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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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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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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水那人》连载

第三十一章 天罗地网捕雀忙 (一)

麻雀,在我们这里叫“家雀儿。”人们根据它多疑的特性,又管它叫“老家贼。”

每到冬季,很多麻雀飞到各家院子里来窃取找鸡、猪的残羹剩饭吃。也许正因为这样,人们才认为它祸害粮食,我刚一懂事儿,就听爸爸他们说它和苍蝇、蚊子、老鼠一样,在国务院发出的《关于除四害讲卫生的指示》中有名,被定为四害之一,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坏蛋。要求七年内坚决予以消灭,原因就是专吃谷物,影响生产。

轰轰烈烈的除“四害”运动,让麻雀无处藏身,数量急剧下降。1960年国家舆论开始为麻雀“平反”,由臭虫代替。之后,由于社会生活变化,臭虫又被蟑螂取代。

我小时候,虽然麻雀不再作为“四害”予以消灭,可也没有作为益鸟予以保护。那时大人小孩最爱干的事情莫过于围剿麻雀了,弹弓子打,晚上手电照、钎子扎,用队长福生的话说,这就是在“打一场消灭麻雀的人民战争。”

大、麦秋放假期间,那些顽皮的孩子,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在老师的带领下,拿着脸盆、水筲、茶缸子等等能够敲响的东西,除了这些之外,大人们还带着锣鼓和竹竿、麻雷子,一路高歌猛进地开赴村子场院。

我随着他们赶到的时候,场院里已是人山人海了,二叔等民兵还带着步枪,“今天我们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彻底消灭四害、消灭家雀儿的战斗,现在开始!”

随着福生一声令下,树上、房上、墙头等地方顿时站满了人,锣鼓四起,鞭炮齐鸣。民兵开枪,大人们挥舞竹竿,放响鞭炮,我们这些小孩子,则不管不顾地胡乱敲打手里的器具。村子中乱成了一团。

屋檐下居住的麻雀还在窝里赖着不肯起床,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等它一骨碌爬起,钻出巢穴看时,一大群同类和其它鸟类一样,都在惊慌失措地乱飞,吓得它慌忙回身,呼儿唤女,加入逃跑的队伍。

其它善于飞行的鸟类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这只麻雀和其它同类一样,虽然会飞,但不耐长时间飞行,也不善于长途飞行,经常是飞几十米一小段儿就得落下来歇会儿再飞。

谁知今时不同往日。它们飞累了,刚想落下来休息一下,降落目的地顿时呐喊声四起,无奈只得打起精神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晕头转向漫天空乱转。

很快,那些年纪小的、体质弱的麻雀支撑不住了,一头栽了下去。时隔不久,体质强的也不行了,纷纷玩起了高空坠落。

那时候,上级有规定,捉到麻雀只要两只脚爪,老鼠只要尾巴集中起来,送到公社、县里报功,其余的部位不要。那肥美的躯体,自然就便宜了我们这些馋嘴的孩子。

尽管收上来的这些零部件个都不大,可架不住多,尤其在天热的时候,没多久便腐烂在纸箱子里,臭烘烘的顶风都能臭出十里去。所以,收麻雀脚爪、老鼠尾巴这件事儿大多是在冬季进行。几轮儿下来,那常在树头屋脚跳跳蹿蹿的麻雀就几乎看不见了。

最让我乐此不疲的是跟二叔捉麻雀。和大拨轰逮麻雀相比,二叔的方法更具有技术性,也逮得多。这不仅能为民除害,还可以烧了来吃。因此,只要二叔在家,我便软磨硬泡地缠着,让他带我去捉麻雀。

我家东南角有一眼水井,井壁是用石头砌成的,没有石灰和沙子沟缝,这些大小不一的空隙,就成了麻雀们避风筑巢的理想场所,很多麻雀就住在这眼井里的缝隙中。发现它们踪迹后,二叔打起了这些麻雀的主意。为了捉住这些狡猾的家伙,二叔用蚊帐做了比井口粗一些的口袋,用蚊帐的目的就是让麻雀看到光亮,好让它往这里飞。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二叔先把木杆和板子搭在井口上,然后用麻袋蒙严实,封好井口。选择好固定蚊帐口袋的位置,把它固定好。做好这些后,便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儿,二叔便悄悄地起了床,静静地守在井边,等到天光大亮,二叔把麻袋掀开一点儿缝隙,往里边扔了个进点着的麻雷子。

只听咚一声,随着一阵儿淡淡的蓝烟从井中飘出,数十只麻雀吓得“扑扑楞楞”从井中飞出来,还没等振翅高飞,就一头撞在蚊帐口袋之中,挤挤插插地乱飞乱撞。

一见突袭成功,二叔猛地冲了出来,快速拢住了口袋的下口。这些在井底藏身的麻雀无一漏网,全部被擒。

二叔拎着那装了“叽叽喳喳”乱叫,商量对策,求神打卦的俘虏的口袋,在我头顶晃悠了老半天,我才被嘈杂的叫声吵醒,睁眼一看,一兜儿乱挤乱撞的家雀儿,兴奋地大叫起来。

吃完炸麻雀意犹未尽,便缠着叔叔带着我去逮麻雀。本来就对我疼爱有加的二叔自然招架不住我的死缠烂打,最终答应晚上再去抓麻雀。

二叔告诉我,鸟类家族中除了猫头鹰以外,在晚间基本上就是瞎子。虽然白天它们非常警惕,飞行能力也强,但到了晚上,它们会躲在屋檐下,厨房、厕所里。这时候,如果用手电筒一照,那强烈的光束会刺激得麻雀头晕目眩,睁不开眼睛,就一动不动,只能束手就擒。

二叔他们看青(土语:即看守未成熟的庄稼)用的手电筒都是能装四节电池、

优中选优、即使照出二十几米也不怎么散光的上上品。再加上,他们每天都更换新电池,那雪亮的强光,足以让对面数米之内的人睁不开眼睛,对麻雀就威力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冬季,那些麻雀大多是缩在屋檐下或柴房、牲口棚等屋子檩条间的缝隙里睡觉休息,住得离地面比较高。如果没有趁手的工具,即使照到也奈何不了它。

二叔他们看青的时候照麻雀,是偷偷进行的,不可能带着梯子。而且,即便带了梯子,也不方便。于是,能有效杀伤这些麻雀的利器出现了,这就是扎枪。

所谓的扎枪是用一根长约三十公分的八号钢筋做成的,下部固定在一根长木杆上,顶部则磨出了锋利的尖头儿。

我跟着二叔他们拿着手电,顺着屋檐、檩条儿挨帮儿照下去。那麻雀被手电筒照到后,大多身子一颤,然后准备挪地方躲避强光,可已被强光刺得头晕眼花它,什么都看不见,尽管心里恨得骂娘不止,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缩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这时候,负责照的人得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用手电照住麻雀的眼睛。否则,光圈儿一移位,那麻雀就会恢复视觉,趁机飞走。

手眼皆准的叔叔不敢怠慢,举着扎枪悄悄靠上去,瞄准麻雀的嗉子,猛地往上一捅,那个被照得晕头晕脑的家伙立时殒命。

尽管那时天寒地冻,呼啸的北风卷着雪粒,霰弹似的击打着我裸露在外的脸颊,尽管我的手脚和耳朵都出现了冻伤,可我还是乐此不疲,鼻涕横流地跟在二叔他们屁股后边,每天都把生产队牲口棚、猪圈、库房的房檐统统巡查一遍。

后来,奶奶发现了我耳朵上被抠得血不呼啦的冻伤疤,着实地把二叔臭骂了一顿,再也不肯让我跟着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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