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你且说说。”
“是这么回事。”苏炳说,“昨儿我正坐堂出诊,家人传进一个请贴,是‘西洋大医院’送来的。我打开一看,那话的大意是说:他们西洋大医院院长彼得·柯吉汉为了发扬西洋医学,促进中医学发展,定于本月二十八日在‘西洋大医院’举办一个什么‘西中医学研讨会’,邀请我们古陵医药界知名人士参加……还说要成立一个什么‘中西医药学联合会’。我让家人出去一访听,果不其然!咱们古陵医药行里许多人都收到了这个请帖!所以,我才急着来拜见您,想听听您老的高见。”
郦清元一听这话,心里有些不舒坦。这洋人是没瞧起我还是不知道古陵有我这么一号儿?为啥都送了帖子单单没给我送啊?又一想,自己一大把子年纪的人了,还争那强好那胜要那名头干什么,洋人爱咋闹腾由他去吧,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郦清元的心气又平和下来:“你问我有啥高见?我的高见就一条,洋人爱闹洋景儿由他闹,你们谁都不要去,干脆冷着他的台子不就结啦。”
“话是这么说,可是都不去怕是不大好吧?”
“怎么不大好?他搭起台子要唱戏,没有人看戏听戏捧戏,光他自己在台上蹦跶还有什么戏?”
“您这话理是不错。”苏炳说,“可这事明透着洋人在跟我们叫阵,我们不去,不就显见是怕他们了吗?更何况,里面还有宗大事掺合着,咱们也不能不去。”
“大事?什么大事?”
“您没听说吗?”苏炳一脸的郑重,“前些日子就有一帮子人满城散风儿,说今年要闹一种叫什么‘猩红热’的‘传染病’,比十多年前闹的那场瘟疫还蝎虎!还说这病中医治不了,只有洋医洋药能治住。还鼓动市民都去西洋大医院打什么‘预防针’,说是只要打了‘预防针’就不会得这种‘传染病’了——而且打‘预防针’全是免费的!您老想啊,洋人来咱这开医院卖洋药为的是捞银子,哪会有那份儿好心!要我琢磨着,他们这么干和把鸦片鼓捣进来没二样,别是要往我们国人身上种什么‘毒’吧!”
“不会吧?”郦清元沉吟了半晌,“洋人洋医虽然和我们不大一样,但是若论医学一道业属同理,也许这里真的……”
“郦先生,您老是君子之人,凡事都往好处想,可洋人哪会有那样的好心!您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听说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时候,洋人就整了一种什么药水,贼霸道!给人用上起初感觉倍儿精神,可待过一段日子才犯药儿,让人死不了活不好干遭洋罪,非得长期用他们那种洋药不可!您说,这事咱们知道了不插手管制住,真让那些无辜的人上了当受了害,那咱们的罪过儿可就大啦!”
“真有这话?”郦清元的心赛给针扎了一下,“那你想咋个办法?”
“我是这么想的。”苏炳说,“趁现在洋人还没动真章儿,咱们赶在他们开研讨会的头里,还象您当年跟姓麦的那小子‘斗法’那样儿来他一家伙,当众拆穿他们的鬼把戏!人们也就不会上当受骗啦。”
郦清元长长叹了口气:“你这想法儿好是好,可是如今的我,己是大不比当年啦……”
苏炳忙抢过话头说:“您老快别这么说——郦先生,虽说您老上了点儿年纪,可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再者说,这回只要您老给我们督阵壮胆就行,冲锋陷阵的事,全由我们几个晚辈儿的去干!”
一个后生晚辈把话说这份儿上,做先生长辈的再打驳回儿,就是有些不近情理了。郦清元闭着眼沉吟了半晌,才说:“那好吧,事先有到这儿,容我再掂量掂量。你也再琢磨琢磨,多想些办法总是没有亏处的,你说是不?”
苏炳走后,郦清元把杨飞叫来吩咐:“你立马出去扫听扫听,杜国远又打哪儿弄来的洋大夫?这洋大夫是个什么来路?打听明白回来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