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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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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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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王村》连载

第六十四章 新黔中郡守

55、

濮阿公的灵丹妙药医好了楚顷襄王的偏头痛,但是秦国的要求却无法拒绝,万般无奈之下,楚顷襄王送太子完去秦国做人质。

太子尚幼,谁陪太子去呢?忠心耿耿的左徒黄歇,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烫手芋头,主动请缨要陪太子去秦国做质子。但是这样一来,太子的性命就拿捏在了黄歇的手上,楚顷襄王思考再三,决定做一件让黄歇高兴之事,以奖励他的忠诚,也有讨好之意,且对朝廷还有利。

楚顷襄王召来黄歇和白公公,商议道:“左徒一走,朝中空虚,得召一位将军回朝,镇守朝廷。”白公公心里一惊,已明白顷襄王的意思,不作声。黄歇心里一喜,也明白顷襄王的意思,但不说破,假装道:“吾王乃当今明主,调谁回朝自有考量,下一道圣旨即可。”

“左徒可有推举之人?”顷襄王故意给黄歇台阶。

“若说推举之人,黄大将军可以推荐。驸马爷本来就是朝中大将军,只不过吾王放他休养了几年而已,现在招回正当时。”黄歇恰到好处地顺了楚顷襄王的意,也是黄歇自己的真心荐举。

“既然是左徒荐举,黄将军为国家立过大功,早前又从秦人手里收复了黔中郡,召黄将军回朝未尝不可。”

楚王左徒,两人一拍即合,楚王立即下诏书,招黄大人回朝,官复原职,做朝中大将军。可是一旁的白公公恨得咬牙切齿,几次想阻拦,不敢,君臣之礼他还是懂得的,虽说他与左徒黄歇都是楚顷襄王跟前的红人,但是毕竟黄歇是左徒,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他白公公,归根结底就是一太监,这种大事,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白公公狠狠地在心里骂了几句,迅即打开笑脸,显出十分高兴喜悦,好像他也正盼着黄大人回朝似的。

“若召黄将军回朝,黔中郡交给谁呢?”顷襄王看了看黄歇,又看了看白公公,问道。

白公公晓得自己的伪装骗过了顷襄王,很是得意,心里又打起了小算盘:黔中郡乃是非之地,也是块宝地,地下有金银财宝,还有一个武器库,若是自己的亲信掌握了黔中郡,与洪将军拉紧关系,那洞庭郡和黔中郡就在自己的手心里了。

但是谁合适呢?白公公思来想去,唯有熊三最合适,因为熊三是白公公亲自领到顷襄王面前的,又是他白公公先行留下熊三,先行安排好熊三,然后得到了楚顷襄王的默许。从熊三这边来说,白公公是他的恩人。

黄歇也想到了熊三,熊三可是真正的王室公族,身份高贵,又生活在黔中郡,熟悉那里的人和事,应该是最佳人选,可惜资历浅了点。于是黄歇给楚王建议,先招黄将军回朝,接替者暂缓一步,等黄将军回朝以后再定夺。

黄大人接到楚王诏书,一天都没耽搁,火速回朝,面见楚王,当楚王问起谁可以接替黔中郡守时,黄大人毫不犹豫地推举了熊三。

恰好左徒黄歇在场,楚王问道:“左徒大人以为呢?”

“熊三,行!”没想到黄大人没有任何顾虑和推脱,立即推举了熊三,黄歇一口附和。

楚王又问身边的白公公,白公公暗自心喜,道:“吾王英明。”便不多说。

倒是楚顷襄王稍微迟疑了一下,表情略带疑虑,但还是下了诏书,任命熊三为黔中郡守,接替黄大人之位,但是兵权这一块,没给熊三,只给了洪将军,黔中郡洞庭郡的驻军,由洪将军统领。

白公公去给熊三宣诏,黄将军作陪,白公公本想阻拦,怎奈王命难违,两人不得已结伴而行。

熊三正在宫里当差,接到楚王的任命诏书,即将接替黄将军出任黔中郡守,万万不敢相信,傻傻地站着一动不动,不敢接诏。

“请熊大人接诏。”白公公提醒道。熊三痴痴看着黄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请熊大人接诏!”白公公再次催促道,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盯着熊三,脸上的表情额外地亲切。

