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柳笛,也叫鼻儿,所以,拧柳笛儿也叫拧鼻儿。做的时候得把握好时机,必须在柳条刚发出嫩芽的时候才行。这个时候树枝里的汁液充足,容易离骨儿。枝条刚一发青转绿和出叶后都不合适。”
大姑一边给我讲解着,一边把拧下来鼻儿一头儿捏扁,用剪子把两头剪整齐,把粗的一端刮掉一小段外皮,露出里边嫩绿的内皮层,形成一个小“舌头。”弄完后,把“舌头”那(nèi)头儿塞到了嘴里一吹,那柳鼻儿竟然发出了“呜、呜”悦耳的声音。
大姑告诉我,这个鼻儿又粗又长,所以只能发出“呜呜呜”闷响儿;如果是短细的那种,那声音就会变成“滴滴滴”高亢明亮的清脆声儿了。假如你再在鼻儿上挖出几个小眼儿,和吹笛子那样按音符,还能吹出歌儿来呢。
为了做更多的鼻儿,我经常爬树去撅合适的柳枝,很快,刚穿几天的衣裳,便被我剐蹭得不成样子了。
“你这是在吃衣服吗?看看,你配穿新衣服吗!在家儿吹这玩意儿容易把蝎子招长虫招来,去去去!给我滚外边、远这点儿吹去!”看着丢了扣子、刮出三角口子的衣服,我妈黑着脸数落我。
我才懒得管这些,依然拿着柳鼻儿吹得震天响,几乎每天都爬到树上去撅相宜的柳树枝。
后来,我发现如果只把柳树皮拧松,不把里边的木芯儿抽出来,吹的时候,往柳鼻儿里边加些水,来回抽动木芯儿,就能发出“丢儿丢儿”声,还能模仿水鸟叫声,更好玩。
虽然杨树的嫩树枝也能拧出鼻儿,吹出相近的声音来,但是由于杨树太高,不好爬,加之树枝脆,易折断摔人。况且刮开后的小舌头发苦。所以,我也只能委屈柳树了。
很快,二小子他们也都做了柳笛儿,每个人口袋里总装着五、六个柳鼻儿。上下学路上,村子大街小巷,我们总把它叼在嘴里,用力吹着,让那或悦耳动听、或雄浑粗壮的声音伴随着我们一路前行。
在学校里,我们互相攀比着,看谁的鼻儿吹出的声音大、美妙动听,谁的鼻儿漂亮。有一次在课堂上,竟忍不住拿出来放在嘴里试吹,结果,一不小心发出“呜”声来。这下可惹来了大麻烦,全班就像炸了锅一样,吴老师先是揪着耳朵把我“请”到教室外边反省,跟着又来了个全班大搜查,收缴并集中销毁了所有的鼻儿。
等到我们恢复拧鼻儿勇气的时候,那些柳树已经放叶抽枝,柳枝不能再用了。
随着大地复苏,我们放学的时候,经常会挎着篮子,相约来到村外树林里,拔野草回去喂猪。我之所以爱干,是因为可以在这里疯玩,摘柳葚、编柳条帽。
有一种本地的柳树能长柳葚。这种树的叶子大,枝条都向上长。当柳树吐出新芽时,就会在嫩芽之间长出一个个柳葚来,绿绿的,和桑葚一样。我想象着这柳葚会和桑葚一样好吃,连忙揪了一个放进嘴里,谁知那柳葚又苦又涩,便连忙“呸呸”吐出来,“也可能因为没红不熟的缘故吧。等等再来吧。”
我偷偷地看了看二小子他们,见他们没有留意,便装得若无其事地和他们一起玩儿去了。谁知,等我一个人偷着再去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那些柳葚不但没红,反而开裂了,里边还飘出像雪花一样的柳絮来。失望至极的我,狠狠踹了那棵柳树一脚。结果柳絮飘飘洒洒地顺势而下,弄得满头满脸都是,把我变成了白发白眉的老人。
“柳条长、柳条弯,长长的柳条挂河面。撅下柳条编柳帽,笑语声声唱春天……”渐渐地,柳树叶长大了。
茂密的柳树林,就成了我们玩乐的天堂。我们常常爬上树干,撅下长长的垂柳枝条,编成一个个漂亮的柳条帽,戴在头上,借此遮挡阳光。
第一个柳条帽,我是从二小子那里得到的。当时,他头上戴着柳条帽,几片绿莹莹的叶子在微风中摇动着,“我的柳条帽漂亮不?戴着它,我就能把鬼子打跑。”说完,他手里握着一根柳树枝,神气地趴在地上,嘴里“哒哒哒”地喊着,如同握着冲锋枪一般。
“二小子,你的柳条帽真好看,能给我么?”
“不行!我还没稀罕够呢!”
“切。还好朋友呢。我再也不和你好了。”说完,我佯装生气,转过身来,偷偷地瞄着他。
二小子愣在那里,用脚蹭着地面,好像在琢磨什么。
“好。给你了。不过,你得跟我去折树枝,我再做一个。”
“真的?”
“真的!不信咱们拉勾儿。”
“拉勾儿上吊,一百年不许要!耶!”我们都伸出小拇指,勾在了一起。
受电影影响,孩提时代我们都喜欢编个柳条帽戴在头上,腰里别个木头手枪,双手叉腰。那感觉真的是好神气好威风,就像电影里的武工队长李向阳一样,模仿着电影里各种镜头,投入地表演。人比较多的时候,我们就玩“抓特务”,人人戴着柳条帽,钻到树丛里捉迷藏。
说实在的,敢玩这个游戏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分拨的时候,那些跑得慢的根本就没人愿意要,还得死乞白赖地央求人家带着自己玩才行。
不过那时的孩子都很淳朴,基本上不会拒绝,最终还是会带着他们玩的。
记得有一次,二小子实在是跑不动了,抱着一棵树,对追他的二蛋子说:“哎呀妈呀,我这腿儿都软了,你没听见我嗓子眼儿都拉弦儿了,小心脏都快蹦出来了。除非你打死我,否则,说啥也不跑了。”
其实二蛋子早就看出来了:他这只不过是缓兵之计,一旦缓过劲儿来,非跑不可。于是就站在那里,一边搜尽枯肠用言语羞臊他,一边死守着,防止他趁机逃跑。
谁知那二小子拿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儿,你爱说啥就说啥,反正我有一定之规,谁让我跑得慢呢。
很快,二蛋子等得不耐烦了,开始左顾右盼的寻摸别人了。缓过劲儿来的二小子趁他一个不注意,“滋溜”一下跑了。结果,乐极生悲,一脚踩在一个水坑里,脚上那只早就张开了鳄鱼嘴的鞋子立马儿被粘在了那里。二小子根本没有捡鞋的意思,光着一只脚,连窜带蹦地跑到一边去了。
“嘿!卧槽。这小子属花儿狼的,真够狡猾的。连鞋都不要了,我今儿个还他妈的就抓你丫的了,看你光着一只脚能跑哪去?……”
当人数更多的时候,我们就会分成两拨,模仿电影里的场面,用小的土块、石子甚至弹弓子等做武器,双方互砸,在这里展开大战,玩“砸仗”游戏。即使有人被砸得挂了彩,回家后也不会告诉父母,偷偷地自行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