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三月,天气越来越热。我一如既往,每天除了上学就是放羊。也许是对我放羊的鼓励,也许是兴致使然,我爸破天荒地给我讲了一个打春牛的故事:
“话说这打春牛又叫鞭春。原本是人们在立春那天进行的一个活动仪式,也是咱们国家各地都会举行的民俗之一。就是用彩条布鞭鞭打泥塑春牛祈求五谷丰登、国泰民安。同时,也借此来提醒人们及早春耕、别忘农时,只有跟牛那样辛苦劳作,新的一年才有好的收成。”看着爸爸模仿收音机里说评书的,有板有眼地说话的滑稽样子,我忍不住想笑。
只有村里辈分最高、名望最好的老人才有资格在打春牛仪式上持鞭打牛。主持人会跟着鞭声高喊:“迎来芒神,鞭打春牛。一打风调雨顺,二打国泰民安,三打五谷丰登,四打六畜兴旺,五打万事大吉,六打天下太平……”这时候,台上锣鼓喧天,台下众人掌声雷动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打完春牛,人们还会有一段耕作戏表演。参与表演的人穿着戏服,男人牵牛、女人掌犁,边耕边扭,动作夸张俏皮,把春耕过程演绎得惟妙惟肖,惹得台下笑声一片。
尽管爸爸讲得绘声绘色,我也听得津津有味,可这个活动自我记事起就没见举行过。
转眼到了放风筝的季节。“三月三,风筝飞满天。”在脑海萦绕不休的风筝,牵扯着我的思绪飞走了。那时天空中飞翔的飞筝没有一个是买来的,都是孩子们亲手制作的,简陋的很,只是一张牛皮纸和木棍、线绳的组合,没有任何美丽的图案造型,是清一色的方块风筝,即使画上喜欢的颜色图案,飞到天空中也一样了。
虽然我很想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风筝,可是家里人没空给我做这玩意儿。我只能跑到田里,跟在别人后边疯跑,用热脸贴着别人的冷屁股,别人牵着风筝在前面奔跑,我跟在后面一起傻跑。看到风筝在空中翻着跟头往下掉,情不自禁地跟着一起惊呼。稍有不慎,便会招来别人的白眼儿伺候。
一天,竟在田埂下发现一个被人遗弃的风筝,捡起仔细观看,牛皮纸做的风筝面已刮撕得七零八落,飘带也残缺不全了。好在十字木棍交叉固定,栓着扯断的丝线,我高兴的差点儿蹦起来,决定带回家修复,也许可以飞起来。
可我根本就不会弄,只好对着破风筝运气。
两日后,大姑来看奶奶,见到垂头丧气的我,问明原委后,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教我扎风筝。
大姑扎风筝水平很高,立即动手,先用缝衣线将边角开线缝紧,续接加长两条飘带,调从家里找到一团旧线绳,紧紧拴在风筝上面,节连接风筝线绳长短,修好后的风筝和街面上卖的不相上下。
最简单的风筝只是用两根细竹劈子绑出一个十字架,并围出边框,用旧报纸往十字架上一粘就完活了。报纸粘好后,大姑还在报纸上画出各种图案。
做风筝的目的是让它飞得高,飞得好,因此,不仅要扎结实,还要拴好牵线儿,三根线绳上边两根、下边一根呈倒三角形,要均匀的扎在风筝的三个点上。然后试放,再调整变换绑绳点位和绳子的长短,使之达到最佳的平衡形态。
“记住啊,这风筝只能去场院里放,不能在路上玩儿。一是危险,第二容易挂在树上。”大姑说她以前做过一个十分好看的大风筝,拿着和几个伙伴一起放。一个不小心,把它放到一棵大树顶上去了。那棵大树很高,没有人能爬上去,几个人使劲儿往下拽。不料,在快要拉下来的时候,线断了,风筝也就永远地留在了树上。
听了大姑的事儿,我跟屁虫似的缠着二叔,让他给我弄来一些红白相间的花股线,这种线特别结实,除此之外,他还给我弄来了一个线架。
我拿着做好的风筝迫不及待地跑出院子,兴奋地把风筝扔向空中,便一个劲儿地跑了起来。原想着那风筝很快就会飞向高空,谁知这它只在天上乱翻乱滚,跟着便“唰”一个“倒栽葱”,一头撞在了地上。
“你这哪是放风筝呀?看着,我教你。”大姑追上来的看着一脸茫然的我,从地上捡起风筝,把风筝放起来,一紧一松地扥(dèn)着线,一边慢慢地跑.没想到,在她的操纵下,那风筝一会儿就飞了起来。
大姑慢慢放线,风筝越飞越高。她又开始慢慢地收线,那风筝一边扭动着,一边慢悠悠地降了下来。
“给你线,你试试。”大姑捡起风筝,递了过来。我刚摆好姿势,一手举起风筝,另一只手绷紧风筝线绳,一阵微风吹来,大姑让我趁风势松开风筝,同时小跑,跟着先把线收紧,然后轻轻松开,再收再放,风筝随着我的拉动竟然飞起来了,我一边拉动线绳,一边将线绳放得越来越长。在大姑的指点下,风筝飞得越来越高,风筝也变得越来越小,成功了,我兴奋极了。
我一下子来了劲头儿,先前的沮丧一扫而空,赶紧手忙脚乱地放线。
谁知我得意过了头,手里的线竟然“秃噜”一下,放光了。断了线的风筝嗖一下,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扑向了它向往已久的天空。
我没想到风筝的线这么快就放完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傻呵呵地愣住了。
“快抓呀!傻愣着干啥?”远处大姑的一声大喊,让我回过神儿来,这才想起追。
可那风筝凭借大风之力,扔下目瞪口呆的我和大姑,影子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消失不见了。
“别哭。走。这风筝既然飞了,咱们不要了,回头我再给你做一个更好的。大姑先教你做个新鲜玩意儿,保证你更爱玩儿。”
走到柳树下,我才发现路旁老柳树已经长出了嫩芽,大姑用手撅下一根大拇指粗细的柳树枝,领着我回家了。
到了家里,她用剪子剪下比筷子略粗的一段儿,足有五六公分长,双手捏住枝条,向相反方向一点儿一点儿地用力拧(nǐng),等树皮与里边木芯儿完全离开后,用牙叼着,抽出枝条里边白色的木芯儿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