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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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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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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都是水》连载

第三十九章 翘尾巴的狗

侉三已经观摩了好几个区批斗地主的大会,那些曾经被地主打骂欺辱过的佃农,血和泪的控诉,连他都要感动了。有些佃农一场批斗会,就想把半生的屈辱捞回来。因此,对地主下手都不轻。

侉三学习了很多,他知道明天批斗会上,应当怎样对付柳厚仁。他要表现得比高立更积极,更苦大仇深,他要让柳厚仁死。

侉三有他的算盘,跟柳厚仁这么多年,干了不少恶血的事,一旦被翻出来,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不如早做打算,带着青瓦镇副区长的头衔,回湖东刺槐营老家,说不定也能捞个一官半职。

但是,走之前,一定要想办法,把那十五坛子银洋弄到手。即便不能全部,至少要把柳家大院外面,马场子里的十坛子弄走。那才是钱,那东西才是无论谁掌权,都不会过时的干货。这些钱是柳家码头和柳家土地的盈余。

柳厚仁的哪一笔收入,没有他侉三的辛苦?哪一块钱上没有他侉三的汗渍?无论什么方法,他都要取走这些钱,他不能在青瓦镇白活二十多年。

他的副区长头衔,是周忠义赏赐给他的,几个小混混想黑吃周忠义,砸周忠义的算卦招牌,他帮周忠义摆平了几个小混混的闹事。他收周忠义的钱,为周忠义办事。他就像一棵树,荫庇着周忠义。

徐州解放,周忠义的身份公开,侉三马上向周忠义献出了柳家码头的账本和库房的钥匙,并寸步不离地跟着周忠义,愿意积极参加土地改革,做周忠义的随从和跟班。他知道,周忠义现在是在利用他,彻底挖出柳厚仁的财产,以后对他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周忠义曾经说他不能死在床上,早晚要挨枪子,还说只有帮助他周忠义或许就能化解。以前认为周忠义是有意埋汰他,后来他觉得不是,这不是差一点就应验了吗?若不是和周忠义打交道,在柳家一条道走到黑,他和柳厚仁一样,最后就是要挨枪子。

周忠义有两把刷子。以后,只要在青瓦镇,就再也不离开他。像伺候柳厚仁一样,伺候周忠义,什么灾难凶险都化解了。有时他也想一走了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周忠义那个家伙能掐会算,高立年轻,不想给他们玩了,青瓦镇不是他的久留之地。

会议结束之后,周忠义又留下高立和夸三,就批斗会的程序,进行商讨落实,这又耗费了一个小时,三人散会的时候天已擦黑。

侉三走出大院来到街上,他左右看看,见封秃子的杂烩鱼馆已经掌灯,侉三不自觉地就过去了。

侉三刚进门,封秃子迎上前说:“牟管家,好久没来了,你甭说,我还真想你,想吃点什么,今天我请客。”

侉三说:“秃老五,我不是什么管家,那是坏种柳厚仁,为了让我多卖力干活,有意给我加的名头,咱现在是新社会了,没有什么管家,我现在是青瓦镇副区长,以后叫我牟副区长,不准再叫我牟管家,记住了吗?”

封秃子说:“以后称呼您牟副区长,这回记住了、记住了。”

封秃子的媳妇,正在后厨剁肉馅,刀击肉案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声。知道侉三进店,她探出头,向侉三飞送媚眼,手里的刀,无意识的略有停顿。警觉的封秃子急忙回头,媳妇探出身子,挑逗侉三的表情,被他迎个正着。封秃子恶狠狠瞥了她一眼,在心里骂道:骚娘们,等一会,三坏熊走了,我揍烂你的肉!

侉三说:“秃老五,明天批斗柳厚仁,你上台做个发言,把受柳厚仁欺压的往事都说出来。不用怕,有区政府给你撑腰。”

封秃子说:“不行不行,牟副区长,甭看我大街上敢学驴叫,在会台上,我放屁都是结巴的。”

侉三说:“明天大会上,柳厚仁曾经打过谁、骂过谁、玩过谁家的娘们?你都能控告。你骂他、揍他、都没有事,有周区长和我给你做主。”

封秃子说:“我不敢,我见了柳厚仁就腿软。”

侉三说:“没出息的东西,他揍过你或骂过你吗?”

