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刑天一反常态的表现,让少昊觉察到师父不对劲儿。因为自己练夜功雷打不动,白天练功都是在避讳乡亲情况下进行,怕周围乡亲们知道他们练习武艺。这一年,对外主仆相称,说刑天是嫘祖派来照顾儿子的。一直以来,他们师徒相安无事。可是,当师父一听说有外来的陌生人,连夜功都取消了,还神神秘秘催促自己休息。
虽然说少昊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但是他比一般的孩子要聪明的多,遇到事情知道动脑筋。少昊觉察到师父反常的举动,并没有直接了当询问缘由,而是像侦探一样暗中观察。师父刑天让他早早休息,他十分顺从地到草铺上假装睡觉。他这个睡觉太有意思了,看着如同真的睡着一样,一点破绽都显露出来。看似眼睛紧闭着,其实是微睁着;鼻子均匀喘息,一吸一合;嘴里故意打着鼾声,比往常都显得均匀;脸儿朝里,侧卧在草铺上。刑天一看自己徒弟睡熟,起身到跟前观察了一下,扒拉徒弟两下没反应,确认徒弟已经睡熟,他才轻手轻脚从房内出来,背好铜铁合金剑,带好自己起名的霹雳乾坤弹弓,径自奔徒弟说的江滩方向而去。
少昊被师父这一细心关怀感动的同时,心中不免好笑师父的粗心大意。因为他觉得师父本事那么大,竟然被自己给骗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摆脱孩子气的做法,凡事都耍弄幼稚的小计俩。且说,等房子周围恢复了夜的静谧,师父刑天的声音完全消失,少昊从草铺上起来整理好穿戴,想跟着师父的踪影看个究竟。可是,他出得房门一看,既望前的弦月似亮非亮,灰蒙蒙的夜空,使他努力收拢眼神,也看不太清楚周围的一切,除了周围草虫的叫声以外,哪还有师父刑天的一丝踪迹。少昊稍作思考,顺着通往江畔的方向寻下去。虽然说刑天脚步快,但是无目的的前进,并没有快多少。少昊往前猛奔了一会儿,影绰绰发现前面有个奔跑的黑影儿,从身形上判断,断定是他的师父刑天。
少昊拢了拢目光,定了定神,放慢了奔跑的脚步。他怕跟得太紧,被师父发现再挨顿训斥得不偿失。于是,他时快时慢地跟在师父的后面。且说,刑天根据徒弟的描述,奔着那伙陌生人大致方向找来。并非亲眼目睹,他只是凭着感觉寻找。来到宽阔的青阳江滩,刑天顺着江堤来回溜了两趟,没有发现什么人在此夜宿,连一点停留夜宿的痕迹都没有。折腾了一大阵子,刑天感到十分疲乏,顺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连休息带思考一些问题。少昊看到师父坐了下来,自己也顺势猫在了不远处。小孩子虽然对今晚的事情好奇,但是毕竟没有发现师父遇到奇怪的事情。他心里很泄气,甚至很大的失望。刚开始,他还精神十足地观察着师父的一举一动。时间一长,少昊趴在鹅卵石的江滩上睡着了,还发出了鼻息如牛的鼾声。夜深人静,别说少昊打雷般的鼾声,就是细小的声音都逃不过刑天的耳朵。
刑天对徒弟太熟悉了,十里地以外,徒弟放个屁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一年了,少昊的一举一动,就如同他刑天自己的一举一动,这鼾声几乎印在了他的记忆中,和现在电脑程序似的。反正,刑天也没有发现自己想象的蛛丝马迹,心中像一块石头落了地,快步走到徒弟身边,把少昊扛起来回到了房中,自己像往常一样,到吊着的独木上睡觉。
第二天早晨起来,少昊一个轱辘翻身做起来,发现周围的一切没有变化,似乎与自己梦中的景象不一样。他看看师父,师父仍然睡在吊着的独木上,与以往没什么变化,姿势还是那个姿势,均匀的喘息声一样。再看看自己在草铺上坐着,少昊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似乎是似乎又不是。再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跟踪师父的事情。他心想怪事,明明是自己跟踪师父,怎么又睡回到这草铺上;师父明明不知道自己跟了出去,他和师父怎么回到了房中。这十分让少昊费解!此时,他真想向师父问个一清二楚。但是,他没敢。那一问不成了不打自招,还不被师父大骂一顿。
的确,少昊没有一点涉世阅历,还处于少年的小聪明之中。从出生以来,他没见过青阳江畔以外的人,也没走出过青阳江畔,哪里知道外面还有外面的世界,哪里知道人与人之间还有复杂的事情。即便刑天自己的师父,还是母亲嫘祖亲自安排来传授他武艺的。他认为,父亲黄帝住的地方是天下最大的地方。除此之外,青阳江畔就是天下最大的地方。所以,少昊想不明白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实在琢磨不透,他忍不住来到师父身边,轻轻叫醒师父,神神秘秘地说:“师父,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师父你出去了,我也跟着出去了。不知怎么……怎么回来的……”
刑天心里又气又笑,心想这个孩子撒谎都不会——明明跟踪自己,还说自己做梦!毕竟是自己的爱徒,一年多的师徒感情,就像青阳江那么深,就像不周山那么高,甚至超越了嫘祖与儿子的母子深情。所以,即便他是个孩子也忍心戳穿他。于是,刑天打哈哈说:“我好像也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被坏人抓了去。我拼命地与他们厮杀才把你就来,还受了刀伤。哎,奇怪了,我的刀伤怎么好了,还一点也不疼了。”
这师徒两个把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彼此在心里都觉得十分可笑,但谁也没有捅破昨晚那层窗户纸。是啊,生活中就是这样。无论亲人还是朋友,如果事事都较真,那日子过得比黄连都苦;如果像这师徒二人互相打哑谜,彼此都知道对方脾气秉性,而不戳破对方的谎言,把尴尬的事情化成美好的笑话,把无谓的琐事变成感情的润滑剂。这样多好!
