃的一分子。只是这个小女生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上学,表面上看起来总是一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模样,暗地里却难免会有时滋生出对家乡和对父母的思念之情。这种情绪被细心的辅导员发觉以后,耐心地对她进行了开导,还告诉她说,这个城市里有好多好玩的地方,要她到处去转一转,看一看,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排解思家的情绪,以便更好地投入到学习中去。

秋同学听了他的话,觉得很有些道理,于是就想出去试试看。但她又担心自己一个女孩子单独出去不安全,就想在班上物色一位男同学来陪她。掰着指头数过来数过去,她觉得那些年龄相仿的小男生们不是太没有内涵,就是油腔滑调的,处事鲁莽,轻浮浪荡,令人生厌;年龄大的如老陆者,不仅老气横秋,而且还把家庭责任常常挂在嘴边上,稳重有余,活力不足,跟他们在一起仿佛隔了一个时代,有着很深的代沟,令人不免望而却步。“中生代”赵跃进,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了她的视野的。在她看来,这个赵跃进跟其他同学比较起来,至少有三个优点,一是人高马大,二是长相不差,三是风趣幽默。有他在身边,即使碰上流氓地痞小混混来找麻烦,只要他这一米八的大个子往前一站,不吓他个屁滚尿流,瘫软在地,也至少能让他心生畏惧,不敢造次;而且他长得还有几分帅气,如果跟他俩人并肩走在街上,一定能够增加不少的回头率,这正好可以满足一个女孩子的虚荣心;还有,这赵跃进平时就爱说些冷笑话,爱玩“黑色幽默”,很逗人开心的,如果能在游玩的时候,他时不时地来上一段,那气氛该是多么的轻松活泼,舒心惬意呀!这样比较下来,秋同学最终选定了赵跃进来做自己的旅伴。

到了周末,秋同学对赵跃进说:“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赵同学能否答应?”

赵跃进爽快地应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愿效犬马之劳。同学之间嘛,有事你尽管说好了!”

见他言语间透出几分北方人的豪爽,顿时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秋同学心里顿时生出一阵喜悦来,然后高兴地说道;“你是本省人,想必对这个省城里的著名旅游景点,一定是胸有成竹的吧?明天是星期天,我想请你做我的导游,到那里去游玩一下,你看好吗?”

赵跃进虽是本省人,其实在来省城上学之前,活动空间没有超过家乡方圆二十里的范围,要说对家乡的县城还算得上有一点儿了解的话,可对省城那实在是知之甚少,说什么胸有成竹,那简直就是在抬举他了。不过,要说他对一些著名的景点完全不了解的话,那也是说不过去的,最起码可以算是耳熟能详吧。见秋同学主动来约他,又听她说得这么恳切,赵跃进眼珠一转,就想拿话来故意的逗逗她,于是说道:“哎呀真是抱歉啊,我明天还有别的事情呢,就不能陪你去了。要不你去找找别的同学试试看?”

秋同学立刻噘起了嘴巴,不高兴地说道:“不愿意陪我去就算了,还找什么理由来搪塞?你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啊?不就是上图书馆去查资料吗?你们这一代人,为什么总是把学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呢?难道除了学习,你们就没有其他的乐趣了吗?星期天出去放松一下,能耽误你多少时间?再说那不也是为了更好地提高学习效率嘛?你不陪我去拉倒,大不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得了!”

赵跃进连忙说:“别别,你一个单身女孩子,又长得这么漂亮,这本身就对犯罪分子是一种巨大的诱惑。你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有多复杂哟,假如你在外面遇上了危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可怎么办呀?得得,听你的,明天就不上图书馆了,我也要去放松放松,专心陪你游览去吧。”

“这么说,你答应陪我去啦?”秋同学转怒为喜道。

“佳人相约,岂能不欣然应之乎?说实话,我也还从来没有到那些景点去过呢,早就想去看看了,正好,那咱俩就做个伴儿吧。”

于是两人相约,第二天一早在学校大门口见面。

翌日,赵跃进起了个大早,匆匆来到大门口,看到秋同学已经在那里等候。只见她头戴遮阳帽,眼罩墨镜,身穿浅绿色印花连衣裙,肩挎一台海鸥牌120双反相机,十足一副海外归来的游客打扮。再看赵跃进还是往日的一身学生装,两人站在一起,仿如游客与导游一般,反差很大。