黄将军已经跪拜在地上,赶忙给熊三解释,熊三反应过来,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诚惶诚恐地接过了楚王的诏书。

“老奴这就给吾王复命去。”白公公又深情地看了熊三一眼,正好与熊三的眼神相遇,一点头,转身走了,去给楚王复命。

黄将军拉起痛哭的熊三,熊三又扑倒在黄将军怀里。黄将军想起了熊将军,把熊三紧紧抱在怀里,千言万语,堵在心口,老泪纵横。

“走,跟我回家。”黄将军拉着熊三往外走。

“可是,我还在当差……”

“老夫要把黔中郡的事务与你交接一下,你已经是黔中郡守了。”

“我……我跟侍卫长去讲一下,先请个假。”

“也可。快去快回。我就在这里等你。”

熊三飞步跑去跟侍卫长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侍卫长二话不多说,准了熊三的假,熊三跟着黄将军去了公主府。

黄姑娘见父亲带着一位男子来家里,也未仔细看,起身回自己闺房,背后传来父亲的喊声:“阿佼,你看谁来了?”

黄姑娘回头仔细一看,“熊三?是你?”

熊三也是见过世面之人,但在女人面前,胆小如鼠,腼腆得像个小姑娘,手足无措,只轻轻问一声“黄姑娘好。”

黄姑娘一双眼睛注视着门囗,张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一旁的黄将军看出女儿的心思,一定是在张望什么人。什么人呢?除了彭树还有什么人。黄将军知道女儿心里只有彭树,怕是以为彭树和熊三一起来看她。

“阿佼过来,爹跟你讲,以后可不能熊三熊三地直呼其名,因为熊三被吾王任命为新的黔中郡守,不日启程,去黔中郡接管爹爹的事务,今日特地来看阿佼。”

黄姑娘收回目光,低下头,很尴尬,也很失落。熊三以为黄姑娘害羞,自己本也害羞,双眼不敢直视黄姑娘,但心里又想看,便是悄悄瞄了几眼,不敢太放肆。

黄将军心头一热,忽然想到,眼前这两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一个是王室公族,一个是将军之女,多么般配的一对呀!但是黄将军晓得女儿阿佼的心里只有彭树,父女俩在患难中彭树几次三番地舍命相救,已经让阿佼有了依赖,有了男女之情,甚至还有了……黄将军回忆起在灵溪的那一夜,濮阿公用巫法救活了阿佼,彭树恐怕是献出了童男之身,虽然谁都没有捅破这层纸,但是黄将军对巫法也知晓一二,童男救女,童女救男,阴阳更替,阴阳互补,能驱魅除妖,救人于黄泉路上。但是……但是,彭树终究是蛮人,是有家室的蛮人,堂堂将军之女,莫非去当妾室不成?那是万万不能的。

黄将军想明白之后,就开始盘算如何促成熊三与阿佼的姻缘。求大王赐婚吗?那是万不得已之时,最后的招数,眼下还不到山穷水尽之时。

黄将军借口要交接黔中郡的事务,干脆要熊三留在家里住,反正自己在家里,外人也不会说三道四。熊三似乎有点觉察到黄将军的好意,暗自欢喜,也胆大了一点,故意接近黄姑娘,一起回忆儿时的趣事,回忆在酉阳河码头看彭树跳水,在白鹤湾的流馆里做野味吃,在杜家坡上打野果子,在瀑布下面的水帘洞里,看河水在空中奔流。

慢慢地黄姑娘似乎不再排斥熊三,还和熊三有说有笑,相处融洽多了。熊三也不似刚开始那样受拘束,一切都在变化之中。

黄姑娘的母亲芈尼公主看出两个孩子的变化,就和驸马爷商量,若是两人情投意合,何不趁熊三赴任之前,把婚事给办了?怕夜长梦多,半路出叉子,黄姑娘的年纪摆在那里,实在拖不起了。

“我看也可,但是阿佼肯不肯呢?你是母亲,问一问她。”

“有什么不肯的?熊三是王室公亲,现在又是黔中郡守,虽说远了点,但是有你在朝中,过个三五年调他入朝,做个侍卫将军,像他父亲熊将军那样,难道不好么?”

“公主所言极是,一切听从公主安排。”

话虽这么说,但是黄将军似乎看透了女儿的心思,也隐药晓得彭树与女儿之间的真实关系,虽说当时是为了救女儿的性命,彭树献出了童男之身,但又何曾不是两人的心愿呢!

