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清元说:“病者,乃人生命之寇敌也!”
这话半文不白,麦金托什没听懂,直摇头。
杜国远怕郦清元掉书箱子把麦金托什闹蒙了,便想暗里帮助他一把,忙抢过话头说:“郦先生,您这话就有点儿不通了。病就是病,这跟敌寇可挨不上边儿吧?您这话甭说麦金托什弄不明白,连我听着都糊涂了。”
“那是怪你人糊涂。”郦清元盯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你不懂医道,当然不知道人的肌体是靠着食物生化,吐故纳新,气血运行而维持生命的表象,更不明白‘内防不慎,外邪侵入’的病源之理!又怎么会明白或痛或痒或滞或泻……凡等一切症状,都是‘病’这个寇敌在人的肌体内或劫掠荣养输送,或阻滞气血运行,或干扰正常生理机能运转等等一切恶行,这就等同于人的肌体内侵入了寇敌,如不及时驱除剿灭,势必伤人荣卫损人寿数夺人性命——你说,‘病’不是人类生命的寇敌又是什么?”
“呵,呵呵,您这解释可是新鲜!”杜国远一心想制住郦清元,帮洋人找回一点面子。内行人不能乱说,外行人却可以胡说,“照您这么说,那药也别叫药了,干脆就改叫‘兵’得了!您说呢?施特密斯——”
“这话还真给你说着了!”郦清元接口说道,“医家治病确如帅之用兵!‘查阴阳,鉴表里,究寒热,证虚实……然后审其实度其势,督君臣相济文武相协之药施予攻伐,‘寇’者剿之,‘敌’者除之,‘乱’者平之,‘从’者抚之,而后疏气血,开淤寒,破滞阻,消隐患,以致和平——此医家治则之纲要。其它如寒者热之,热者寒之,徵者逆之,甚者从之,坚者削之,客者除之,劳者温之,结者散之,留者攻之。燥者濡之,急者缓之,散者收之,损者益之,逸者行之,惊者平之……再有上之下之摩之浴之薄之劫之开之发之……此皆医家一般治则之法目。但不论用什么药,施什么法,都应以‘中病为度’,伏其所主,适可而止。若药力太过则伤正而失爱,药力不及则留恶而遗邪……此医家治则之至理’。所以古人又说:‘君无不治之国,帅无不胜之战,医无不治之病’!你试想想,这医家用药与帅之用兵,是不是一个道理呀?”
“这个我哪儿懂。”杜国远没话驳回儿只好装傻,嘿嘿一笑说,“只是郦先生您这成篇大套的理论,咱外行人虽然琢磨不透,但就是听着有点儿玄。”
他这话是说郦清元,也是在拿话点拨麦金托什。
麦金托什给郦清元一通海‘之’弄得满脑子云山雾罩犯蒙。说人家这不是理论吧?且又句句有理;说是理论吧?又跟自己脑子里的那些医学理论格格不入!想了半天才说:“我认为,郦先生讲的多是前人的经验,最多算是一点普通的治疗道理,没有一定的科学性!严格地说,还是不能算是医学理论著述……”
“你这话未免失之孤陋寡闻了。”郦清元轻蔑地一笑,“我方才所讲的,在我国的古代医学经典《内经》中早已注述得很详细了。只怪麦金先生没有研读过罢了。如果你愿穷十年苦功,把这部医学经典研读研读,那么你就会知道,我国不仅几千年以前就有了系统的医学理论,且还可以明白我刚才所说的——‘医无不治之病’的道理了!”
“您这话太欠严谨了!郦先生,作为一名医生,我们必须要讲究科学。”麦金托什抓住辫子就上,“按照病理学的理论讲,任何一种疾病都会引发多种并发症……所以说,任何一种疾病都会给人带来死亡的威胁!你说‘医无不治之病’,那是违反科学的!假若如你所说,你们中国既然有这么高明的医术,贵国人就应该没有‘病死’的一说,而且都该高寿了的!可是据我所知,你们中国的疾病死亡率是相当高的,人口平均寿命也低于一般西方国家。对于这一点,不知郦先生又做何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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