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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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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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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幽兰》连载

第四十九章 若兰舍命救朱德

1

敌人偷袭时,朱德和伍若兰让枪声惊醒。朱德提手枪带着伍若兰便往外冲,走到门口,发现十几个敌人从对面小巷冲过来了。他俩赶紧退回屋子,迅速地藏好枪,朱德从柴火灶上拿起一个吹火筒。

十几个提前摸进来的敌人,冲进朱德的房间。他们不认识朱德和伍若兰,领头的就问朱德,你是什么人?朱德穿着破旧衣服,手里拿着吹火筒,脸色黝黑,就像一个伙夫。伍若兰沉着地回答敌人,他是烧柴火的伙夫头。敌人望了望灶膛,拿枪指着伍若兰,你是什么人?伍若兰装作害怕地回答,我,我是洗菜做饭的。头目又问,你们军长呢?朱德指了指外面,我们朱军长住在那边的屋子!

“快,莫让朱德跑了!”头目带着十几个士兵往那边屋子奔跑。

朱德把吹火筒一丢,从衣服掏出手枪,伍若兰也拔出手枪,两人赶紧往门外跑。此刻,特务营与敌人在村外激战,大批敌人摸进了恭安围。邓毅刚、谢瀚文指挥特务营的战士与敌人交火了。他们边打边掩护军部首长突围。村子已被敌人包围,到处都是密集的枪声。伍若兰看到曾志和伍春林带着直属队来了。黎崇任、谢甫鹏的直属队有三十多人,驻扎在军部西北面近一里左右。战士们遇到走散的曾志和伍若兰,得知军部被包围,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卫军部救出朱德。他们向猛冲过去。

朱德穿着黄呢子军大衣,命令红军先行抢占圳下有利的山岗制高点,掩护军部人员迅速往北面柯树垇突围。他带着黎崇任、谢甫鹏的直属队投入激战,进行阻击。直属队有手提机枪班。敌人听出机枪声后,认定这里肯定有红军的首长,便集中兵力和火力进行密集的射击,当场两名机枪手牺牲。朱德的冲锋枪一路响个不停,大批敌人尾随而来。他身边警卫员被枪击中,朱德很留恋他,跑了几步,还回头看他。伍若兰、康克清、曾志等女同志,紧紧跟在朱德后面跑。看不清人,她们跟着朱德的黄呢子大衣跑,分不清方向。朱德舍不得甩掉大衣,担心后面的人跟不上他。

如此跑了两里路,他们跑到小河边,河水不深。正值寒冬腊月,雪花满地时,寒冷刺骨。大家踩入冰水过了河。但是,更大的危险就在眼前。朱德他们的机枪声,把大量的敌人吸引了过来。萧新槐、白在溪带着警卫排赶到。黎崇任、谢甫鹏对朱德说:“军长,敌人太多了,我们直属队在前面杀开一条血路,警卫排断后,掩护你冲出去!”朱德喘着粗气说:“这样会很危险,敌人太多了。”

就在这时,李天柱、萧克带领二营杀回来了。他们占领河岸阵地后,阻击尾追之敌。这就为朱德突围减少了后面追敌的压力。朱德带领直属队往吉潭镇方向突围。领头的敌军官挥舞手枪在后面叫嚣:“快,快追,那个穿黄呢子大衣的是个大官,莫让他跑了!”伍若兰拔出双枪,“啪啪”两声,将靠最近的两个敌人击毙于地。然后,她和曾志、伍春林仍然跟紧在朱德后面。朱德穿着黄大衣,在曙光中格外醒目。许多人都跟着黄大衣跑。敌人都盯住了这件“黄呢子大衣”。

伍若兰毕竟怀有身孕,越跑越慢。跑着跑着,她发现黄呢子大衣不见了。原来,朱德为了减少敌人的目标,最终还是把身上的黄呢子大衣脱下扔了,并叫机枪停止扫射。敌人迷失了目标,采取围追堵截的办法,企图活捉朱德。从吉潭方向,又杀出一路敌人。眼见敌人越来越多,密密麻麻,这样下去谁都走不了。伍若兰擦把额头的汗珠,对朱德说,我带机枪班引开敌人,掩护你突围。朱德一边射击,一边说,不行,要走一起走。伍若兰心急如焚地说,三军不可无帅,红军不能没有你呀!说完,伍若兰一把推开朱德。

萧新槐大叫:“军长快跑,敌人追上来了!”