封秃子说:“好像也没有。就是那年在柳家码头,柳厚仁和赵传智钓鱼收杆子后,在那散步闲聊,我扛一袋子鱼,离柳厚仁太近了,往肩上扛的时候,弄脏了他的衣服,他说:‘五秃驴,你瞎。’我急忙给他认错赔礼,脸上挨两巴掌,腚上被踢了一脚。”

侉三说:这也可以上台控告他呀。

封秃子说:“脸是你打的,那一脚也是你踢的。”

侉三说:“我操,这事我早不记得了。你不能移花接木?在台上就说是柳厚仁踢你一脚,还在你脸上剋了两巴掌,你也能添油加醋,编一套柳厚仁的坏事。”

封秃子笑说:“不行、不行。没有的事,造谣,咱弄不来。”

侉三说:“笨蛋。明天台上,就看你的啦。”

封秃子说:“牟副区长,我真不行,我不能登台。上台就懵,什么也说不出来。”

侉三说:“你小子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说着,封秃子已经炖好两条大板鲫端上来,还有一壶烧酒。

封秃子说:“牟副区长,这些够不?”

侉三说:“够了、够了,再拿两个烙馍。”

封秃子的老婆,在后厨探头探脑地挤眉弄眼,始终没敢出来。五秃驴对侉三点头哈腰,就是揍老婆能下去死手。

侉三酒足饭饱之后,回到家里,婉云已经睡下了。她奇怪侉三今天到家,弄出的动静怎么这么大,板凳让他踢倒几个,噼里啪啦乱响。婉云翻一个身继续睡,不理他。

侉三说:“起来给我烧热水去,我要洗脚。”

婉云说:“你自己烧去,我睡了。”

侉三很愤怒:“就要你给我烧。赶紧起来!”

婉云感到今天的侉三和往常不一样。她坐起来说:“天晚了,睡觉去吧。你的床铺今天刚晒了。”

侉三哈哈大笑:“我就在你这睡,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真媳妇。”

婉云不想和侉三纠缠:“你喝醉了,快睡觉去。”

侉三说:“我是喝酒了,可我没有醉,我很清醒,我就是清醒着,才过来睡你的。”

婉云说:“熊夸三,你犯什么贱?”

侉三说:“我今天就是犯贱,我要睡你。”

婉云说:“我是你大哥的女人,是你大嫂,你敢动你大嫂?”

侉三说:“我哪个大哥的女人?大个子王乾坤还是柳厚仁?”

婉云说:“你放屁!”

侉三说:“装,你装!到今天还在装,装成贞节烈女,还要我给你立一块贞节牌坊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实话告诉你,柳厚仁睡你,是我们俩商量好的,你们哪一天勾搭上的,睡了几回,我都一清二楚。”

“你这样的骚娘们,这些年要是没有男人,还不急成横的?你当我没有蛋是吗?实际,我是嫌你脏,我宁愿逛窑子,或者去找丑娘们相好,也不想碰你。想起你和柳厚仁拧在一起,我就想吐。

“青瓦镇的人,都背后戳我的脊梁骨,骂我怂,骂我侉三无能。我侉三的媳妇,还不如柳厚仁玩的次数多。他们不知道,你不是我侉三的媳妇,你是柳厚仁的女人。自来到青瓦镇不久,你就成了柳厚仁的女人。我现在想通了,我睡你,就是睡柳厚仁的女人,不是柳厚仁睡我侉三的女人。你什么时候,都不曾是我侉三的女人。”

婉云说:“狗日的侉三,你滚出去!你不得好死。”

侉三说:“我怎么死,你说了不算。现在天下变了,解放了,我是青瓦镇的副区长,你不是和柳厚仁贴心吗?我弄死他。”

婉云说:“你弄死我吧,我早就不想活了。”

侉三说:“我为啥弄死你?我要保护你。从今天开始,你才真正是我的媳妇。”

婉云说:“我死也不会跟你。”

侉三说:“你说了不算,我想要你,你死也是我的。”

婉云说:“来到青瓦镇,你侉三都干了些啥?今天睡这家的娘们,明天睡那家的娘们,我为啥要跟你,不要脸的东西。”

侉三说:“你比我能好哪去?你没去柳家之前,就和柳厚仁玩上了,到了柳家,你们比两口子日弄的还多。”

婉云也豁出去了:

“王乾坤把我托付给你,是他瞎了眼。从湖东到青瓦镇,你的心事我能不明白?我落到你手里是我的命,我认了。来到青瓦镇,柳厚仁三番五次地到家里来,你难道不明白他的用意?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说我们赶紧逃吧。你咋做的?你还算个人吗?

