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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秦军巡逻队不知有埋伏，像往常一样，在微弱的火光下，低头看着道路，小心翼翼地走在悬崖边的小路上。
巡逻队大约二十人左右，有多支巡逻队，相互距离不远，也是防着楚军设伏，一旦发现楚军有埋伏，便可立即集中。
巡逻队进入到埋伏圈，楚军弓弩手立即放箭射杀，虽是晚上看不清楚，但是对准火把的光点，一排放箭过去，中箭者倒地滚落下山，未中箭者惊慌失措，也跟着滚落下山，一二十人的巡查小队，仅剩几人，明白过来的巡卒赶紧往回跑。
彭树埋伏在最前面，轻身一跃而出，从敌人身后一个扫堂腿过去，又一敌军滚落下山。几名酉水兵也跃身而出，给彭树助战，剩下的几名敌军寡不敌众，被几位武功高手三下两下就打落到悬崖下去了。
其它各支巡卒的命运也几乎如此，在不知不觉中被收拾干净。但是火把依然亮着，依然在移动，点缀着漆黑的午夜。
彭树一行人继续在燕子洞附近埋伏，守住要道，截断秦军上山之路，确保楚军主力安全下山。
子时一到，八面山顶的楚军主力开始下山，因为天黑，道路又险，不能急行军，只能摸索着前行，稍有麻痹大意，就会葬身崖底。
好在有各路火把照明，隐隐约约可见道路，也看得见另外几处楚军主力的行踪。
山下的秦军正在宿营，静悄悄的都在梦乡中，因为山上有巡逻队，山下有重兵屯集，加上连续几天作战，将士们都很疲惫，睡得深沉。
一个时辰之后，楚军主力全部到达山脚，只等信号灯亮起，就会一步跨下山去，与秦军决战。
午夜时分，一堆篝火熊熊燃起，十堆篝火熊熊燃起，八面山下的秦军营寨燃起熊熊大火，这是楚军发起总攻的信号，楚军先头队伍已经放火成功，一座座秦军营帐，遭遇火烧连营。
两万楚军主力一步跨下山来，迅速与楚军先头部队衔接，合围正在宿营的秦军。
楚军的弓弩可以十箭连发，杀伤力极强，他们对准满地秦帐，一边放火烧营，一边放箭射杀，睡梦中的秦军措手不及，乱作一团，做梦也没料到，楚军仿佛从天而降，来偷袭营寨。
秦军奋起反击，也迅速拿出弓箭，但是秦军弓箭只能一次一箭，速度太慢，没等装上第二支箭，已经中箭身亡。
火势越烧越旺，着火的营寨越来越多，又有风势助力，半个时辰的功夫，秦军营寨全部葬身火海。睡梦中苏醒过来的秦军，也迅速奋起反抗，拿起身边的长矛长剑，与汹涌而至的楚军展开撕杀。
夜很深沉，本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色夜空，被熊熊大火映红了天际，火光中的撕杀投影在天际边，黎明前的黑暗被早早地隐没在火光之中。
秦军的长剑杀伤力极强，近身的楚军敌不过秦军的长剑，楚军开始败退，秦军开始反击，两军撕打成一团，甚至误伤自己人。
两军相恃一阵之后，没法再战，黑夜中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的人马，楚军只好往八面山上撤退，秦军则往迁陵方向奔逃。
几万秦军主力驻扎在迁陵，败逃的秦军要去迁陵搬援兵，楚军哪里肯放过？便重新集合人马，准备去追。但是楚军没有战马，要追杀逃窜的秦军也难。
楚军原本在八面山顶饲养战马千匹，在山脚也有战马千匹，但经此前两军一战，山顶的战马全部战死，山脚的战马大部分转移至迁陵，山下仅存百匹，饲养在山脚一个岩洞里。
“将军，还有一百匹战马，可以派出百名骑手和百名弓箭手，乘胜追击。”
“城里有几万秦军，我们派百骑去追，能胜乎？”
“骑手截断秦兵去迁陵的道路，其余人马紧随其后，前后夹击吃掉秦军逃兵，一切都在半路上解决。”
“也可，先干掉八面山的逃兵！”
两位将领立即传令下去，挑百名骑手，百名弓箭手，去堵截追杀秦军逃兵。
殷红的夜色褪去之后，黎明在激战中悄然来临，骑手们一手勒马绳，一手持长剑，弓箭手斜背百支铜头箭，双手紧握弓弩，战马在密林中飞驰前行。
