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日益健康的我,全家人都很高兴。二叔更是高兴得一天到晚变着法地哄我开心。
可是,因为他的一个故事差点儿改变我的一生,又给他换来了奶奶的一顿臭骂。
这件事缘起是家里养的鸡。为了贴补家用和给我补身子,家里养了好几只鸡。
二叔领着我在院子里玩的时候,看到一坨黑褐色的东西,我好奇地用手指着它,“二叔,这是啥玩意儿?”
“傻小子,这是糖鸡屎。”
“糖鸡屎?糖……”都快被糖馋疯了的我,听到糖字,根本无法按捺住从嗓子眼儿里伸出的小手儿,连忙蹲了下去,狂咽着要流出来的口水,死死地盯着那坨糖鸡屎,“二叔,你是说这鸡屎里有糖?”
“那是屎!哪来的糖!”看着我要用手抓那坨糖鸡屎,二叔赶紧拉住并大声制止我,“脏不脏呀。那是鸡得了肠炎后拉的屎,这里哪来的糖呀。你想吃糖想疯了呀。好了、好了,我给你讲个糖鸡屎的故事。”
一见我委屈得噘起了嘴,眼泪围着眼圈儿转,二叔像做错了事儿,立马服了软。
“从前呀,有一个瞎子和结巴一块儿出去要饭。已经过了中午,还什么都没有要到,两个人又饿又乏,就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正巧村口有个碾盘,结巴就扶着瞎子坐了下来。那个瞎子坐下后,用手一摸,就摸到一滩软乎乎的东西:兄弟,你看看这是啥?瞎子举起手来问。结巴一看,马上大声说:是糖……糖呃……糖。那瞎子一听说是糖,连忙把手指放进嘴里,使劲地吮吸。这时,那结巴才说出:是……糖鸡屎,别……别吃。还没等他说完,瞎子已经吃了。知道是鸡屎后,又赶紧干呕着往外吐。你说好笑不。”
二叔的故事固然很好笑,可他没想到,在他形神兼备,绘声绘色的讲演过程中,那个结巴深深地吸引了我。我觉得那样说话不仅很好笑,还能够让别人上当,太好玩了,便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它。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我便撺掇二小子他们几个,大家一起学习这种奇妙的语言。
那时候,我父母和二叔他们经常出去务工,很少在家,只要不去惹祸,干什么也没人过问。也许是我讲的故事,没有二叔说得生动、引人,没引起他们的兴趣,总之,这几个人对奇妙语言的学习热情不高。
看他们没兴趣,我决定挑战自己,努力学习,学成后也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打定主意,我开始努力地寻找学习的机会。
仔细寻找之后,我发现身边能够说这种奇妙语言的小伙伴儿,还真的不多,说的水平也不怎么样,只要我努力,一定能超过他们,成为此中的佼佼者。于是我就尽力模仿他们说话,谁知道学着学着,不仅越来越像,而且越学越溜。几天功夫,竟然学出了些模样,自觉在这种语言表达能力方面,明显地超越了那些小伙伴儿。
直到有一天……
“老……老……老姑来……来……了。”听到我和她打招呼,简直把老姑吓得头发都炸开了,嘴巴张得都快能塞进去鸭蛋了。
“妈,妈。这是谁干的好事儿呀。咋还教大志学结巴磕子说话,我大哥他们回来还不和您吵吵呀!”回过神来的老姑,火急火燎的大喊。
“谁?你说谁说话结巴了?”
“您听听、您听听,大志,告诉奶奶,谁让你结巴说话的。”
“我……我是……听……听……听二叔……”我急着想告诉奶奶事情的原委,谁知越急越说不利索。顿时惊出了一脑门子黑线和满头水珠儿,只觉得一溜儿乌鸦“哇哇”叫着从脑袋上边飞了过去。
“你二哥这个没溜儿的玩意儿!挺大的人,都当爹了,还一天到晚招猫递狗儿的,没个正形儿,就不知道教孩子点儿好的。等他尜了回来,奶奶好好骂他。志头,你可不能学这个!”
“就是。大侄子,你听老姑跟你说,你可不能学结巴磕子说话,你想想,刚才你和老姑打招呼的时候,觉(jiǎo)着别扭不。”
老姑这瓢凉水一泼,我如梦初醒,终于知道那几个和我要好的伙伴儿,为什么不肯听我的,不学这奇妙的语言了。
于是,我又开始下定决心,改正口吃的毛病。谁知,此时口吃已成了我说话的习惯,就如同飞出笼的雀儿、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想收回来,太难了。结巴也一样,学着容易,想改掉,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正常说话,这个对别人来说毫不费力的事儿,现在到我这里,竟成了遥不可及的梦。为此我经常在睡梦中惊醒,害怕从今儿起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从此,我便踏上了矫正口吃之旅,每天都要放慢说话的语速,缓慢地吐字,重新学习说话。
“眼比熊猫黑,发比鸡窝乱”成了我当时的真实写照。老姑还告诉奶奶,每天都得陪我聊天,发现我说话结巴,就用小木棍儿敲我脑袋。
经过与口吃结巴好长时间的拉锯战,这个毛病才肯跟我彻底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