萧新槐带着警卫排掩护朱德往山丘跑。曾志也拼命地跟着往山丘跑。她不知道伍若兰故意留在后面引开敌人了,还以为伍若兰跟在后面。她没有配枪,不要还击敌人,自然比伍若兰和伍春林跑得快。

伍若兰转身,捡起地面的黄呢子大衣,披在身上,然后朝着与朱德相反的方向跑。伍春林、谷芝英看到了,也跟着伍若兰。伍若兰和伍春林都拿着手提机枪,一路走一路打,故意引着敌人的火力往这边集中。敌人借着朦胧的晨曦及枪弹火光,发现一个身材高大的“军官”在逃跑,真以为是朱德或者毛泽东,于是大量兵力调转枪头,追杀伍若兰。

朱德在黎鹏、白在溪等人的护卫下,冲上山丘,然后往山那边跑。跟随朱德后面的曾志,看到前面有一个一人多高的土堆,曾志抓着土堆上的树条,很敏捷地爬了上去。

站在山岗,曾志猛然想起,身后跟着伍若兰。回头一看,伍若兰、谷芝英、伍春林不见了。刚才只顾逃命,根本没注意到她俩在哪儿跟丢的。她不知道伍若兰引开敌人往相反的方向去了。曾志忍不住失声喊叫:

“若兰,若兰!若兰——”

2

伍若兰听不到亲密战友的呼喊了。她和谷芝英、伍春林带着机枪班战士边打边退,已经离开村庄三四里了。一路上,几个战士陆续牺牲。后面大批敌人穷追不舍,一路狂叫:“抓朱德,莫让他跑了!”

随着喊声,越来越多的敌人往这边聚集。伍若兰把黄呢子大衣丢到地上。她已经把大量的敌人往这边吸引过来,目的达到了。她相信朱德脱险了。最后一个机枪班战士中弹倒下,只剩下伍若兰、谷芝英、伍春林了。伍若兰看到前面有个土堆,于是猫着身子,爬上去,朝山林跑。伍若兰毕竟有身孕,落在了谷芝英和伍春林的后面。伍春林停下脚步接应她。谷芝英也停下。

一队敌人越追越近,起码有两三百人。他们边追边喊:“你们跑不了啦,投降吧!”

嗖,嗖,嗖!子弹不时从背后射过来。

伍若兰折回身子,靠着一棵大树,双手举枪,朝追敌还击。最前面两个敌人应声倒地。

谷芝英和伍春林手里拿着捡来的长枪,也在射击敌人。经过几个月战争洗礼,她俩胆大了,敢开枪了,还打死了三个敌人。伍若兰要她俩赶快走,她掩护。伍春林靠近伍若兰,边开枪边说,不行,姑姑,要死我们一起死!一颗流弹射中了伍若兰,她倒在地下,左腿的脚踝一阵剧痛,有热乎乎的东西流出来。她明白自己受伤了。伍春林叫声“姑姑”,俯身去扶起她。伍若兰忍着剧痛,轻声说,春林,我们不能等死,你和芝英冲出包围圈,去搬救兵,这里我先顶住!谷芝英坚定的说,我跟你一起战斗到底!

伍春林眼见敌人越来越近。她毅然站起身,勇敢地说:“好,你俩等我,我去搬救兵!”说完,她借树木做掩护,想冲出敌人包围圈。不幸的是,战斗中,伍春林腰部中一弹,倒在草丛中。鲜血汩汩直流。

天色大亮。敌人发现,他们辛辛苦苦追赶的并不是红军的大官,而是三个女兵,明白上当了。伍若兰的脚踝血流不止。

伍若兰和谷芝英、伍春林一起被俘了。

3

曾志在山林中没有追上朱德。她一口气跑了四五里,此时天色大亮。山下的大路上,有零星的红军战士在行走。有的挑着子弹箱,有的抬着迫击炮。曾志正想下山与他们会合,走下山陂时,碰见蔡协民身后带了十几个战士。劫后余生,她喜极而悲,紧紧搂住蔡协民。

