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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展程与段子英结婚的事,迅速传开。
次日上午,王尔琢、毛泽覃、李天柱、邓宗海、刘泰、杨至成、何长工、周子昆、周访、伍中豪、林彪、宋任穷,纷纷前来祝贺。段子英带着宣传队的好姐妹,谷芝英、伍道清、伍春林、伍飞霞,也来凑热闹了。
伍中豪问王展程:“王参谋长,你是怎样将子英追到手的呀?”
周访附和:“在耒阳时,我听谷芝英说,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小段根本不喜欢你。”
杨至成打趣:“王参谋长足智多谋,这回是以马为媒的。”
大家恍然大悟,难怪上井冈山的路上,看见小段骑王参谋长的马。
王展程爽快地说:“你们问问子英到底是谁做的媒呀?”
段子英瞪他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给大家敬礼好啦!”
说着,段子英真的举手向大家敬礼。完毕,她红着脸溜进屋内去了。
一帮人正闹得欢腾,只有林彪一言不发呆在旁边。他不太合群,不苟言笑,给人一种自命不凡的清高,那副还算英俊的瘦脸,很少看得到笑容,总是冷峻如削壁。不过,王展程结婚,他内心还是高兴的,默默为这对新人祝福。此时此刻,他情不自禁想起老家的童养媳,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林彪是湖北黄冈人,八岁那年,父母帮他找了个大他三岁的童养媳。他对婚姻根本不懂,参加革命后就忘了。去年春节前夕,他随北伐军进驻武汉,父亲假托病危,一封信把林彪骗回家,逼他与等了十几年的汪家姑娘举行婚礼。这婚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幸福可言。林彪返回部队就给家里写了封信,劝汪氏另找人家。林彪的父母气得破口大骂。汪氏哭了好几天,发誓此生永不再嫁。在以后的岁月里,汪氏果然信守诺言,终身未嫁,始终在林家侍奉林家老小。
林彪正沉思着,伍若兰兴冲冲跑来,说道:“邝团长带着维俊来啦!”
林彪一看,邝鄘和谢维俊满面春风走进屋来。他跟邝鄘算是老战友了,本想打个招呼,却让李天柱抢先握住谢维俊的手,问道:“这段日子你跑哪去了?”谢维俊说,一言难尽。
原来,谢维俊在撤离耒阳前去看望父母,在永济差点让敌人抓捕。他机智脱险后,一路往东走了三天,没有追上大部队。半路遇到蔡协民、曾志带着郴县农军。这支队伍里,有不少青年学生,有的战士带了老婆孩子。他们从未远离家乡,生活很不习惯,一天行军几十里,跟不上队伍。若是遇到敌人,一打仗,有的牺牲了,有的失散了,不少人思想情绪波动很大。谢维俊就讲故事说笑话给战士们听,鼓舞大家的斗志。就这样,艰难地上了井冈山。
李天柱听完谢维俊的讲述,唏嘘不已:“你真是命大福大,死里逃生!”
谢维俊认出了毛泽覃,上前问好。伍中豪奇怪地问:“你俩怎么认识?”
毛泽覃说:“二月底我带一个连到耒阳小水铺,他哥哥谢凤亭是小水区委书记,带了谭冠三的赤卫队接应我。当时县城已被国民党十九军占领,刘泰要我协助攻城。我和维俊带路去察看地形,在北门用机枪朝城墙上守敌扫射,试探出敌人火力强大,就没有贸然攻城。我急于去上架桥联系朱军长,只好走了。走时,还是谢维俊从附近村庄找的几条船,送我们过的河。”
毛泽覃问谢维俊:“你哥呢?”
顿时,谢维俊黯然神伤:“我哥在永济圩上让敌人抓走杀害了。”
毛泽覃安慰谢维俊:“吉人天相,好人好报,你现在平安上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刘泰提议:“两军会师,军力大增,中国革命大有希望。昨天子英与王参谋长结婚。我们一起为他俩举杯庆贺吧。”
一屋子人齐举酒杯,真诚为这对新人祝福,祝福他俩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唯独林彪很尴尬冷落在一边。
轮到杨至成敬酒时,段子英悄悄说:“杨副官,道清那里,你可要加油,莫让别人抢了呀!”