黄将军一点一滴交待着黔中郡的事务,熊三也仔细听认真记,郡府里都有哪些家当,哪里有秘密粮仓,哪里有秘密武器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都一一交待清楚。

“请问黄将军,黔中郡有多少守军?驻扎在哪里?”

“有十万守军,就驻扎在沅陵。”

“兵权都在洪将军手上?”

“兵力也是洞庭郡过来的。”

“黔中郡自己手上没兵力?”

“唉,目前的黔中郡正在恢复之中,等你站稳了脚跟,就可以征派兵役了,但是目前……”

“不宜征兵役?”

“就征派些劳役吧,等稳定下来再说。”

“黔中郡的兵器库谁管着?”

“朝廷管着。”熊三还想再问,但见黄将军脸色转阴,便打住不问了。

芈尼公主暗地里观察着女儿的一举一动,看到女儿与熊三在一起说话,但是脸上没有女儿家该有的羞色和灿烂的笑容,二人之间也没有亲蜜的举动,便知女儿心中无熊三,不觉有些心凉。不过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熊三出身贵族,眼下又做了黔中郡守,是门当户对的婚配对象,所以芈尼公主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女儿嫁与熊三。

“但是阿佼那里,怕是……”黄将军担心女儿不肯嫁。

“阿佼跟着你流放在穷乡僻壤,落下一身的病痛,朝廷里的王公贵族,哪家愿意娶她?回来也这么久了,没有一家来提亲的,阿佼若是再不嫁人,怕是以后更难嫁,难不成去给人家做小妾?”

“唉,只有老夫晓得她的心思……”

“穷乡僻壤一山民,不说是妾,就是做正妻,也不行,不能坏了王室的规矩!”

“公主也知……彭树?”

“那山民来过家里,给阿佼送药,药倒是不错,断了阿佼的病根,可是人不行!哪怕佼儿不嫁人,也不能嫁那蛮民!”

“都是老夫惹的祸,秦将司马错要老夫人头,到白鹤湾来追杀,是那小子舍命救了我们父女,后来又救过阿佼几回,都是生死关头,佼佼的心里很依赖他。”

“那山民走了之后,阿佼几次闹着要去山里看你,为娘晓得她是想去看那山民,没让她去。”

“公主辛苦了!公主受委屈了!”

黄将军按照公主的意思,又把话给熊三挑明。熊三喜出望外,正在盼望之中,心里美滋滋的,准备去求宫中的侍卫将军,去公主府里说媒。

可是熊三犯了愁,没有象样的礼物,就连一套值钱的首饰都置不起,拿什么去求这个亲呢?熊三想起了那条旧船,自己明明亲眼所见旧船的夹层里有珠宝,怎么不见了呢?是彭树拿走了还是父亲转移了?若是父亲转移又会藏在哪里?熊三想回酉阳一趟,于是就给黄将军说,自己先去赴任,稳定之后再来娶黄姑娘。

“什么?你要先去黔中郡赴任?”这不是明显地拒绝吗?“你…你个熊三…算老夫看走眼了!”黄将军怒气冲冲,转身就走,回家去了。

“谁惹你了?满脸的怒气。”芈尼公主问道。

“熊三那小子,说要先去赴仼,再回宫来娶阿佼,这不是……不是……推脱之辞吗?老夫这脸……这脸面……”

“我看那熊三对阿佼有情意,一双眼睛都在阿佼身上转来转去,不像是要推脱的样子。”

经芈尼公主如此一说,黄将军也回过神来,仔细想想熊三住到家里之后的一举一动,确实很喜欢女儿的,倒是女儿不冷不热的。难道是因为女儿的冷漠?抑或是?

56、黄阿佼出嫁

黄将军忽又想到了白公公,该不是这该死的奴才又在背后捣什么鬼吧?当时自己给熊三说阿佼的时候,熊三高兴得眼睛里都放出火花,立马去了宫里,难不成在宫里碰到了白公公。

“怕是那白公公捣了什么鬼,他总是与老夫过不去。”黄将军叹息道。

“一句话不慎,就结下了梁子,你也付出了十年的代价,他也应该知足了。本就是奴才,仗着有王撑腰,愈发地不像话了。”芈尼公主也很气恼。

“等熊三回来,老夫再去问问,到底出了啥事?”可是左等右等不见熊三回来,黄将军在家里坐不住,就在门外守着,守了一会还不见熊三人影,心想这孩子难道跑了?