彭树会舞剑，也善弓弩，但是晚到一步，百名先锋已经出发，彭树只好紧随骑兵之后，跑在追兵的最前面，不为杀敌立功，只因练过功夫的人身轻如燕，比常人跑得快。
天色已经麻麻亮，前面的骑兵截断了逃兵的退路，百名弓箭手占得一处险要隘口，一人十箭齐发，十人就能百箭齐发，秦军逃兵几次冲击隘口，几次败下阵来，去迁陵的路被楚军的骑兵堵死。
彭树他们尾随其后，见有逃兵回撤，就知前面的道路已被骑兵堵死，正是前后夹击秦军逃兵的最好时机。追赶在最前面的楚兵，赶紧取下弓弩，装上铜头箭，近距离一阵射杀。
秦逃兵见势不妙，闯不过这道难关，立即解散队形，往密林深处藏身，彭树他们往密林中追去，两军短兵相接，在密林深处拼死搏杀。
楚军追兵陆续赶到，士气越来越旺，死伤大半的秦军渐渐势弱，在腹背受敌的夹击中，伤亡越来越大，几乎要全军覆没。
有楚军将领给将军建议，不恋战，马上回撤八面山，小心迁陵秦军来追。但是将军没有采纳，而是继续追杀秦军逃兵，甚至要一鼓作气，杀到迁陵去。
“将军，就我们现在的兵力，要去歼灭迁陵的秦军，恐怕势单力薄，除非沅陵派援军来。我们还是先撤吧，把八面山稳在手中。”
追了一截，该将领又给将军进言道。
将军思考再三，觉得贸然去迁陵，打无准备之仗，没有胜算的把握，就命令人马回撤八面山。
但是风向突变，楚军骑兵从隘口飞奔回来，大声疾呼道：
“迁陵的秦军杀来了，全是骑兵！”
秦军骑兵风驰电掣般飞奔而来，追杀楚军骑兵，楚军百骑来不及躲藏，被一一斩下马，有些马匹也被砍死。
楚军一下子方寸大乱，有的往八面山回跑，有的躲进密林之中，躲闪不及者，只有奋起迎战。
彭树不敢恋战，躲在路旁的草丛中，寻思着如何逃生。
他找来一身秦兵衣服换上，往迁陵方向逆行，一路上碰到秦军骑兵，他不躲闪，也不逃跑，让开大路，在路边行走，一直走到迁陵附近，但他没有进城，而是往酉水河边走去，心想只要到了水里，就是他彭树的天下，这恐怕是唯一的一条生路。
酉水河绕迁陵城而过，上通巴郡，下达沅陵，酉阳就在迁陵下游不远处，若行船，大半天的水路即到。
彭树跳到河里，一个猛子扎到河对岸，迅速躲进岸边的密林丛中。
彭树一直惦记着黄姑娘，不知她现在燕子洞里如何？是生是死？
彭树决定先去迁陵城里打探消息，然后再找机会上八面山去。
彭树的长官是仟人长，仟人长的家就在迁陵城里，彭树去过几回，于是彭树来了主意，何不去仟人长家里探探消息？
迁陵城门有秦军把守，彭树去闯迁陵城门。“你家住在哪里？看你这样子，八成是个探子。”彭树早有准备，就实打实告诉对方自己家的位置，还报出家里的人数和周围的特征，“大爷，你要不信，你跟我走，去家里坐坐。”
彭树答得一五一十，没有破绽，盘查的哨兵就放他进了城，但是肩上的一担柴火被扣下了。
“大爷，你要柴火吗？对面山上柴火多得很，我明天再给你带一担。”
“你到对面山上做啥去？”
“我家在那里种到有黄豆和包谷，我去搭个棚子，要去守一守，怕给野猪拱了。”
“你明天多担几担柴火，不得有违。”
“大爷放心，不就是几担柴火嘛，容易。”
彭树果真去了仟人长家里，仟人长爹娘很吃惊，但是很快认出了彭树，围上来抱住彭树，眼泪哗哗直流，急切问道：“我根儿怎么不和你一起来？他人呢？”“长官带兵在城外，他要我来看你们老人家，报个平安。”“死了那么多人，我以为根儿他……”
其实彭树也不晓得仟人长是死是活，那晚他们从八面山下山以后，夜袭秦营，就分散了，仟人长下落不明。
彭树就在仟人长家里住了下来，彭树很纳闷，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仟人长的孩子和孩子娘，他记得仟人长有三个孩子，他们去了哪里？难道死了？
彭树一阵心急，跑去问两位老人，老人告诉他说，孩子们都被秦军抓走了，集中关在一处，他们也看不见。孩子娘被抓去做饭，不准回家。
原来如此！难怪自己进出迁陵城这么容易，秦军也不搜，也不查，原来每家每户的孩子和孩子娘都被看管了起来，做了人质，你几个男人还敢造反不成？彭树本也不是来鼓动山民造反的，他是要上八面山找宝儿他们。
八
秦人爱吃肉，牛羊肉是他们的主食。但是到了迁陵，许久没有肉食进肚，心里馋得慌。