伍道清听见了,红着脸说:“子英,你瞎说什么呀!”
杨至成就朝伍道清嘿嘿笑。
2
晨风习习,满山青翠。砻市像被山泉水洗过一样清新。山河一片红,红旗、红缨枪、红臂章,闪烁耀眼。威武整齐的部队,簇拥的当地乡亲,汇聚成人山、旗海,歌声、笑声宛如春雷震荡。
两军会师庆祝大会在砻市举行。当地群众按习俗,在街中心杀了九头猪,表示隆重欢迎。伍若兰带领段子英、伍道清、伍春林、刘鹣,手持毛笔和石灰桶在墙上写标语:
“庆祝工农革命军胜利会师!”
“只有苏维埃才能救中国!”
“中国共产党万岁!”
“红军是穷人的队伍,欢迎穷人来参军!”
何长工率团部警卫排的战士,在沙洲上清除杂草,平整场地。何长工是湖南华容县人。听他的名字,土得掉渣,好像是长工出身,没啥文化。其实,他是个大知识分子,留法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他原名何坤,因组织农民暴动,遭反动派通缉。为了躲避暗害和家人的安全,毛泽东为他改名何长工,勉励他永远当人民的长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主席台搭起来,何长工发现会标还没写。毛泽东嘱咐过他:“会标要写得有气势,场面要摆得有威严。”他为难起来,这山沟里,就是打上灯笼火把也难得找出几个读书人,听说伍若兰是个书法家,可他又不熟。
何长工问杨得志:“你认识伍若兰同志吧!”
杨得志说:“我跟伍队长就是见面过一次,没啥交情。你可以找赵尔陆,他在耒阳就是师部警卫排长,他经常见到军长夫人!”何长工认识赵尔陆,如今提拔为二十八团二营六连党代表了。他见赵尔陆在台下忙碌,想想还是不麻烦他了。正好刘铁超走了过来。刘铁超说:“写会标有何难,就找谢维俊呀,他可是耒阳拔贡蒋翕琴的得意门生。”何长工说:“谢维俊我也不熟,如何敢麻烦他?”刘铁超很快把谢维俊叫来,介绍给何长工。何长工见谢维俊少年英武,文质彬彬,心底便有了七八分喜爱。他对谢维俊说:“刘营长讲你是耒阳的大秀才,字写得好,现在交给你一个紧急任务,上午十点要开庆祝大会,主席台得有条会标。”
谢维俊听说写字,手心痒痒的,当即答应了。
何长工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写成,他要何长工过二十分钟来取。何长工嘱咐勤务兵送来文房四宝,笑呵呵地走了。
十多分钟后,谢维俊把会标写好。何长工一看,横幅上“庆祝两军会师暨成立四军大会”,笸箕大的字一气呵成,工整匀称,笔锋稳健,刚劲有力。刘铁超趁机提出,要何长工找毛委员和朱军长求个情,把谢维俊安排到军部宣传队。何长工爽快地答应了。
次日,何长工专程向朱德、毛泽东汇报,建议把谢维俊安排在军部宣传队。朱毛一致同意。四军成立后,对宣传工作抓得很紧,各团各营各连都有宣传任务,要求不仅有文字宣传,还要进行口头宣传,规定凡是所到乡村、圩镇,均要手持小红旗,或贴标语,或散传单,或口头宣传,扩大红军的影响力。他们还报告中央,提请同意军部政治部下设宣传队,纳入正式编制。
何长工走后,朱德吩咐通信员把伍若兰和谢维俊都叫过来。伍若兰听说谢维俊被安排到宣传队,表示热烈欢迎。谢维俊也很高兴。毛泽东对伍若兰说,我还要推荐一个人去宣传队。伍若兰问是哪个?毛泽东指了指外面,草地走来一个中等身材小伙子。伍若兰抬头一看,顿时乐了,好哇,萧克同志!萧克进屋,向朱毛首长问好,然后向伍若兰敬军礼,大声说,伍队长,萧克报到!伍若兰乐滋滋地说,宣传队增加两位大才子,真是如虎添翼啊!毛泽东介绍,萧克了不得,我下山接应你们,见到的第一支湘南农军就是他带领的队伍!
