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有句俗话说得好,“打鱼摸虾,耽误庄稼。”
人们觉得,整天钓鱼、捕鸟是不务正业,会被正经的庄稼人瞧不起。
可二叔他们这些年轻人,不管这一套,他们更加详尽地诠释了MZX说的“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这句话。再加上党中央的号召,一群人轰轰烈烈地收拾麻雀去了。
虽然麻雀很狡猾,但在他们眼中,办法总比困难多,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的方法——套。
二叔平时事儿比较多,也比较忙,不可能长期陪我捉麻雀。
我这些天吃顺了嘴,整天傻呵呵地望着树上跳来跳去的麻雀,盘算着如何抓到那些令我馋涎欲滴的家伙们。
看到我被馋得抓耳挠腮,二叔便把这个方法教给了我。
二叔告诉我,最好是用钓鱼线做套来抓麻雀。但是,那时家里都很穷,哪有闲钱购买鱼线。他们很快就发现,可以用马尾(土语:yǐ 马尾巴)代替鱼线套麻雀。
马尾就是马尾巴上的长毛儿,韧性非常强,很适合做套麻雀用的套子。但这种毛很结实,不容易掉,二叔他们揪马尾的时候,是把一根带刺的枣树枝子,绑在木杆上,远远地在马尾巴上绕几下,然后用力一拽,就能拽下几根马尾来,再躲到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仔细把马尾择下来,捋顺。
“你得记住揪马尾的方法。千万不要跑到马屁股后面去拽。大多数的马,都怕有人突然从后面出现。此时,你再揪马尾,那它会毫不客气的给你一蹶子,一旦踢上,那可就是非死即伤的事儿了。算了吧,还是我给你去弄吧。真要是把你这个臭小子给踢着喽,你奶奶还不跟我翻秧子(土语:翻脸),扒我一层皮呀。”
两天过后,二叔真的弄来了马尾,“你先用马尾照这样做一个活扣儿,然后在地上挖一个小洞儿,洞里边放些谷粒、麦粒儿进去。洞外边再放几粒粮食做诱饵,把做好的活扣儿平放在洞口上,另一端绑在石头上就行了。麻雀吃完外边的粮食,就会自然而然地发现小洞子里边的粮食,它伸长脖子去吃洞里的吃食时,就会不知不觉地钻进活套里,活扣也自然而然地套在它脖子上。吃完那些吃食儿,想飞走,可就由不得它了,脖子上的马尾会把它紧紧地拴住。当然,这个办法很慢,每次只能套一只麻雀。”
“抓麻雀的时候,你得有足够的耐心。一是要等待,二是要细心。想抓麻雀,必须要知道一般情况下,麻雀在哪里出入。这些麻雀很贼,做好这些后,一定要注意隐藏好,不能探头探脑的瞎瞅,不然,它很快就会发现你,不来了。”
我按照二叔说的办法做好了销器儿,藏在屋里,从门缝偷着往外瞅。等了半天,终于来了几只麻雀,它们左瞧瞧、右瞅瞅,蹦来蹦去的,就是不去吃那些谷子。
“难道这些麻雀不饿?”我暗暗着急。一只麻雀飞来了,又飞走了。跟着又有几只飞来了,又飞走了,再飞回来。看着来回折腾的它们,只在陷阱边来回转悠,不肯上当。我恨不得抓起马尾直接把它们套住。
俗话说,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鸟奸难敌人精明。就在我咬牙瞪眼,深恨自己有劲儿使不上的时候,一只麻雀似乎怕我着急,开始吃谷子了,看着它不大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啄食,小尾巴还高兴得一翘一翘的,顿时觉得它甚为可爱。
终于,那些散落的谷子,把它引到了小洞儿那里,它也发现了洞儿里的谷粒,便伸着脖子,一下一下地捡食,不知不觉间,那细细的马尾套住了它伸得老长的脖子。
饱餐一顿的麻雀腾身而起,振翅高飞,就在它离开地面二十几公分的时候,只觉得脖子一紧,一头栽了下来。
被套住的麻雀紧张得乱飞乱蹦,但那结实的马尾和沉重的石头把它困在那里,尽管它拼命挣扎、翻滚着,也只能在原地跳来窜去来回折腾。不一会儿,它就累得只剩下伸直脖子在那喘气的份儿了。
我快步上前,牢牢地把它按在地上。待我把它抓在手里的时候,它心脏还在“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
麻雀不甘心地在我手里挣扎着,反抗着,时不时低下头来咬住我的手指,死命拧着,想借此让我松开手,好趁机脱逃。我死死盯着它看,它也瞪着漆黑的小眼睛,不屈地看着我。一人一鸟就这样相互对视着,我从它的眼神里读到了怨恨与惊恐,心里不由得一动,觉得此刻的它好可怜,好无助,一股我从来没有过的。莫名的酸楚,把我祭奠五脏庙的欲望冲击得荡然无存。
“也许我该放了它,还给它自由吧。对!放了它。”于是,我细心地摘掉了套在它脖子上的马尾,张开了紧紧攥着它那弱小身躯的手掌。
麻雀吃了一惊,明显迟疑了一下,然后“突”一声飞走了。
我转身往院中撒了更多的谷粒儿,更多的麻雀飞来了……
逮的麻雀多了,我也萌生了饲养它们,等自己馋了再吃的念头。没想到野生麻雀的性子很烈,被抓的成年麻雀放在鸟笼中,不吃不喝,外面的麻雀飞来飞去不停探望,也会撕扯笼子,试图把笼中同伴救出去,直到笼中鸟死了,外面的麻雀才会悼念一番后再行离去。
时隔不久,二叔给了我一只羽毛还来长齐的小家雀,那是他从后房檐孔洞中掏来的,嘴岔还是黄色的,放到盒子里只会“喳喳”张嘴要吃,尽管天热,我还是找来废棉花为它保暖。
跟着,二叔又用高粱杆给我做一个漂亮的鸟笼子,把那只家雀和一些小米、水放进去后才发现,麻雀太小,不爱吃小米。没办法,我只得到村外抓些虫子,一只只喂进麻雀口中。
就这样,那只麻雀一天天长大,在喂养中也和我熟悉起来,上街玩也会带着它,边逗边玩,把麻雀放到稍远的地上,只要打个呼哨儿,它就会蹦蹦跳跳回到手心。
麻雀给炎热的假期给我带来了很多欢乐,以至于干什么都会惦记着它。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麻雀的食少了多少,水还有没有。
可是,在舅舅家表兄结婚时,妈妈借此机会住了几天妈家,我也鬼使神差似的,光知道和伙伴们傻淘、傻玩,一天到晚不着家。好容易想起麻雀,却发现它早已魂归天国了。伤心之余,我从笼中弄出它,放在地上,在它身体周围画了一圈又一圈,换个地方继续画,希望它会复活(农村有个说法,只要在刚刚死去麻雀周围画圈儿,就能会让它再活过来)。可这流行于我们之间的土办法没有奏效,只好眼含热泪,把它埋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