蔡协民拉起曾志,沿山谷中的小路,一口气跑了十多里。在一处山坡,伍中豪带着三十一团在焦急地等待。原来,三十一团与敌人一个团激战半个小时,方才摆脱纠缠,接应到了毛泽东、陈毅。他们就在等待朱军长。伍中豪看到蔡协民和曾志,问他俩看到朱军长了吗?曾志告诉伍中豪,朱德军长突围出去了,但是伍若兰、伍春林、谷芝英都不见了。

这时,一个士兵气喘吁吁跑来报告伍中豪:“团长,朱军长往东边突围出去了。”

大家赶紧去找朱德会合。他们一路往东,跑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看到朱德带着警卫排十多个战士,还有两名负伤的机枪手,坐在一处山林休息。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朱德握着毛泽东的手,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各部清点人数,损失惨重,伤亡两百多名战士,被俘几十人,毛泽覃受重伤。

毛泽东发现伍若兰不在,疑惑地问朱德:“若兰呢?”

旁边的曾志伤心地说:“若兰和春林一直跟在我后面,我只顾往山上跑,后来回头发现,她俩不见了,跟丢了。”

朱德悲痛地说:“她被敌人抓走了,跟伍春林一起被抓走的。”

陈毅严厉质问林彪:“你的部队为啥提前跑了?”

林彪不服气地辩解:“我部遭遇敌人两个团,根本抵挡不住呀。”

陈毅铁青着脸,反问道:“是那么回事吗?林彪同志,你不要狡辩了,你提前撤岗的做法是错误的,从大余到圳下,你一犯再犯,难辞其咎!”

林彪的脸色变成猪肝色,很难看。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着毛泽东。

毛泽东焦虑不安地来回走动,大口大口地抽着烟。突然,他停住,用少有的严厉命令林彪:“你马上带领一个营返回,打听伍若兰下落,设法救出她!”

“是!”林彪回答。他心里确实有点愧疚。陈毅批评得对,他不该那么早撤走。也许伍若兰不会被俘。

林彪正要执行毛泽东的命令,却让朱德制止住了。

朱德缓缓走到毛泽东面前,心情沉重地说:“润之,这事儿急不得,更不能蛮干。若兰这么聪明,我相信敌人一时半会认不出她,等以后打听到关押地点,再派人去营救不迟。”

康克清说:“兰姐下山时,一直把自己的马给伤病员骑,自己穿着草鞋和我们一样走路,脚都冻烂了。”

朱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哗哗流了出来。

气氛一下子沉默得可怕。有几个女战士悄悄在抽泣。

过了一会,陈毅走到中间,双手叉腰,诙谐地说:“同志们,革命总是会有牺牲的。我陈毅也差点进了阴曹地府,阎王爷见到我,说:‘陈毅,你走错门了,你应该去找马克思,我这里不收你们这些无产阶级。’你看,人穷,阎王爷都不要,我就只好又回来了!”

陈毅的话,把战士们逗笑了。这笑,也是酸楚的。

圳下战斗,无疑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时刻。倘若朱德、毛泽东、陈毅牺牲了,中国革命的命运恐怕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4

伍若兰和谷芝英、伍春林被俘后,被敌人押到了赣州监狱。

开始,敌人并不知道伍若兰是朱德的妻子。她报的是化名肖贵莲,普通的红军战士,搞宣传的。敌人就把她们三个女俘虏关在一间牢房。伍若兰鼓励伍春林一定要挺住,不要怕砍头,绝不背叛党,不背叛红军。敌人见伍若兰气质不凡,暗地调查她的身份。他们审问了所有被俘红军。战士们爱戴伍若兰,不肯暴露她的真实身份,有的说不认识伍,有的说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过了两天,敌人从一个被俘的战士口中,套出“肖贵莲”是朱德的老婆。刘士毅如获至宝,欣喜若狂,亲自出马,单独审讯。

刘士毅厉声询问伍若兰的姓名、籍贯、年龄。伍若兰神情自若地回答:“我叫肖贵莲,湖南耒阳人,二十三岁。”

刘士毅问道:“你和朱德是什么关系?”

伍若兰毫不犹豫地说:“革命伴侣!”

刘士毅质问:“你为什么要和共匪头子结婚?”

伍若兰仰起头:“一位是英雄,一位是战士!”

刘士毅盛气凌人:“你们为什么要杀人放火?为什么造反?!”