心里慌慌的秦兵，晓得八面山上有山羊，但是不晓得如何去找，也怕遇到楚军偷袭，就想出一绝招，要迁陵的男丁去八面山找羊。
这一绝招还真管用，每次派去十来个男丁，总能找到山羊，多时可以找到一群，十几只。秦军似乎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当然秦军不为生财，只为有肉吃。
但是彭树一直没有被派去八面山，兴许秦军怕他是探子，不敢派他去。彭树几次冲动，想趁夜独闯八面山，但是冷静一想不可，自己白白送死不说，还会暴露宝儿他们。
磨蹭了十多天，彭树的机会终于来了，秦军点到了他，要他进八面山找山羊。
彭树本想与仟人长爹娘告别，因为他这一去，就不打算再回来了，他要去找宝儿他们。但是秦军喊走就走，山民们只得乖乖进山，不敢多言！
到了八面山下，这里是一片狼藉，远远地好像在山边有一堆堆柴火在燃烧，喷出刺鼻的焦糊味。彭树在想，这个焦糊味是怎么来的呢？是在烧肉吗？不对呀，秦军哪来的肉呢？
彭树一阵心惊肉跳，差点呕出胆水来，“难怪秦军要山民们砍柴火树枝，要他们到八面山来做杂役，原来是要他们来焚尸！”彭树看看身边的山民，他们低头不语，只顾走路，彭树也就不问。
一行人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往八面山上寻去，但是彭树想去燕子洞，就领着他们往燕子洞方向寻找。
山羊也喜欢在悬崖峭壁处生存，燕子洞附近一带，还真有山羊出没，有时还有野鸡野兔野山羊。一行人都是好猎手，手上的工具也齐全，遇到野物，一律捕杀，若是山羊，牵引下山，赶回迁陵，送活羊给秦军。
彭树心里有事，要想办法逃脱，用什么样的方法逃脱呢？他想到了儿时在酉阳码头悬崖上跳水，于是他就仔细寻找一处可以跳下去不死的悬崖。
但是寻了半天，也寻不到一处这样的悬崖，他想了想只能假装了，假装追赶山羊不慎掉到悬崖下去。
不远这传来呼喊声，那边发现了羊群，所有人都要过去帮助赶羊。彭树觉得时机到了，就大声吆喝着快速赶过去，把其他人甩在身后。
差不多完全背了身后人的视线，彭树迅速躲起来，把身边的树枝使劲摇得哗啦啦响，自己又大叫一声，仿佛真的坠落悬崖。
一行人也见怪不怪，坠崖的事也时常发生，他们照常赶羊，把活羊交到秦军手里，才是正事。
等赶羊的人群下了山，彭树悄悄出来，直奔燕子洞。
燕子洞悬吊在悬崖之下，只有燕子才能飞上去，人要进洞都要搭天梯，楚军运粮进洞，同时要搭好几架天梯才行。
但此时此刻哪里去寻天梯？彭树顾不了那么多，一屁股盘坐到地上，开始运气发功力，他要施展轻功，飞上燕子洞去。
洞里的燕子见有生人来访，叽叽喳喳在洞口飞来飞去，像是在欢迎新客，又像是在保卫自己的家园，不容侵犯。
彭树打坐了一阵，运足功力，几个健步飞上悬崖，徒手攀爬进了燕子洞。
但是燕子洞里空无一人，宝儿他们呢？黄姑娘呢？难道他们……彭树一阵绝望，瘫坐在地上，但又转念一想，他们是不是藏起来了？
彭树爬起来往洞里寻去，一边走一边吹口哨，这口哨声是彭树召唤宝儿他们的暗号，吹了好多年，如果宝儿他们还在洞里，还活着，一定听得见。
彭树走到一个叉道口，一条道是通往洞深处，另外两条道是通往另外的两个洞，彭树把不住应该走哪条道，就干脆坐下来休息。
似乎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尽管脚步声很轻很轻，彭树心喜，又吹响了口哨，一声两声，悠扬地在洞中回响。
“树板儿哥，是你吗？”
宝儿的声音！彭树喜极而泣，大声喊道：
“宝儿，你们在哪里？”
十几个少年从洞深处奔过来，围着彭树痛哭。
怎么不见黄姑娘？彭树在十几个孩子里迅速扫一遍，又仔细看一遍，没有黄姑娘身影，急切问道：
“杜……杜二佬呢？”
“就是后面赶来的杜二佬？”
“怎么不见他？”
一小个子士卒抹着眼泪从里洞走过来，十几个孩子闻哭声便知来者是谁，层层围着的十几个孩子稍稍散开，彭树几步扑上去，紧紧抱住冒充杜二佬的黄姑娘，心痛万分却又欣慰，黄姑娘还好好地活着。