“这些年,你好事不干,哪一件断子绝孙,你干哪一件。你偷卖柳家码头的粮食,所得钱款,让湖东你哥从徐州府粮行直接取走。第一年,柳厚仁差一点把你扔微山湖里。第二年,第三年,你还敢这样干;你刁难董家昌,致使柳厚仁和董家昌多年的兄弟不和;你指使众人,打伤高立高顶兄弟和老皮,账却赖在骏驰头上;你克扣短工的工钱,还威吓他们,谁要说出去,就日谁家的娘们。

“你干的坏事,柳厚仁心里给明镜似的,你是他家的拉磨驴,是他家的咬人狗,所以他才没收拾你。但是,都给你记着来。如果还有机会,他会活剥你。你现在混进共产党的队伍里,披着一张人皮,看着和人一样,实际你就是个禽兽。你干那么多坏事,共产党早晚也要弄死你。”

侉三说:“你咋知道的?柳厚仁给你说的?我还私自提高码头仓储的租金、赚差价;我还偷偷增加客商的装卸费。这样的事多了去了。每一件他柳厚仁都知道,他就是不收拾我,想知道为什么吗?我今天告诉你,因为我把你献给了他。是你保护了我。

“你本来应该是我的,从湖东来到青瓦镇,咱俩是夫妻的名义,又住一起,难道你不是我的?北大沟逃脱之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是我的。但是,最初在湖东躲避麻黑子的时候,我过不了王大个子这道坎,想起他,我就软。

“到今天,我也不再瞒你,来到青瓦镇,柳厚仁就看上你了,那时,刚站稳脚跟,为了保命,我只得把你让给他。俺俩有个约定,我以你男人的名义,为他看护着你。前提是只能看、不能动,我给他守着你。这样,每年多拿二百块。有你的保护,我还不趁机干一点对自己有利益的事。他柳厚仁知道,也装作没看见。他的家业,不差我挖走的那一点。

“这个小院,就像他家的瓜棚,我就是他的看瓜人,你就是个瓜,他光吃不守,我光守不吃。我看瓜,他开工钱。你知道你是一个什么瓜吗?你就是一个好看的呆瓜。柳厚仁他妈的这个杂种真高级,玩你还让你心甘情愿、死心塌地。他妈的!”

侉三酒劲发作,他走过去,扯住婉云的衣领:

“臭娘们,这些年,柳厚仁这个龟孙王八蛋欺负我,你本应是我的女人,他睡你,我却不能,我他娘的还要隐忍着,不能近身,还不能说,连怒也不敢。现在我翻身做主人了,我不再忍了。我想干啥就干啥。

“从今以后,只要我高兴,我可以骑着柳厚仁拉屎。我要玩他的女人,也让他尝尝忍的滋味。”

这时,门外有轻微而又细碎的响动,侉三警觉地侧耳细听,“当”的一声,一根木棍倒地的声音,他吓一跳。刚刚解放,还不太平,偶有趁乱寻仇的事件发生。别是有人想杀了他?

他机警地拿起放在门后的铁锹,悄悄地举起,准备来个一击致命。接着听到门外两只猫互吼,又扑腾扑腾的对打,还呜哇呜哇地咬。他骂一声,他妈的,又把铁锹放回原处。

他不再给婉云啰嗦,甩掉外套,把婉云扑倒在床上。

任婉云抓、挠、撕、咬,都是徒劳。

虽然他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但是,他把对婉云二十年的向往,对柳厚仁二十年的仇怨,凝结在一起,全部释放出来。他身体不行,就用手、用嘴,还是把婉云折腾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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