萧克是湖南嘉禾县人,原名萧克忠,又名萧武毅。他受过私塾和小学教育,上过师范学校,后来考入广州国民政府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宪兵教练所,毕业后被分配到宪兵团,不久转到国民革命军补充第五团,参加了北伐战争。一九二七年初,二十岁的萧克奔赴武汉,在叶挺部任连政治指导员,参加了汝南、临颍战斗。他火线入党,随即参加南昌暴动。起义军主力在广东潮汕地区失利后,萧克辗转回乡。正是白色恐怖时期,反动派对农民运动进行疯狂的剿杀,萧克故居门口就倒下彭邦俊、彭如楠等烈士。嘉禾地主武装势力,一股在县城,以豪绅李云伟、军阀李云杰兄弟俩为主,另一股在农村,以南区的大地主萧仁秋势力最大。萧仁秋是什么人?萧仁秋就是杀害萧克大哥萧克昌的土豪劣绅。萧克的内心埋下了报仇雪恨的种子。
面对白色恐怖,萧克想方设法联系党组织。他找到了临武县沙田圩的高小同学萧亮。萧克离开嘉禾去广州投考军校,就是从萧亮家走的。久别重逢,他们越谈越深,最后互吐真言。原来,萧亮是一名共产党员。萧亮告诉萧克,离沙田圩二十里的牛头汾,有临武县中共支部的联络点,他就是支部成员。萧亮带着萧克前往牛头汾,与党支部书记贺辉庭接了头。贺辉庭郑重地对萧克说:“临武支部研究决定,恢复你的党籍和组织生活。”就这样,萧克留在了牛头汾。他积极串联,组建了嘉禾县南区党支部,准备响应湘南特委号召,举行临武、蓝山、嘉禾三县年关暴动。恰在这时,传来宜章暴动的消息。萧克欣喜若狂,春节后约了两位同志闯到宜章县迎春乡碕石村。碕石村群山怀抱,因村北一对互为犄角的石峰高耸云天而得名。村子很大,有近六百户人家。大革命时期,涌现出一批共产党员和进步青年。中共宜章县委曾设立在碕石彭家的承启学校。
萧克与两个同伴赶到碕石村后,碕石暴动提前搞起来了。三人经过田间小溪,跨进溪边凉亭,被两个站岗的赤卫队员拦住了。萧克掏出组织介绍信,自称认识周攸华。赤卫队员把萧克带到村中一间厢房,见到一个身材魁梧、脖子上系红绸带的大汉。大汉看了看萧克的组织介绍信,问了萧克几个问题,萧克都是对答如流。大汉方才高兴起来,亲热握着萧克的手,说:“我是彭晒,欢迎你,萧克同志!”二十天前,彭晒派彭睽到牛头汾支部联络过。碕石暴动提前到腊月二十七举行了,组建了三百多人的独立营,萧克担任独立营副营长兼一连连长。此后,萧克率领独立营战士四处游击,打击土豪劣绅,攻打桂阳城,协助宜章县西南几十个乡镇建立苏维埃政权,开展土地革命,创办了平民夜校。
朱德、陈毅率工农革命军和农军向井冈山方向转移,独立营在僻远的宜章西南山区活动,与上级失去了联系,只好退到丛林茂密的黄岑岭。肖克登上山峰,队列里红旗迎风招展,梭镖倒插云天,战士们唱着嘹亮的国际歌。满怀豪情的萧克,当即写了一首诗:“农奴聚义起宜章,晃晃梭镖刺大天。莫谓湘南侧岭海,骑田岭上瞩中原。”随后,萧克和龚楷率宜章县独立营向东转移,下山过黄家湾、廖家湾,穿越敌人封锁严密的郴宜大道,横跨五盖山,抵达资兴的龙溪洞,与毛泽东带领的一个营相遇,成为第一支会师的湘南农军。毛泽东高兴地与萧克握手,风趣地说:“好哇,没接到朱德,接到个萧克!”