伍若兰神色镇定,大义凛然:“我们没有干过任何坏事!杀人放火的是你们。我们造反是为了穷人!”

刘士毅右手手掌狠狠拍两下木案台,吼道:“人证物证俱在,还想狡赖!你们在耒阳、宜章、永兴、郴州等地煽动穷人,打土豪,斗地主,烧田契,分土地,搞得鸡飞狗跳墙,这不是坏事吗?”

“土豪、地主欺压老百姓,干尽了坏事,我们拿起武器与他们斗争,是官逼民反、伸张正义,为百姓除害!”伍若兰针锋相对。

刘士毅见威胁不起作用,转而以金钱和高官引诱,企图从她口中获取红军机密。他奸笑起来,软了口气:“你这么年轻,只要告诉我们红军主力下山的计划和行动的目的,就有大把金钱,还给你升官。”

伍若兰严词拒绝,大骂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刘士毅恼羞成怒,见软的不行,便对她施以酷刑。吊飞机(双手反吊踩到上面)、蹲杠子、灌辣椒水、烧红的烙铁烫背部和双腿。伍若兰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几次晕死过去。然后,敌人用冷水浇醒。但她意志顽强,就是不说出红军主力的下落。

刘士毅退而求次,诱其宣布和朱德脱离关系:“你是个有身孕的人,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只要你能自首,告诉我红军的下步计划,或登报公开声明同朱德脱离夫妻关系,随便选择哪一条,就可保你不死,还可给你官做!”

伍若兰坚决地说:“共产党人从来不怕死,为人民解放而死,虽死犹荣。若要我低头,出卖红军,和朱德脱离关系,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赣江的水倒流!”

刘士毅对伍若兰毫无办法,捶桌怒吼:“你这个顽固的共匪婆子,老子毙了你!”

5

夕阳西下,衡阳,湘江东岸荷花坪,省立女子三师宿舍。伍若兰手捧一本《共产党宣言》,逐句逐段讲解,段子英、伍道清、谷芝英靠在她左右认真倾听。

段子英抬头,隔江眺望,雄伟的来雁塔跃入眼帘。伍若兰马上就要毕业离校,她们几个耒阳新生实在有些不舍。

毛泽建兴冲冲跑进来:“兰姐,兰姐!”

伍若兰停止讲解,起身叫道:“菊妹子,坐吧。”

毛泽建入内,说道:“我不坐了,兰姐,我是来告诉你一件喜事。”

“喜事?”伍若兰莫名其妙。

“对,这是你的人生大事喜事,刚刚学生支部开过会了,你的入党问题获得一致通过。”

“是吗?”伍若兰抑制不住激动:“太荣幸了!这就是说,我即将成为一名共产党员?”

毛泽建点点头:“支委们一致认为你思想进步,在抵制、查抄日货行动中,表现十分出色,平时积极开展革命宣传,在同学中有影响有威望。你这篇祭奠秋瑾女士的文字,更是让大家对你刮目相看。”

毛泽建扬了扬手中的《女报》,头版头条文字标题是《女儿之身,万金莫赎》,作者署名:伍若兰。毛泽建对段子英她们说:“女儿之身,万金莫赎,多有气势!你们要多向兰姐学习!”

“菊妹子过奖了。其实,秋瑾前辈忧国忧民、勇于牺牲的精神才值得我们学习。”

毛泽建说:“好,好,我们党就是需要更多鉴湖女侠这样的女将才!”

“嗯,我一定要做第二个鉴湖女侠!”伍若兰坚定地说。

突然,她产生一种幻觉,只听段子英叫道:“若兰,你看,那是朱军长!”

幻觉中,伍若兰看见窗外彩霞满天,兰花盛开,走过朱德高大的身影。他的手上,抱着一个男孩子。那不是她和朱德儿子赤赤吗?她喜出望外,大声喊:“伙夫头,伙夫头!”

可是,朱德视而不见,抱着孩子只顾往前走,愈走愈远。伍若兰急了,冲出门外追,边追边呼唤:“朱赤,赤赤,我的儿子……”

伍若兰摔了一跤,满身是血。痛,彻骨的痛。

她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嘴边,依然在喃喃自语:“儿子,我的儿子……”

6

“哐当”一声,囚室铁锁被打开。

一个看守头目进来,凶狠地说:“走,带你见几个土匪婆子!”

