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爷刚出门来,汪二早一步抢上台阶作了一个“铁拐李”的揖,笑嘻嘻地嚷叫道:“啊哟——苏九爷!您老纳得好清福啊!怎么这会儿才露面儿?这些日子,我们老爷时常挂念着您又感您的恩,只为着事多缠身不能亲来府上拜谢您,今儿个特命小的来府上送匾酬恩,也籍此向乡邻父老昭示昭示您老的医德。我们老爷还特地命小的给您捎个话儿,企望您老能把这种高尚的医德继续发扬光大,为桑梓百姓造福哇!”
汪二筛开破锣嗓子卯足劲儿地喊,那样子就好像苏九爷是个聋子,声儿小了怕他听不见也怕看热闹儿的听不见。
苏九爷耳朵里灌满了甜话,乐得颔下山羊胡子直颤:“愧领愧领!老夫何德何能,敢劳赵老爷如此厚爱?真真愧杀老朽啦!”
“哪儿的话!”汪二嘿嘿嘿笑道,“您苏九爷妙手回天,家老爷这点儿小意思实在不成敬意!为了光大九爷您的医道,让您名扬四海,声播九洲,我们抬着匾沿古陵大街小巷走了一遭!您就赏脸收了吧!”
“好好好,老夫也只好愧领啦。回去禀上你家老爷,容老夫改日府上道谢吧。”苏九爷笑眯了眼,又扭头冲儿子一瞪眼,“愣着啥呢?还不快给汪二爷看赏!”
早有家人捧着一个红漆托盘走上来。苏炳上前揭开红布罩,亮出里面装的几串铜钱来。
苏九爷一摆手,笑道:“汪二爷,几吊小钱儿,不成意思,拿去买杯茶吃吧。”
“谢九爷赏!”汪二嘿嘿一笑,又冲苏九爷打个扦儿说,“那就请九爷给匾揭彩吧?”
“好好好!”苏九爷说着笑着走上前去,举手翘脚儿揭下来罩匾的红布,随后又颤着脚步退后几步下了台阶,在人们的一片“好字!”的喝彩声中仰起脸儿朝匾上望去,黑漆铮亮的大匾上四个泥金大字赫然闯入了眼帘:
能治死人
苏九爷眨巴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细审细端详,见那字个个遒劲洒脱,通体透着精灵爽气。待把四个字全看完,刚张嘴想跟着大伙儿叫一声“好”,忽然一巴嗒嘴觉得不对味儿,那个“好”字立时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待又把四个字一个一个地细细一咂磨,两眼陡地射出两道刀子似的寒光,脸色也跟着变紫变青浑身抖得赛筛糠,突然扯直嗓子喊了声:“把,把它给我砸下来劈喽——”
还没待人们琢磨出来是怎么回事,一个家人突然惊惊诧诧喊了一声:“快、快看!老爷他咋的啦——”
他的话还没完,就见苏九爷一翻楞眼根子仰面朝天栽倒在地。苏家的人赛是炸了窝的蜂子乱哄哄哭着叫着围了上去。那些看热闹的光顾看匾琢磨那字眼儿里的味儿,不明白他苏九爷这又闹的哪一出。脑瓜子笨思路慢的都挤上去想看看苏九爷得的是什么病,有心眼儿转得快的细一玩味那块匾,忽然脑瓜“咔哒”一响开了窍,立时找着了苏九爷发病的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