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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维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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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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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杏花•红杏花》》连载

第二章 鬼节闹鬼!

俗传:古历七月十五是鬼节。

这一天,佛教说法又称为盂兰盆会,按古印度佛教的说法儿,这一天是以慈悲为怀的佛天信徒诵念经文超度亡魂恶鬼的专用忌日。

中国人大都爱自作聪明犯糊涂犟,在思想意识形态上极不愿与番域小邦异教徒们合群儿,但在这个日子的排定上却和外国人极合铆儿,堪称中西合璧中外合资的典范,无论依据哪家典故尊崇哪种说法,人们都要在这一天里去给死去的先人亡故的亲人做古的故人念经设薦上坟烧纸摆供做祭,以求死人地下安身活人地上安心互不干侵都过太平日子——这唬弄死人更是唬弄活人的事现在人不信过去人死信,且是笃信不疑。

自然,按理说,这一天既是鬼的节日那就一定是阳世活人的忌日,在皇历上都明码儿实价地标写着诸事不宜

诸事不宜就等于一切事情都不宜做,无论你做什么事情都属于犯忌。不用说娶妇嫁女,建屋上梁改灶扒房脱坯打墙等大事项要绝对避开这个日子,就连走亲戚访朋友吃饭觖手儿喂鸡打狗都要费一番掂量,出门给门槛子绊了一跤也会怀疑是冥冥中有鬼在扯腿使坏,必得回头拿点儿纸钱来烧化祭奠一下解了心疑才算了事儿。

这话眼下说来,您听着像是笑话儿,可您也不能全怪那个朝代的人太迷信,且更不能认为那个时代的人都呆蠢庸笨愚昧傻,怪就怪那个年头儿天道不明,世道不清,人道不行,把一个好端端的花红世界弄得昏昏噩噩吵吵闹闹糊糊涂涂破破乱乱,让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像被扣在一个阴阴沉沉的大焖锅里分辨不清上下左右南北西东。人若活在那个时侯,赶上那个灾年祸月乱日子又撞上背时运,就是想躲也没处躲。人的世界人做不了主宰就怀疑冥冥世界中存在有一种超物质的东西,于是,便凭想象臆造出天地神仙鬼怪又塑起泥像石像铜像金像朝夕礼拜把一切都交给它们主宰,凡遇着什么不顺意不顺心的事躲不过,就怨天怨地怨神怨鬼怨年头儿怨日子怨人自己欠火夹生没悟徹神明指点不明白世事,又不免要祈天祈地祈神祈鬼祈盼摊个好年头儿过上几天好日子活上几天好人。人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就只能归咎于天地鬼神做崇,拱手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冥冥中并不存在的天地鬼神来安排,这就把一个天青日朗的人世间变成了鬼神主持大政幽灵横行霸道的世界。

——您试想想,人若生活在这样的一个世道里又活到这个份儿上,您不让他迷信天地迷信鬼神又能让他去迷信什么呢——您说?

就是不信炭是黑的,也得相信鬼神的存在是真的——这话我说。

由此论来,就算您没长脑子也能想明白,鬼节是鬼的节日自然就铁定是生人的忌日,您不忌讳成吗?

但,忌讳归忌讳怕归怕,既然是人鬼混杂神鬼难分的世道,就难免有躲不开避不了触了忌讳撞上鬼气的时侯,人们只好把这归咎为该着撞上了灾星”——且是大有些宿命论的味道。

说句大实话,凡有活人的地方灾儿灾儿祸儿祸儿的发生是避免不了的,大灾儿小灾儿论不定总得有人撞上。你没有撞上他也会撞上,大江大浪横蹈平蹚安然无恙,马蹄窝儿里淹死人的事也不在少数儿——有句老话说,那就叫天火烧冰窖——该着

说实话,凡有活人的地方发生灾儿灾儿祸儿祸儿是避免不了的,大灾儿小灾儿论不定总得有人撞上。大江大浪横蹈平蹚安然无恙,马蹄窝儿淹死人的事不在少数,撞上了就算是该着有那步灾星——那叫:天火烧冰窖——该着

穷人撞上灾星是常事。死了命短破财该着,不死不伤就算是命中该然必有后福,人们见惯不怪也无须大惊小怪。可今年这灾星偏偏给古陵镇头号缙绅赵一方撞上,就难怪人们大惊小怪又惊又怪了!

穷人撞上灾星那是常兴理儿的事。人们见惯不怪也就无须大惊小怪。可今儿个这灾星偏偏给古陵镇的头号儿富豪赵一方撞上,这就难怪人们要少见多怪大惊小怪又惊又怪了!