昨天晚上徒弟的表现,刑天知道是徒弟担心自己。反过来想想,他觉得自己做事情太草率。表面上看,徒弟少昊言听计从;实质上,他经常耍小计俩骗自己。昨天晚上,幸亏没发生以外,要不自己都没法向嫘祖交代。他暗想以后做事情要再谨慎一些,不能让徒弟稀里糊涂冒险。
爷两个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该采集食物采集食物,该学习新的武功学习新的武功。庭前背后,师徒二人谁也没提那天晚上的事情。表面上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日子像流水一样平缓,似乎谁都把这个事情忘了一干二净。其实不然,两个人谁懂没闲着。师父等徒弟睡死了才行动,徒弟等师父完全放下戒备才跟踪,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对于这一切,少昊掌握得一清二楚,刑天却一点也没发现蛛丝马迹。
单说少昊,现在有时跟踪师父,有时抛下师父寻找那伙陌生人。这一天晚上来到了月末,月亮像一个圆盘磕掉了一大块碴儿,不规则的景象让人心里不舒服,似乎要发生什么却预见不到。年轻气盛的少昊并不注这些,一心一意要帮着师父找出陌生人,最好再能替师父查出他们此行的目的。这个未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考虑事情应该也算是比较全面。想法再好,事情难办。今天晚上,少昊已经做好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准备,身背师父给自己刻的木头剑,特意换了一双新的草鞋,将兽皮衣服紧了又紧,在地上蹦了三蹦,感觉身体轻松利落,才毅然决然出门而去。少昊从小出生在青阳江畔,比师父刑天熟悉地形多了。他这几天的打听和踅摸,大致知道这伙陌生人在青阳江南侧野树林,远离青阳江畔人们的村落。即便没有师父刑天关注这些陌生人,他也对这伙神神秘秘的陌生人感兴趣。话说,少昊径直来到野树林,眼前一片雾茫茫的景象,时不时发出各种飞禽走兽的怪叫声,与阴森森的景象交织在一起,恨不得吓死个人。少昊心里胆儿怵无比,往前迈一步都觉得汗毛立起来,心都到了嗓子眼儿,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师父千辛万苦栽培自己的景象一幕幕闪现在眼前,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个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不能表现出唯唯诺诺。想到这,这个少年无比坚定自己的主意。最后,少昊一咬牙一跺脚,擎着那把木头剑钻进了野树林。嗬,少昊这个别扭,深一脚浅一脚不说,时不时一群飞鸟惊起,一只野兔突然奔驰……伴随着他们尖锐的叫声和快速奔跑带动的风声,在凝结的静谧空气中惊炸而起,如同进了酆都鬼城一般,让冷汗湿透了他的身体。
现在随着大都市的扩大,美丽乡村建设的全覆盖,汽车行业的发达,人们难得能到野外徒步履行,更没有独自在夜深人静到野外的经历,很难体会到一个十多岁孩子在黑夜野树林的心情。那真是吓死人的节奏!
少昊硬着头皮、硬撑着身子往深处走去,心脏不住地打鼓,心不住地往外蹦。可是,他豁出去了。他觉得自己有师父传授的绝艺,还有降虎擒狼的本事,再可怕还能咋地。他正走着,前面传来一声断喝:“站住!”
这一声断喝犹如晴天霹雳,好悬把这个少年震了个跟头。
欲知少昊生死玄关,请看他显绝艺不成,遭到陌生人的擒获受尽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