“你们带我去哪里?”伍若兰拖着沉重的脚镣一步步往外挪。

看守头目命令两个狱警拖着伍若兰出来。

长长的走道,灯光昏暗。伍若兰被推进一个大牢房里,在靠墙的一排地铺上,躺着七八个被捕的女红军,她们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草灰色的军装让碧血染得一块块地红。

军官指着她们问伍若兰:“这几个土匪婆子,你认识吗?”

伍若兰极力想睁开眼睛,辨认着眼前的情景。她很快认出了,伍春林、伍道清、谷芝英、刘鹣,还有几个都是宣传队的女战士,前些日子跟她一起被俘的……

伍道清和刘鹣不是留在井冈山吗?难道井冈山失守了?

伍若兰呆愣一会,嘴角挤出微笑。她向着看守头目摇头,表示她不认识她们。

看守头目抽出皮鞭,狠狠朝伍若兰头上抽打两下,说道:“让你清醒清醒!”

伍若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额头,有鲜红的血水渗出来。

“肖贵莲,再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要想你肚子里的孩子活命,就乖乖地交代!”看守头目说完,扬长而去

狱警把铁门关了,发出重重的响声。她们赶紧围过来。

伍若兰极度虚弱,倚靠在黑黑的被子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伍春林看着姑姑一身血迹斑斑的样子,泪水如雨:“姑姑,姑姑----”

伍道清和谷芝英也在叫着:“若兰!”

伍若兰坚强的笑容:“你们,扶起我,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伍道清和刘鹣将伍若兰扶起。

她们告诉伍若兰,井冈山失守了,大家打散了。王展程和段子英,徐鹤与刘鹣,都在突围中走散了。四周都是敌人,她们几个人在不同的地方被俘,然后让敌人的军车押送到赣州来了。这两天,敌人一个一个在审讯,皮鞭抽打、坐老虎凳、吊飞机(双手吊起)、灌辣椒水,逼她们招供红军的秘密。伍道清与刘鹣报的都是化名和假籍贯。伍道清化名伍飞悦,刘鹣化名徐春嫚。

敌人看到谷芝英年龄最大,就把谷芝英作为重点对象,把她们跟谷芝英一起关押在大牢,企图通过动摇谷芝英来影响她们几个。敌人对谷芝英使用酷刑,用竹签钉谷芝英的十个手指头,用烙铁烫她的双腿和手臂,谷芝英痛得昏过去几次。但她坚贞不屈,还鼓励她们成为最勇敢的红军战士。

伍若兰看到谷芝英满身的伤痕和血迹,十个手指头都让敌人弄残了,心里非常难过。伍若兰说,芝英,你受苦了!谷芝英脸上露出微笑,关切地问伍若兰,敌人是不是天天在折磨她?

伍若兰艰难地说:“他们这几天对我软硬兼施,企图要我与朱德脱离关系,说出红军的秘密,就可以放我出去。我拒绝了,我怎么能与朱德脱离关系呢。”

伍春林说:“他们太残忍了。”

谷芝英狠狠地说:“他们就是魔鬼!”

伍若兰目光坚毅地说:“只要朱军长、毛委员冲出去了,我死不足惜!”

伍春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伍若兰痛哭。其余几位女战士都开始嘤嘤地哭。

伍若兰抚摸伍春林的秀发,坚强地说:“春林,芝英,姐妹们!我肯定看不到革命胜利的那一天了。你们一定要坚持,跟敌人斗争到底。为了实现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社会,为了过上平等幸福的生活而死,这是我们共产党人的本色。”

春林一边流泪一边点着头。

伍若兰艰难的笑着:“春林,莫哭了。记住,永远不要向敌人低头,最后的胜利会属于红军,属于我们共产党!”

伍若兰说完,轻轻哼唱着一支歌:

“一杆红旗,哗啦啦地飘,

工农齐心把革命闹。

盒子枪、土枪、松树炮,

打倒劣绅和土豪。

一杆红旗,卡啦啦地响,

工农齐心把革命闹。

梭镖、锄头、大刀,

打得敌人鬼哭狼嚎!

打得敌人鬼哭狼嚎!

……”

谷芝英、伍春林、伍道清、刘鹣,七八个女战士都跟着哼唱着。

歌声在监狱回荡。

天窗外,一枚残月慢慢被云雾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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