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磨练,使我习惯了独立思考,如果说我在市局是日日情绪焦虑,回到自己单位就心静如水,在这里不需要操心转正的事,不需要像孙子一样去讨好别人,乞讨别人在关键时候投自己一票,好把借调的帽子摘掉,要不那帽子就像山一样压在头上,老也抬不起头。回分局头上帽子没了,没有那么多失落感、孤独感、荒谬感、绝望感,心态平和了,就少了许多烦恼。日子也就过得舒坦滋润,是美的,有诗意的,即使加班很辛苦,很累,那么坐下来歇一会儿,喝一杯不凉不烫的清茶,在自己单位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什么疲劳辛苦睡一觉就没了,这叫心不累,对生活就变成了乐观主义者,闲暇的时候也能看进去书,写作的“灵气”就慢慢冒了出来。我在油田发表过散文和诗歌,这是有些底子的,慢慢我就从摄影往写作上转,又接连发表了一些散文和诗歌,看来我还是有前途的,会好起来的,这也是一条希望之路。
还有让我没想的事情,就是每年八一建军节,我在单位也可以享受复转军人的待遇,这都是曹严华给我争取的结果。我知道我在军校就两个月,算不上军人。曹严华不依不饶,说我,你可是凭正规手续入的军校,有入伍通知书,有录取通知书,还在军校正儿八经的摸爬滚打了两个月,谁敢说你是假的?不过就是因病退学而已。对单位来说,这不是啥大事,也不需要在档案里承认我的什么身份,就是参加个单位组织的八一建军节活动,发点纪念品而已。对单位来说这是小事,对我来说就是一件大事,从心里来说,我很留恋军校的生活,那毕竟是一次特殊经历,毕竟我也曾经是一名军人。
平静的日子就像河水样缓缓流淌,不知从啥时候开始,乡下开始流行修祠堂续族谱,我们大晁楼村为修祠堂续族谱,成立了组委会。清明节前,村里的晁氏族人都接到了通知,村里族人没人敢慢待修祠堂续族谱的事,只能举双手赞成,谁也不想当不肖子孙。我知道村祠堂是集中存放牌位的地方,只有族谱里的人去世,牌位才有资格进入。我在族谱里是三门十一世,我祖父是三门九世晁大好,我父亲是三门十世晁墨卿,这些都在族谱里白纸黑字地记载着,不敢马虎。
我还知道修族谱是一件很排场的事,要把族人的身世记录在册,供后人看。每个村子都有相对的富户穷户,就像十个手指有个长短一样,所以记族谱的时候,有成就能让族谱发光的人详细记,没成就的一笔带过。其实,修族谱就是看谁家的后代有出息,大出息了是全村的光荣,为全村的老祖坟挣了光。小出息是自家的骄傲,为自家的老坟挣了光。所以村里有头面的人家都暗暗较劲,怕被比下去了。没头脸的人家积极性不高,因为自家在族谱里差着劲儿,无可炫耀的地方,但也不敢反对,只是捐款少,敷衍一下,应付一下算了。其实有了族谱也有好处,翻开族谱看看,哦——原来大晁楼村的家家户户,都是连着宗族关系的一大家子人。
我和常玲商量说,虽然从我父亲就离开了大晁楼村,但大晁楼村毕竟是我的祖籍所在地,还有我家的祖坟,我祖父祖母都埋在那里。这次为续族谱,我们家必须派个代表回去,我父亲年龄大,只能由我代劳。所以天下之大,不论到哪里,我就像是一只风筝,风筝飞得再高再远,那根拽风筝的线始终都捏在大晁楼村手里。常玲见我拐弯抹角说话,就说,有话直说,是不是要钱?我说是,需要给修祠堂续族谱捐款。常玲说,可以,不过学院安排我开会,你自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