熊三跑去看达亚了,告诉他自己要回沅陵上任黔中郡守,不能陪伴在他身边,叮嘱他好好做事,好好照顾自己。

达亚还不是宫廷侍卫,只是朝廷某位大人的家奴,听熊三说要回沅陵,便说也想跟着回家。熊三明白达亚的心思,是想进宫做个堂堂正正的侍卫,不想做家奴,熊三曾经答应过,也找过自己的侍卫长,但是还没搞成。想着眼下自己一走,达亚再无进宫的可能,就答应带达亚一起回沅陵,给自己做个帮手也不错。

安抚好达亚,天色已不早,熊三赶紧回公主府,在门口见到黄将军,说自己看达亚去了。

“五溪王的儿子达亚?听五溪王讲,达亚乃朝廷侍卫,很有出息。”

“这……这……”熊三吞吞吐吐,但还是给黄将军说了实情。

“你明天把达亚接到家里来,老夫要亲自问问他,到底是想回家,还是想留下来做朝廷侍卫。”

“若有黄将军提携,达亚前途无量。”熊三一下子反应过来,有黄将军这个大靠山,别说是侍卫,就是侍卫长,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熊三立即替达亚磕头谢恩,悄悄地抹眼泪。

“达亚也是老夫之子,只因老夫身在朝外,顾及不上,让你们受委屈了。”黄将军扶起熊三,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熊三的头和背。

熊三被感动,边擦眼泪边哭诉道:“我打小就喜欢黄姑娘,做梦都想娶她为妻,可是……可是我身无分文,拿什么来娶?”

“你……你是因为这个事?”黄将军弄明白了缘由,站起身,道:“跟我来!”熊三哪敢跟着黄将军在公主府里乱窜,依然立在厅屋里一动不敢动。

“哈哈哈!熊公子请跟我来,无妨。”黄将军拉着熊三要去见黄姑娘,两名侍女正在闺房里给黄姑娘梳妆。

里屋的芈尼公主听得清楚,赶忙出来圆场,“等下要阿佼出来,熊公子在此等侯即可。”黄将军方知自己失言又失态,赶紧退回到椅子里坐下,笑声叹道:“在外十几年,早忘了府里的规矩。老了!老了!”

厅屋里的一切,黄姑娘也听得清清楚楚,关于婚事,母亲和她商量过,起初她不愿意,但还是听从母亲的安排,愿意出嫁。母亲心知肚明女儿的心思,出了嫁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回到黔中郡,表面上是夫唱妇随,陪丈夫走马上任,实则为了她心里的那个男人。但是母亲并不点破,心想只要女儿体面地出了嫁,做了郡守夫人,有了丈夫的宠爱,自然就会断掉其他的念想。

黄姑娘梳妆完毕,来到厅屋里,把两名侍女支开,问熊三道:“你说先去黔中郡赴任再来娶我,难道你一上任就有银两了?”

熊三本想解释,但是那件事不可以说,可是杀头之罪。但是不说又被黄姑娘误会,熊三窘迫得不知所措。公主出来解围,“熊公子不是已经接手黔中郡的事务了么?要黄将军付你饷银就是!”

“对对!公主说得对!老夫应该付熊黔守的饷银!”

熊三心里明白,这是公主和黄将军在帮自己,不禁眼角溢出泪滴。黄姑娘觉得刚才的话伤了熊三,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不再语。

黄将军支付给熊三足足三年的饷银,不算太多,但是决对不少,办场隆重的婚礼绰绰有余。熊三明白这是黄将军一心要促成这桩婚事,让黄阿佼体面地出嫁,也是给熊三足够的体面。熊三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黄将军遭流放十余年,只有微薄的饷银,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金银珠宝,莫非?莫非当年秦军杀入郢都之时,黄将军也在宫中?也与那宫中失窃的珠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夜,熊三久久不能入睡,回忆起儿时父亲带着一家五口乘一条旧船,从汉口入水路,在洞庭湖上漂流了几个月,吃完了船上的粮食,就一路摸鱼捉虾,或者下船到荒无人烟的岛上找些野菜野果充饥。熊三的父亲熊将军凭着曾经走过洞庭湖的记忆,一点一点向南移动,终于到达常德,隐居在一座破旧的土地庙里。可是熊三的母亲还在船上之时就得了风寒,久拖不好,病死在常德。一家人又从常德溯沅水而上,到沅陵,再到酉阳,隐居在瀑布下面的水帘洞里,一家人才勉强安定下来。