3
伍若兰做了一个梦,梦见带着姐妹在耒阳街头搞宣传,碰到县长欧阳谷抓捕了几名共产党员。伍若兰决定设法捣毁狼窝,给这个反动家伙一个警告。伍若兰想出了个好计策。天黑时分,她和姑娘们化装成村姑,衣衫褴褛,背着包袱,闪进城门。进城后,他们隐蔽在地下联络点。等到半夜,伍若兰带着伍春林悄悄来到县衙门外,只见大门紧闭,四处寂静无声。伍若兰迅速从包袱里掏出早已写好的标语纸,分别贴在两扇门上,随即率领同伴迅速地撤回城外。
次日早晨,日头出山,欧阳谷的门当当直响。有人喊:“阳县长!昨天晚上共产党员在城里活动,贴了很多标语,还到过你这里!”欧阳谷正在甜睡,惊醒后推开身边的太太,急促地披上衣服,开门一看,只见两扇门上贴了两条顺口溜标语:“先杀反动官吏,后杀土豪劣绅,再杀反动团丁!”右边贴的是:“游击队不日攻城,绝不放跑县长,杀他碎尸取心。”欧阳谷看到满大街都是标语口号,吓得两条罗圈腿筛糠般地颤抖起来,急忙打道回府,收起行囊,带着老婆孩子潜逃长沙。躲在城厢的劣绅惶惶不可终日,有亲戚的投靠亲戚,没亲戚的就窜逃到衡阳去了。
伍若兰还梦见县委派遣她前往宜章,协助宜章县委开展革命宣传,做好迎接朱德部队举行暴动的准备工作。她和曾志、曾玉、萧克、彭儒、欧阳毅每天早晚在乡村忙碌,散发传单,张贴标语,号召宜章县广大农民起来暴动。她一直忙到腊八节才返回耒阳。
星光斑斓,山野静寂,青山熟睡。伍若兰半夜梦醒,回味梦境,恍如隔世。突然,她发现墙角处,朱德伏在的木桌上睡着了。油灯的光很微弱,朱德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她翻身起床,轻轻走过去,把挂在墙上的毛大衣披在朱德身上。
4
春阳初升,天空湛蓝,白云下,映山红漫山遍野。砻市南面的沙洲草坪上,红军指战员和人民群众近两万人,井然有序排好队,有的拿枪支,有的背大刀,有的扛梭镖。用禾桶、门板、竹竿、柏枝搭起的主席台,周围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红旗,贴上了红红绿绿的标语。杨至成、伍若兰带着一帮战士在台上台下忙碌着。主席台前的空地上,排放着几十挺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场面庄严壮阔。
上午十点整,大会司仪何长工走上主席台,对着铁皮喇叭筒高声宣布:“同志们,庆祝大会现在开始!鸣炮奏乐!”杨至成指挥工作人员燃起了几十挂鞭炮。一时间,从地面到天空,震耳欲聋。鞭炮响过后,一百名号兵一起吹起军号,“嗒嗒”号声响彻云霄,震得山摇地动。郑效峰吹得特别欢,特别起劲。一支史无前例的红色武装,在群山怀抱的山沟宣告诞生了。
大会执行主席陈毅首先讲话。陈毅说:“今天是五四运动纪念日,我们在这里召开庆祝大会,祝贺两军胜利会师,具有特殊的意义。下面,我代表军党委宣布:中国工农革命军第四军正式成立,军长朱德,党代表毛泽东,参谋长王尔琢,士兵委员会主任……”
陈毅讲完后,朱德讲话。他穿着整齐干净的灰布军装,打着灰布绑腿,站在主席台上,英武挺拔,下巴的胡子新刮过,显得格外精神。朱德讲南昌起义的失败,讲从湘南起义到井冈山的历程。他讲得那么轻松,那么乐观,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而乐观的背后,那些苦难中的彷徨和枪林弹雨中的惊险,每个战士都能体味到。
朱德最后说:“今天,我们两支工农武装的会合,意味着中国革命的新起点。参加会师的同志一定很高兴,可是敌人在难过,就让敌人去难过吧,我们还要彻底消灭他们呢!两军会师,革命的力量壮大了,又有井冈山作为根据地,我们就可以不断地打击敌人,不断地发展革命!我四十多岁了,都对革命充满必胜的信心,你们那么年轻,更要充满信心,今后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一定要相信,最后的胜利属于我们!”
