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常灵对我的爱已到了痴迷的地步,她还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男人,别的男人都走不到她心里,她说即使走在大街上满街的人她都视而不见,眼里只有我。每次和我分手后,常灵都要哭,有时哭得死去活来。原来爱情就是这样,常灵读书读到三十一岁后才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做爱。现在常灵已经是一个被爱情击倒的女人,她只要一离开我就空虚,就六神无主。有天,常灵感到她实在无法度过寂寞的夜晚,就乘出租车来到市局对面。常灵知道我出差开会去了,可她还是要来看我,她看到我居住的宿舍就感到踏实。
那次,常灵在市局门口不停地转悠,嘴里还念念有词,仿佛在盘算着什么心事,或者在等待着我突然出现。当晚,常灵就站在市局大门对面一棵柳树下,在那正好可以看见我宿舍的门。常灵痴迷地盯着我宿舍的门说,你真的爱我吗?你要真爱我,就应该感觉到我正站在你宿舍的门前。
有次,我出差回局里,在局门口公交车站下车,这时雨已经下大了,我没带雨伞,雨落到身上竟然有些凉,我赶紧躲到街边屋檐下,那里挤了不少躲雨的行人。当时屋檐下许多人都在注视着雨中的一个女人,那女人就站在马路边的一棵树下,雨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流,浑身都湿透了,她依然在那站着。我突然认出那女人是常灵,我冲进雨里把常灵揽入怀中,感到她冻得浑身哆嗦,我用身体挡住飘向常灵的雨,俩人就那样相拥着向街对面的市局大门走去。这时,风把街边的树枝都吹断了,却吹不开我和常灵那如漆似胶的身影。回到我宿舍后,常灵依靠在我肩上突然轻轻啜泣起来,我明白此时常灵的心情,那就是尽快给常灵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一个星期后,我和常灵在一家大酒店举办了婚礼。在举办婚礼之前,我把常灵的宿舍布置成了新房,我俩都是从大老远的喀什跑到“内地”,要问我究竟为什么大老远跑到“内地”来,我说是为了考大学,没考上,结果歪打正着当了干部。咋就当了干部?鬼使神差,我也答不上来。至于常灵为什么要到“内地”来?她是从荒凉戈壁农场来“内地”上大学,她学习好,智商高,凭能力高考了大学。总而言之,我和常灵就像在一条河里,河流不大可能逆着来,这叫顺应潮流,是大势所趋,把我和常灵带过了千山万水,来到了“内地”。由于,我和常灵在省会都没有亲戚和同学,所以我们结婚的时候,只是同事们送来的碎花床单和绸缎被面,还有其它诸如锅碗瓢勺居家过日子的东西,那时候还不兴送钱。
我结婚那天,婚事简朴,但场面很热闹。酒店在一个幽静的地方,窗外是一大片绿地,绿地上有喷泉,还有长着大片大片的南方阔叶植物。酒店小礼堂屋顶是璎珞垂垂如七宝琉璃的大吊灯,墙壁镶嵌有雕镂精细的楹柱,锦毯铺地。还有半米高的舞台,舞台顶上有灯光。台侧有灯光控制室,全部用电子自动控制,从电脑屏幕里可以看到舞台上的活动。我和常玲戴着小红花被请上舞台,一束淡蓝色的追光灯打到我们身上,在光柱中,我和常玲先给大家鞠躬,常玲笑得合不拢嘴,眼泪都快下来了。大家起哄让我表演节目,我经常去婚礼现场照相,知道新郎新娘有表演节目这一说,不表演就起哄,躲不掉的,所以我有所准备,在婚礼前我练了好几天小提琴,把有些生疏的指法练熟了。
那天,我把小提琴往脖子上一夹,拉了一曲《阳光照耀着塔什库尔干》,又拉了一曲《新疆之春》,演绎出了新疆人特有的活泼性格,使人联想到翩翩起舞的场景。接着,我放下小提琴在《我们新疆好地方》的歌曲声中,脚上像踩了弹簧似的,兴奋地跳起了新疆舞。常玲不会跳新疆舞,就站在一边拍手给我打拍子。我在喀什红旗中学宣传队的时候学过新疆舞,高抬腿、轻落足,耸动肩膀,两条胳膊在肩膀以下前后甩动,边跳边朝四周人“嗨嗨”地叫喊。大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鼓掌,气氛一下活跃起来了。
有人就对我大喊,真人不露相,你小提琴新疆舞都会啊。有人接着喊,就像我们大晁楼村亲戚一样说我,你一点都不像我们,就像一个维族人,你头发是自来卷,眼珠子的颜色也和我们不一样。
那天,我父母坐在台下第一排的正中间,十分地惹人注目。市局鲁主任主婚,常玲学校系主任致贺辞。
常玲的同事,我在市局的同事,还有和我一起招干进来的马卡等都来了。我们局尚局长也到场,亲自把鲜红的结婚证递到我和常玲手中,台下的观众热烈地鼓掌,掌声几乎把礼堂的房顶掀起来了。市局原来的摄影师老魏,为我们照相。在持续的雷鸣般的掌声中,我和常玲并肩而立,不停地朝台下散糖果,不停地鞠躬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