“难道是因为那些金银珠宝,爹爹才带着全家远走高飞?为何偏偏要到酉阳安家?是否跟黄将军有约?是否本来就是去寻黄将军的?熊三记得在常德或是在沅陵之时,爹爹总是穿得破衣烂衫的,一出去就是一天整,回来之时带些吃货。但是就那点吃货,莫是要找一天?熊三现在回想起来,觉得爹爹很可能是去找什么人。什么人呢?难道……难道?”熊三胡思乱想了一通宵,越想越觉得蹊跷,觉得爹爹跟黄将军之间有不能公开的秘密。

黄将军高兴,几天的张罗,一切准备妥当,熊三和黄姑娘的婚礼就在公主府举行。这是王亲国戚的喜事,黄将军又官复原职做了大将军,朝廷里的大小人物一一到堂,就连楚王也送来贺礼——一对黔中郡进贡给朝廷的玉佩。

黄姑娘穿一身红色绣花嫁衣,外披一件十分华丽的丝袍,戴一支金灿灿的凤冠,发尾高高束起,满头缀有红绿宝石,一对硕大的翡翠耳环与红扑扑的脸颊相互映衬,久围的笑容一波又一波地爬上了眉头,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告诉客人们,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新娘。熊三也是穿金戴银,尽显王公贵族的高贵身份。

婚礼十分隆重,黄姑娘的嫁妆装滿了整整十驾马车,这也正常,毕业黄姑娘是楚国公主之女,公主当年的陪嫁,又何止这十驾马车呢?皇亲国戚的家世,不可车载斗量。

婚礼过后,熊三立即到黔中郡走马上任。衣锦还乡第一桩要事,就是带着郡守夫人回酉阳拜祭父亲。熊将军的坟墓,入了酉阳人的祖坟地,濮大叔作主,没当他是外人,因为熊将军当年救了酉阳五个孩子的性命,是酉阳人的大恩人。

熊三夫妻住在河码头的濮家伙铺里,酉阳的大人小孩,都来看稀奇,因为黄姑娘做了熊三的媳妇,熊三又做了黔中郡守,谁都不曾料到,他们成了一家人。

“这是黄姑娘么?白鹤湾流馆里的黄姑娘?”多年不见,酉阳的大人小孩都认不出黄姑娘了。黄姑娘的脸颊挂满了泪水,她想忍住不哭,可是眼泪却像酉水河上的那道瀑布,飞流直下,无可阻挡。

“这位新娘子是黄姑娘么?”花儿娘听讲黄姑娘回来了,嫁给了熊将军的儿子熊三,打心底里为他们高兴,为他们祈福,只要黄姑娘嫁了人,就彻底断了彭树的念想,花儿的家就真正保住了,彭树娘抱孙子的愿望,指日可待。

黄姑娘认出了这位幺妹姨娘,扑上去紧紧抱住幺妹姨娘,瞬间泪崩。想当年自己落水被彭树救起,这位幺妹姨娘和濮姐姐赶到河码头帮自己,安慰自己,那份感激永远留在黄姑娘的心里。

濮大叔想问熊三关于宝儿的下落,又不好开口,毕竟人家现在是郡守老爷,濮大叔就亲自去施河接彭树,让彭树去问熊三,他们是结拜兄弟,又一起在楚军营里出生入死过。

此时的彭树正陪着眼瞎的母亲在施河老家住,母亲最近病重,想死在施河跟彭树爹埋在一起。当年能干的相家幺妹,如今已是病魔缠身双目失明的老阿婆,半步都离不得人。

“熊三和黄姑娘到了酉阳。”濮大叔一见到彭树,就说要接他回酉阳去。

“熊三到酉阳了?还有黄姑娘?”

“是的。还有,黄姑娘嫁人了。”

“嫁谁了?”