朱德的讲话,振奋人心。他声音洪亮,言语中不乏幽默,幽默中不乏威严,给每个人留下极深的印象。许多战士早对朱德的名字如雷贯耳,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都很激动。站在台下的伍若兰满心喜悦。从朱德的讲话中,她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一个红色的新中国。
接下来,毛泽东讲话。他身着破旧的灰布中山服,脖子上系了一条红色识别带,乌黑的长发自中间往两边分开,面颊清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眉宇之间洋溢着勃发的英气。他修长身材往台上一站,台下就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他首先讲两军井冈山会师的伟大意义,然后阐述部队今后的出路和作战方针。毛泽东是天才演讲家,话语中充满哲理与智慧的光芒。他的很多观点都是新鲜东西。他讲打仗要机动灵活,善于同敌人“捉迷藏”,讲人民军队有“三大任务”:打仗、筹款、做群众工作。
毛泽东特地讲三大纪律六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第二,不拿老百姓一个红薯;第三,打土豪筹款子要归公。上门板,捆铺草,说话要和气,买卖要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
毛泽东还说:“我们工农革命军不光要打仗,还要发动群众、组织群众。现在我们在数量上、装备上不如敌人,但我们有人民群众的支持,就不怕打不败敌人!大家都晓得孙悟空与如来佛的故事。敌人就算有孙悟空的本领,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因为我们有如来佛的本领,他们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十个指头有长短,荷花出水有高低,敌人也有强弱之分。雷公打豆腐,专拣软的欺,我们要学雷公,抓住敌人的软弱处猛揍他一顿,打胜了立即分散,等强敌来了,就跟他们捉迷藏,我们就掌握了主动权,就把敌人放在我们的手心啦。”
毛泽东话语浅显易懂,比喻形象生动,让所有人感到,有新思想、新理论的武装,有朱毛的领导,这支新型的人民军队,一定会从弱到强,从小到大,成长为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
会后,开始军民联欢表演。伍若兰和谢维俊演了一出《小放牛》。这在当时,是非常流行的通俗戏曲,新奇的是,谢维俊男扮女装演村姑,伍若兰女扮男装演放牛郎,演得真假难辨,让台下的人看得发呆,叹为观止,掌声一阵盖过一阵。
时势造英雄。朱德和毛泽东,一个来自四川,一个来自湖南,因为共同的信仰追求,被历史推向共同的舞台,成为人民军队的主要缔造者。从此,他俩成了国民党反动派的眼中钉、肉中刺,被讥讽为“猪毛”。毛泽东戏谑地说:“朱毛,朱毛,我是朱身上的毛啊,没有朱哪有毛呀!”
