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清元虽然赢了官司,可是心里比输了官司还难受。说不清自己诊对了症说了实话究竟是对还是错?尤其让他想不透的是,一个女人妊娠这是明摆着的“实病”,他苏九爷为啥会诊断不出来呢?也不知道自己诊对了症说了实话究竟是对还是错?想想自己虽然胜了官司是不是有些亏了医德……再一细想,他混混沌沌的脑海里突然闪电般划过一道亮光,心陡地一紧一颤提溜到半悬空儿!
“不好!凭他苏九爷医道怎么会诊断不出这“病症”?他这不是存心设套儿调害我吗?苏九爷这一招儿‘借刀杀人’果然玩得够漂亮也够阴毒!不光调害我捎带还有赵一方……”
郦清元越想越担心,便把自己这些想法儿说给了赵一方。
赵一方的心全给赢了官司的高兴劲儿占着,哪有心思考虑这些?想想刚才在大堂上,杜玄吉张牙舞爪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儿,卯足了劲儿地甩钢条儿,没成想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开水锅里的死鳖了——这场官司赢得那叫个漂亮!这一下子不但会使郦先生的“神医”大名远扬,杜玄吉丢尽了面子看他还怎么在古陵镇上抬头做人?美中不足的是郦先生公堂争讼的功夫太欠火侯,假若他再硬点儿顶着,就更有杜玄吉那老小子好瞧的啦!
赵一方光顾着高兴了,全忘了“打人一拳,防人一脚”那句武学常识对人事也有训诫之用的话。给郦清元一提醒,心下也不由地一打沉儿——是啊!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他杜玄吉是一条“受了伤的狼”!谁保得准这老小子会不会又玩什么花花肠子使什么坏道儿偷着下毒手?古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还是防范着点儿好,便叫杨飞打发人暗地里去注意探听着杜家有什么动静儿。
第二天一大清早,打发去的家人虽然没有探听到杜家要使啥坏的动静儿,倒是打听来一段搁过去算是怪闻搁现在也是奇闻的新闻——
家人回来禀报说,眼下杜家已经是前院冒烟后院起火正乱得热闹儿!听说昨儿晚上,前院里缓过阳来的杜玄吉丢不起人,直劲儿闹着要寻死,后院里夫人气得死去活来摆起绳子刀子棍子棒子鞭子剪子审闺女,到底儿逼得闺女吐出了实情:
原来,杜香玉她哥杜国远在天津经常跟洋人打交道,他见那些洋女人都喜欢拿洋狗当宠物养着玩儿,便想沾点儿洋光儿长点儿洋气儿,也是想给他妹妹培养出点儿洋人气派,就给他妹妹买回来一条雪白的长毛儿“京叭儿”狗。
那“京叭儿”不但长得惹人爱,还会玩许多的“故事儿”。什么蹬球儿钻圈儿跳杠儿算算术……要一套来一套,尤其是玩的那招绝活——“犯大烟瘾”玩的更是地道——只要你吩咐它“犯”几吊钱的“烟瘾”,它就会立马儿躺倒地上连打几个滚儿爬起来呵欠连天抻懒腰打哆嗦哼哼叫,眼泪鼻涕一齐流……那神态比长年抽大烟的“大烟(鸦片)油子”犯瘾时的情状还逼真!直到主人赏给它一点儿什么好吃的它才肯起来,向主人又点头又作揖又下跪,嘴里还发着谁也听不懂的“嗲”音儿。
杜香玉女大十八长锁深闺,整日里除了丫头婆子就是花花草草儿,见不着外面的世界也见不着男人,自从她哥给弄来这么个宠物儿且还是个公的,难奈的寂寞里自然多了许多欢乐,喜爱得白天抱着夜晚睡觉搂着,没想到三不知竟“搂”出了这么个怪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