“嫁熊三了。”

彭树大吃一惊,连做梦都不曾想到,黄姑娘会嫁给熊三,彭树的眼眶子有些湿润。

“熊三做了黔中郡守,接替了黄大人。”

“什么?熊三做了黔中郡守?这……这怎么可能呢?”

“人家熊三可是王公贵族,怎么不可能?”

彭树虽然吃惊,但是相信姑爹的话肯定不假,心里五味杂陈,尤其是黄姑娘竟然嫁给了自己的结拜兄弟熊三,这……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呀。彭树不嫉妒熊三的官位,宫廷侍卫也好,黔中郡守也好,那是王公贵族们的事情,与他酉水王无关。可是,可是,自己的心上之人忽然间嫁给了自己的好兄弟,这……这如何是好呀?

“你现在就跟我回酉阳去,你娘有花儿。”濮大叔堵住了彭树的借口。

“我……我去跟娘讲一声。”

彭树不敢犹豫,姑爹的态度不允许他犹豫,他只能放下手头工夫,当即启程,天黑定时到了酉阳。

濮大叔早早安排了两桌酒席,给熊三接风,当濮大叔和彭树赶到之时,酒席正酣,不胜酒力的熊三满脸通红,神采奕奕,敬酒必喝,正在兴头上。彭树却是悲喜交加,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却已嫁作他人妇,成了熊三的郡守夫人。

黄姑娘见到彭树,眼泪又像瀑布那样飞奔,多么想扑上去倒在彭树怀里大哭一场,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有夫之妇,一个有妇之夫,又能怎样呢?黄姑娘低下头,只能把一肚子的相思语,化着倾盆泪。

迷醉的熊三认出了彭树,酒在兴头,两人又是一阵狂喝,熊三醉了,彭树替他喝,敬酒的人多,彭树也醉了,客人散去,留下彭树在伙铺里为熊三夫妻守门,怕夜深人静,出什么意外。

初春的夜晚还在冬天的尾巴上,乍暖还寒,冷风习习,半夜里河风又起,伴随着瀑布的坠落声,呜咽着封锁了整个码头。濮家伙铺正在瀑布坠落处,离码头近,喧嚣得很。但是熊三彭树醉得酩酊大醉,客人还未散尽,两人就昏睡过去,即使有千军万马撕杀过来,怕也惊不醒醉晕了的二人。

黄姑娘思绪万千,种种回忆搅得,哭一阵,又安静一阵,一直熬到天明。彭树在门外守着,也是彻夜未眠。

宝儿下落不明,濮大叔一直想找熊三问个仔细,因为彭树掉下悬崖的时候,宝儿和熊三在一起,之后的宝儿只有熊三最清楚。

熊三见濮大叔进来,便也猜到八九分的来意,就坐下来陪濮大叔说话,把宝儿在燕子洞里逃生的情形,一点一滴讲给濮大叔听。

“树板儿掉下去了,你带着宝儿爬到了八面山顶,是不是?”

“是的,我和宝儿在八面山顶躲了一天一夜,白天不敢走,就在树阴下的草丛中睡觉,晚上摸黑走,也辨不清方向,走了一夜,还在原地,被秦兵发现,抓了去。”

“宝儿抓去哪里了?在迁陵还是在别处?”

“宝儿哑……哑巴了,在迁陵喂马。”

“一直就在迁陵吗?你在沅陵没见到宝儿?”

“没见到,迁陵的骑兵没有去沅陵。”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大概扰乱了熊三的心绪,他默默低下头掩饰眼角的泪光,一旁的彭树插言道:

“姑爹,宝儿是不是装哑巴了?”

“阿公也是这样讲,他老人家占卜了好几回,都说宝儿还活着。”熊三大概是调整好了情绪,也说宝儿一定还活着,以宽慰濮大叔的心。

灵溪濮阿公听闻熊三和黄姑娘从宫里回了酉阳,也赶来打听消息,阿公的两个嫡孙留在了宫里,虽说是做了官,身份高贵,但是究竟生活得怎样,阿公不放心。

“兄弟俩跟随左徒黄歇去了秦国。”

“黄大人去秦国做什么?”

“陪太子去秦国做人质,秦楚结盟,不再开战,天下太平了。”

“哦,秦国不再来打沅陵了?”

“不来了。”

“不打仗了好!不打仗了好!”阿公边说边走开,眼角里有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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