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旧案有新说!
“赵兄,你还记得当年同治爷驾崩的事吧?”
“当然记得!”赵一方说,“当时我正在京城里侯选待缺。听说同治爷是死于‘天花’,又有说死于‘斑疹伤寒’的。可民间却传说他老人家是死于‘梅毒’……到底哪个准?谁也说不清楚——可是,这事与你又有什么瓜葛儿?”
“瓜葛儿大了!实话给你说吧赵兄,‘天花’死不了人,‘斑疹伤寒’死不了人,‘梅毒’更死不了人!同治爷是死于宫廷权位之争……”
赵一方惊诧得下巴差点儿掉下来:“恁么说同治爷啥病没有啊?”
“有。就是‘梅毒’,一点儿小症侯。”
“你怎么说得这么确实?”
“实不相瞒,同治爷的病,就是经小弟父子之手调治的!”
这可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吓得赵一方都不敢听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给我说说吗?”
“我现在己经是死后余生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再者说了,我今天不说明白了也不行啊!”郦清元叹了口气说,“不瞒你说,当年我们父子二人都是太医院的供奉,当时二十几岁的我就己经是荣授四品顶戴职衔的人了……”
赵一方点点头,心说怪不得人家不稀罕那个七品顶戴呢,原来是位大见识的人:“郦兄,按说,同治爷贵为一国之君,怎么会得那种脏病呢?”
郦清元道:“赵兄有所不知,那时侯的西太后虽然表面上说‘撤帘归政’,但却仍实权在握,同治爷想办点儿‘整饬吏治,改革图新’的正事,都因为内有太后控权,外有权臣掣肘而政令不行,各王公大臣只知有太后不知有皇上,但凡百事仍入宫直陈太后,同治爷成了空架子皇上,心情郁闷而视皇宫如囚笼,私出宫禁遊荡也就可而知了。”
赵一方点点头:“这就难怪了——可是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如你所说,同治爷得的病不过是‘梅毒’,对你们太医来说,那岂不是手到病除的事吗?”
“当然。”郦清元点了点头,“这就应了那句‘骄恣不论理者不治’的话了。更何况皇家治病是有许多避讳的,而且这病传扬出去是有损皇家威仪的。当时就有一个太医因为‘直陈病情’而被‘罢职拿问’了。所以我们父子奉旨御诊时吸取这个教训,便在‘陈报病况’时谎说是‘天花’,开的方剂却是治‘梅毒’的药……孰不料,竟由此招致杀身灭门之祸!”
“这就让人很难理解了。你们这么做,既维护了皇家体面,又能治好皇上的病,怎么还会有罪呢?”
“理是这么个理。”郦清元说,“可是因为进给皇上的药在‘中途’被人换掉,以致皇上驾薨后翻出医案一对证,一个‘误诊弑君’的罪名就稳稳地扣在我父子的头上!”
“这事可就怪了,”赵一方一脸大惑地摇摇头说,“皇上毕竟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啊,她老人家怎么会下此毒手呢?”
“这就是宫廷斗争的残酷性!”郦清元咬咬牙,叹了口气说,“太后就是因为与同治爷的政见不同,他几次擅自做主‘整饬吏治’,裁撤的又都是太后的亲信,更为太后所难容,再加上一些王公大臣和太后的亲信大员背后挑唆,所以当同治爷染上‘梅毒’之后,太后更认定他是个不成器的材料儿,心下便起意要‘废黜皇上,另立新君’……以致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就可想而知的了……”
“西太后权力欲极强,这谁都知道。可是,既然她自己生心要害皇上,为啥还要把罪过强加给别人啊?”
郦清元长叹一声:“历代宫廷政变,哪一次不抓一批‘替罪羊’啊……就这样,西太后一道懿旨便把我父子下了刑部大狱,家族人等全部发配伊犁,致使我父亲郁死狱中……后来得亏我父亲的好友托了恭亲王奕訢,给我假报了个狱中郁死,用‘掉包计’把我救出刑部大牢,这才保全了这条贱命……”
赵一方虽然早就猜测到他是个有来历的人,却万没料到竟是身负“皇家命案”的人,惊愕得大脑成了一片空白……从此再也不敢提说请赐皇封的事了……
这事虽然就这么搁下了,但古陵人却不知内情。还以为是朝廷惧怕洋人,不敢封赏郦清元,也许因为国库亏空,要留着那套七品顶戴的行头换点儿银子使唤……但在人们的心目中,却已把他品位定格在了七品县令的品级上了。
郦清元经历了这一次“凶险”最终却化险为夷,倒使他戡破了一层“人生玄关”,尤其是赵一方和古陵乡邻父老的爱戴,使他的心里感激不尽,忽然生心仿效麦金托什的做法,得暇时便把祖宗传下来的手抄偏方单方验方秘方汇集誊抄成册,还把那些向来秘不示人的医宗治则,病理探究,治病经验,以及自己的心学所得全都分门别类整理成篇,编纂成章,暂定名曰《医宗玉鉴》,打算在自己有生之年,也著上几部医学经典著作留传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