黄姑娘更为彭树担惊受怕，忽然间不缺胳膊不少腿，活生生地回来了，黄姑娘喜极而泣。
留守的将领得知彭树冒死回到燕子洞，就赶紧过来询问外面的情况，彭树一五一十仔细讲给将领听。
主将副将彭树三人商量对策，一致认为洞中不宜久留，应该马上采取行动突围。
主将把百余人召集在一起，发布命令：“从明天起，我们开始突围。这个洞里大大小小有十几个溶洞，洞洞相通，里面暗道七弯八拐，稍有不慎，就会搞错方位，走错路，最后就会闷死在暗道里。所以大家要齐心，不能单独行动，每个人都要活着出去。”
有士卒击掌呐喊，立即被制止，虽然是在八面山上的半天云里，又在深洞里，但处处得小心，万一有秦兵在燕子洞周围巡查呢？这洞里的声响就会传出去，随风飘到秦兵的耳朵里，就会立即招来杀身之祸。
主将继续说道：“在山洞里寻找出口，最怕的就是迷路，所以在每一个拐弯叉道口，都要用大米做标记，因为大米颜色白，能够辨认。负责做标记的士卒牢记，不允许出任何差错，否则问斩。”
八面山南北峡长百余里，燕子洞在八面山的东边，从燕子洞到北边出口的位置，即使走直线，也有几十里地，将近一天的路程，加上暗道七弯八拐，大大小小十几个溶洞又不在同一位置，所以实际路程更远一些，一个大整天还不一定能完成。
这么峡长的溶洞暗道，越往里走越危险，空气稀薄缺氧，还有溶洞毒气，即使不迷路，在溶洞暗道深处走一天，也是万分危险。这一次的暗道突围，等于是在阎王爷的黄泉路上行走，能否走得出去，谁都不知道，只能看各人的命数了。
“大家有没有信心走出去？”主将突然提高嗓门，大声吆喝道。
“有！”百余士卒齐声回答。
这天夜里，他们开始准备干粮，把小米煮熟揉成一个个饭团，分给每人随身携带，把葫芦水壶装满水，每人还携带一包大米。
第二天清早吃过早饭，突围行动正式开始，主将亲自训话：“曾经走过暗道晓得方位的官兵在前面带路，其余人马紧跟其后，不得掉队，若有途中疾病者无法跟队继续前行，就地休息等待，不得影响整体行程，哪怕最后只剩下一兵一卒，也不得停下，要继续寻找出口。这是军令，违者斩。”
这是生死之约，掉队就意味着死亡。
开始的时候还算顺利，这百余人都是黔中郡的本地兵，翻山越岭穿溶洞，从小就熟悉，犹如家常便饭，没什么问题。但是越往深处走就越难，空气稀薄，呼吸困难，洞外七月伏天，洞里却是潮湿阴冷，寒气逼人，精力消耗特别大，又不能坐下来休息，一旦坐下，只怕永远也起不来。
黄姑娘晕洞，彭树死死扶着她走，一路上给她喂水，才勉强跟上队伍。但是越往里走，黄姑娘晕得越厉害，脚下打滑，重心下沉，彭树一人扶不住，就喊熊三帮忙。
已经走到暗道的最深处，与两边洞口的距离都特别的远，里面的空气非常稀薄，毒气在空中飘浮，使人头晕目眩，抬不起脚，迈不开腿，时不时有士卒晕倒。
副将给主将商议道：“将军，是继续前行还是退回去呢？”
“现在是什么位置？”
“大概是到了十里死亡暗道，洞中的毒气越来越重。”
“清点一下，有多少人晕洞走不了。”副将立即清点，晕洞严重者十来人，都是他人扶着走，不能独立前行，这样就会影响到其他人，很可能会双双倒下。
权衡利弊，主将发话：“兵分两路，前行的跟我们走，晕洞厉害的往回走，两个月之后沅陵会合，凡当逃兵和投降秦军者，满门抄斩！”
大部分将士继续前行，十几名晕洞者和搀扶人往回走，酉阳的几个孩子没有继续前行，黄姑娘晕得厉害，几次倒下被熊三拉起，搀扶着走，彭树曾经受过虎伤，受不了太久的毒气浸淫，也开始晕洞。
洞里漆黑一片，好在来时在各个弯道路口洒有大米，即使看不见，也能摸得到，所以不会迷路。一行人退回一两里路的样子，就可以正常行走了。他们拿出小米饭团边走边吃，大口地喝水，回程比去时快得多，顺着标记走，心里轻松，步子也就快。
这一行人回到燕子洞口的时候，洞外还是一片明亮，太阳的影子不是斜得太长，他们判断大概午时刚过不久，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敢在洞口晃悠，退回到洞里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