赵跃进带着秋同学首先来到了南湖,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赵跃进从小就喜欢水,因此带她到的第一个景点就是这里。南湖不仅水面宽阔,烟波浩渺,远山近景,一览无余;还有星星点点的莲荷点缀其间,与秋同学的衣服颜色相得益彰,浑然天成。遗憾的是这里还有很多景点没有被开发利用,唯有划船可供人游乐。也好,这里不是被称为千湖之省吗?那就让她这个北方姑娘从亲水开始,来认识一下这里的美景吧。

南湖中间有一个半岛,岛的周围栽有很多的莲荷,驾船沿着半岛巡游,水面上碧波荡漾,绿水涟涟。秋同学挥舞着双臂,轻划船桨,兴致盎然,一首欢快的歌曲,如流水般的从她的唇齿间飘荡开来: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小船儿轻轻,

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凉爽的风

……”

一曲未了,赵跃进由衷地赞叹道:“山美水美人美歌更美啊!”

秋同学脸色微红道:“瞧你一口气就说了这么多的美字,也不怕别人难为情啊?可别忘了你今天的导游职责哟,快给我讲一讲有关这个南湖的掌故吧!”

女孩子都是这样,当她们听到别人赞美自己的时候,心里边虽然高兴得很,嘴巴上却要假装地嗔怪别人。赵跃进经她这样一说,这才想起来,他们虽是同学之间,终究是男女有别,说话不可太造次了。为了掩饰刚才自己失言的尴尬,于是张口念道:“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秋同学立刻拍手称道:“我知道,这是‘诗仙’李白的《游洞庭湖五首》中的一首,没想到一不小心,我们今天的脚印踏在了前人的足迹之上啦?那请问,当年之船又在何处呢?”

赵跃进笑着答道:“非也,此南湖非彼南湖也。当年之船更是杳如黄鹤,更别谈什么踏上前人的足迹了。只是这首诗中有南湖二字,我就随口念了出来。你这个小脑袋瓜就别净想着古迹什么的啦!这里是没有什么古迹的。”

秋同学也赞同道:“是啊,眼前这美景实在是不输李白笔下,只是差了一样东西——美酒。那我们也‘将船买酒白云边’去吧?”

“关于酒的诗歌,我还可以念出很多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是在挽留朋友一起豪饮;‘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是在与天空中的嫦娥对话;‘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人看来已经酒醉得不行了。”赵跃进说。

“喔,原来酒与诗还有这么多的联系呀?难怪说当年李白斗酒诗百篇的嘞!听说你这个大才子诗写得也很不错的,如果现在有酒,你是否也能写下传世佳作,那这里几百年以后,不就也有了古迹了吗?”

“连诗仙都有‘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时候,何况我辈凡人乎?不过,如果改写景为写人的话,不用有酒,我可以手到擒来。”

“你就吹吧。敢不敢学曹植七步成诗啊?”

赵跃进开口就来:“眼前女人不是人,天上仙女下凡尘;不事女红不浇园,专来人间播佳音。”

秋同学一听,立刻笑得花枝乱颤地说道:“你就信口胡诌吧。不过也看得出来,你还是颇有几分文学天分的哟!那么说来,现在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既然你这么有文学天赋,那为什么不去上中文系,却偏偏来上了这个财经专科呢?这不是和你的志趣风马牛不相及了吗?”

赵跃进有些无奈地说:“其实我也挺纳闷的呢!可能是老天爷觉得不能让我这辈子太顺利了,故意地想让我走点儿弯路吧?他老人家说:你这辈子就别当什么作家了,去学点儿经济赚钱去吧!他就这样一句话,给我拨弄到财经专科来了。”

邱同学说:“你真逗,这就是所谓的冷笑话吗?笑得我眼泪都快要掉出来啦!”

赵跃进说:“不,这是黑色幽默,乐观的人听了会觉得好笑,悲观的人听了就会想哭。”

秋同学马上安慰他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遗憾归遗憾,可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呀,多学一门专业,以后就多了一份谋生的手段。在我看来,你以后就用从财经专业学来的知识赚钱养家吃饭,业余的时间里还可以弄弄文学。有这样丰富多彩的生活,人生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赵跃进说:“难道你没听说过艺多不养家的道理吗?如果这样,只怕会是财经也不专,文学也不精啊!那我还拿什么来养家生活呀?不就成了一个废人啦?‘不自在,毋宁死’。”

秋同学联想道:“唉,你们这些男人们啊,为什么总是摆出一副要征服世界的姿态来呢?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女人的感受呀?我们不需要你们成名成家作伟人,只想拥有一个知我疼我的知心爱人,和一个幸福温馨的小家庭。假若以后能如此,我这辈子也就该心满意足了!”

一听这话,赵跃进再也不敢往下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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