5
远方,层峦叠嶂,林海呼啸。
廖鸾凤穿过树丛竹林,正在采摘野果。突然,廖鸾凤看见朱德军长和伍若兰在漫步。只见伍若兰身灰军服,齐耳短发,与衡阳求学时相比,脸稍黑些,几粒雀斑映在脸庞上,也不那么明显了,人更英姿飒爽。她喊了一声“兰妹子!”伍若兰转头,看到了穿红军服的廖鸾凤,便迎上前,热情的拉着廖鸾凤,拉到朱德面前介绍:“这就是我在女子三师玩得好的女同学、永兴县的鸾风妹妹……”。朱军长笑着点头:“早已闻名,你是三师女将,湘南辣妹子……”。廖鸾凤腼腆的低下头,侧视朱军长一眼,见他一身标准军装,绑腿打得非常结实,给人一种稳重干练的感觉。脸挂微笑,使黑胡须与满口白牙形成反差,让人倍感亲切。鸾风便朝伍若兰做了个鬼脸说:“大姐,你跟朱军长在耒阳结婚,我还没吃你们的喜糖……”。朱总会意地笑了,话重心长的说:“小妹妹,莫性急,先把革命干好,等打仗胜利再补……”廖鸾凤望着朱德的胡须和伍大姐脸上的白麻、激起灵感便说:“要得,你俩不给喜糖,我可有礼——来,打油诗一段,”她冲口嚷着:“胡子麻子配一对,吗子呼子(引耒阳口语)一头睡。英雄自有美人对,你当你的总指挥……”。朱德夸道:“三师才女,出口成章,又领教一次……”说完,朱德和伍若兰相视会意一笑。
这时,朱德从挎包里挑选了几本资料,递给廖鸾凤,嘱咐道:“小妹妹,好好学习,注意保存。”鸾凤小心翼翼的接过资料,看到其中有一份《中国共产党为广州暴动再告全国民众书》,无比欢乐的接受了比喜糖更珍贵的礼物。回到营地后,廖鸾凤组织少先队员们和35团战士们,共同学习朱军长送的学习资料。
1929年初,伍若兰不幸牺牲。鸾风闻讯后,悲痛万分,她怀着对朱军长和若兰姐的敬仰之情,精心保存着朱军长送的《中国共产党为广州暴动再告全国民众书》,一直保存到新中国成立后。1980年,廖鸾凤将珍藏半个多世纪的这份无比珍贵的文件,捐赠给中央军事博物馆,放在《五帅生平事迹》展览馆中展出。
6
过了半个月,中共中央发布《军事工作大纲》,规定工农革命军以后定名为红军。朱毛部队更名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简称红四军。
夜深人静,山风徐徐,油灯如豆。伍若兰在灯下伏案写信。信上出现“父母大人,一别月余,女儿想念你们……”的字迹。朱德轻轻走进屋,问若兰怎么还不睡。伍若兰据实相告,有位战士明天去吉安,想拖他帮我寄信回家。”朱德看了看泛黄信纸上的内容,感叹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只不过这兵荒马乱的,怕是寄了也收不到啊!伍若兰说,还是试试吧!前些日子,邓书记他们率红军游击队,返回湘南,我在龙市搞宣传,错过了带信机会。朱德一听,自责地说:
“提起他们回去的事,我心存愧疚啊。我带他们上山,不到一个月又回去了,好多人想不通呐。”
伍若兰跟着说:“这事儿我也想不通。山上粮草不足,可以去找敌人要嘛,干嘛非要把耒阳、永兴、郴县三县农军遣回去呀。”
朱德面露担忧神色:“刚才开会,湘南来的同志说,土豪劣绅正在搞秋后算账,疯狂报复,我也担心他们呐。还有二老的安危……”
伍若兰心怀侥幸地说:“再怎么地,敌人不至于对老人下手吧?”
朱德将话题一转:“哎,若兰,我告诉你,中央同意把中国工农革命军改名为中国工农红军。”
伍若兰重复着:“中国工农红军?红军这名字响亮!”
朱德说:“对,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简称红四军,这名字简洁、响亮。中央批准,我任军长,毛委员任党代表,王尔琢任参谋长,陈毅任政治部主任,在政治部下设宣传队,纳入军部正式编制。军部研究决定,你担任政治部宣传队长。”
伍若兰高兴地说:“好啊,组织上这么信任器重我,我跟随你,好好干!”
朱德鼓励她:“跟随党,好好干!”
窗外,月色朦胧,远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