赵一方前些年发财发得腻了,突然心血来潮想弄个官儿来当当过过官儿瘾。只可惜他仅念过三年私塾的书底子全埋在饭底下吃进去大多半儿拉出去大多半儿实在上不了大台盘儿,他想秀才举人登科进仕可进仕登科举人秀才却不想他,光有愿心没有能耐往上登巴岂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谁想到事情无巧无不巧,也该着是他人走时气马走膘,兔子走时运枪都打不着”——偏偏不如偏偏也该着他那一年财星当令官星发旺,偏赶上光绪爷目睹大清国的国运衰败列强称雄边庭屡起战衅,便想振作起来整肃一下朝纲充实一下武备使国运中兴他也顺便做一把中兴之主,怎奈上有个坑国殃民败家灭己的西太后穷奢极欲弄得民穷财尽,国库空虚,财力维艰,国力大衰,万般无奈的他只好再走他祖宗的老路大开捐例筹措款饷。赵一方财大气粗腰杆子壮,赶上这么个大好良机不禁大喜过望,没费心神不耗力气只花点儿银子便稳稳当当地捐得了个州同的实缺,穿上了一袭从六品的八蟒五爪的官服袍褂自觉好不显赫荣耀。不久又花钱运动了一个五品知州的实缺,稳稳当当地的把一顶水晶顶子一领白鹇补服穿戴起来做了一把光宗耀祖的瘾。

不知宦途艰险内里情势的人大都认为乱世好当官,岂不知这没有铁匠打石匠——真(砧)打实(石)凿实打实地能耐花钱买来的官儿想要当好也实在是难。且不说衙门里整日价大事小事粗事细事私官两相儿应酬事缠得人头疼,更何况还得时不时地要看顶头上司的冷脸子热屁股给上级衙门晋谒白事扛排站班立规矩,那滋味儿可就更不是人受的了。

赵一方原本是家资豪富呼奴使婢珠围翠绕娇妻美妾左拥右抱单受人尊恭从不揖拱别人闲散浪荡惯了的主儿,乍一干时还觉得挺新鲜,时间一长可就受不了了。别说案头上那摞成摞堆成堆垒成山的破纸片子让他一看就脑瓜仁子疼,就连官场中那些接待上司接见下属的打拱折腰挺胸叠腹谦卑傲慢的一整套繁文缛礼都让人气恼难奈,没干上二年就让他有了够性气。只是碍着捐官的花销不能打了水漂儿还得捞回来,才硬挺着腰子拧着脖子痉着鼻子干了两任。自己约摸着捐官的银子已经十几倍地捞了回来,想此时正是激流勇退的时侯,于是便立马拿定主意,趁着调任期上辞呈告病休致乞命归养要留个好下梢儿。

那时侯官场的侯补道,侯补府侯补县多得赛过厕所里的苍蝇,希图借缺补署的侯补官员人人都在削尖脑袋往上钻营,一有出缺的位置也就是上司受贿搂钱的机会,所以赵一方这里一告病,上头立即开缺。他也就高高兴兴地收拾宦囊卷起铺盖,带着他新买的宠妾兰玉莲回到了古陵镇。

赵一方宦游数年稳稳当当搂了个钵满盆满,又弄来了一个比花解语比玉生香的美妾,按说可算是福禄双齐鸿运大开了。孰不料老天爷的公道秤却不总摆在一个准星上,偏要把个塌天的大祸事撂到了他的头上。

但说七月十五这天,赵一方夜里自顾莳弄家里那几盘己见荒芜的一亩三分地儿,一大清早起来就觉着头晕脑胀腰酸腿软脚下发飘,有心想去祖茔地祭奠先人又深怕把身子骨儿劳累出病来有罪还得自己遭实在划不来,想想只好让儿子带几个家人替他前往茔地上坟烧纸浇祭先灵也算是尽了孝意。自己虽然远祭难行,但近礼却是不可缺的,又拖着酸懒发滞的身子到家祠里上炷香叩个头。礼拜一番后回到书房更觉神不清气不爽劲气儿不对,便叫下人沏了一杯提神醒脑的碧螺春,可刚端起来没待啜上一口,不觉手一哆嗦茶杯跳落地上欢快地一蹦,立时跌了个粉身碎骨水撒茶飘。

赵一方心头乍然一惊,脑瓜筋里的那根弦儿不由得随着荼杯的炸裂声崩然咔哒一响——心里也不由暗叫一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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