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特草原歇息后,七少爷一袭黑色软甲上身、带上猫头鹰面具,脚蹬黑色软牛气短腰靴子。颀长而不乏矫健的身躯,在朝阳映衬下,如同黑衣少年一般。
七少爷每年夏季西海水城之行,妻子张荔云都会为他精心设计一款面具,而且亲手缝制。七少爷依稀记得七年来七次西海之行的面具:狮子王、哈比鹰、黑蜘蛛、加菲猫、红太狼、金钱豹、猫头鹰,这些面具是张荔云亲力亲为,为七少爷远行时所用,既有保护头部和脸部的作用,也有震慑敌方的作用。面具颜色以黑色为主色,与七少爷一袭黑色软甲甚匹配。
七少爷行头穿戴整齐,看了一眼怀表,差五分钟九点。
西海水城至乌拉特草原,九千里的行程,头马与七少爷的磨合已经很默契了。头马看到主人的这身行头,牠明白,主人要整装待发了。卧在草丛里的头马站立起来,发出:唋!唋!唋!唋!一直与牠遥相呼应的那匹骏马,也站立起来,同样发出:唋!唋!唋!唋!
那280匹马儿从躺卧的草地纷纷站起来。
七少爷看了一眼怀表,九点整。他来到头马旁边,轻轻拍了拍头马的脖子,向他的伙伴竖起拇指。头马眨了眨眼睛,摇摇尾巴,骄傲地回应主人:那是必须的!
七少爷抓起软软的缰绳,飞身上马。七少爷上马的速度像旋风一样,落在马背上轻飘飘的,头马非常享受主人的风格。
七少爷双腿轻轻一夹马腹,提了一下缰绳,头马心领神会,抬起前蹄,鸣叫一声;那匹骏马在远处也鸣叫一声。断后的骏马鸣声一落,头马扬起四蹄,飞奔而出。众马儿紧随其后。
282匹骏马,有褐红色、黑色,疾驰带着风,马总飞扬起来。因马儿四蹄有粗丝麻蹄套,听不到马蹄声。
额济纳旗的乌拉特草原向着准格尔旗的包岗小镇驰行,1200里行程,七少爷和他的众马儿,中经狮城,船载过黄河,横渡往返约半个时辰,吉王府的7条大船同时载着马儿过黄河,马儿有点拥挤,七少爷只能骑着头马。这里黄河水平缓且宽,船上马儿吃草、歇脚。
太阳落山前就到了包岗小镇。
赛罕塔拉客栈院墙瞭望台值班的伙计,发现大量马匹从西边飞驰而来,值班伙计拿起望远筒,领马背上一身黑衣人,头戴面具。伙计三十出头,是客栈的老伙计,一看黑衣人的行头,便知是七少爷带着马队回来了。
值班伙计看着飞驰的马队,兴奋地向院内干忙着活计的柱子喊道“七少爷回啦!马队来啦!”声音高亢、嘹亮。
柱子是客栈的伙计头儿,年龄刚过二十,十二岁就在这里当伙计,张罗着客栈的里里外外,是吉王府少王爷吉傲云最贴心的仆人。
柱子朝值班伙计回道:“再仔细瞧瞧!”
“不用再瞧了,绝对不错。马匹数量是往年的一倍呢。”值班伙计很自信。
柱子放下手里的活计,飞跑进入客栈,一遛小跑,直奔小少王爷吉傲云办公室,办公室的门窗都开着。“吉掌柜,七少爷打马归来!”柱子有武功底子,话语虽急促,但喘息均匀。
“没搞错么?”吉掌柜愣了一下,又问道:“马匹数量多少?”
柱子答道:“瞭哨的伙计看的真真儿的,比往次多一倍呢。”“望远筒已经能够看清楚了。”柱子又补充一句。
吉掌柜抬起腿急速向外走,边走边自言自语:“这小子,越来越神了!”
柱子紧随其后。吉掌柜有武功,又是德国军校毕业的高材生,走起路来,步子大、速度快,柱子矮吉掌柜一头,得小跑才跟得上。
吉傲云虽为吉王府的小少王爷,因结婚后负责打理这座客栈,大家都称呼“吉掌柜”。
赛罕塔拉客栈大院儿的大门朝西向,主仆二人直奔大门。客栈所处地势东高西低,是个约十五度的缓坡,向西望去一览无余。
一对褐红色与黑色的马匹,飞奔而来,马上就穿过西边的戈壁滩了,马蹄飞驰,扬起戈壁滩的沙土。一袭黑衣人胯下褐红色骏马肥仔最前面。
吉掌柜痴痴地向远方看着,他欣赏七少爷骏马之上率众骏马飞驰的样子,七少爷颀长的身材,被张荔云捯饬成永远年少的样子,那就是一幅壮美的画面,吉掌柜每每看到七少爷打马归来的场景,都是如痴如醉。
吉掌柜想起七少爷第一次打马归来的时候。
按照与七少爷约定的时间,他提前2天就在瞭望台上向西边观看,也是这个时间段,夕阳西下,七少爷带着百十来匹白色的骏马,打马西边飞驰过来。
七少爷一袭黑衣,头戴狮子王面具。七少爷的行头,与白色的白匹骏马,自西边过来,人和众马儿完全罩在夕阳的余晖里。
那幅景儿,完全震呆了吉掌柜。他站在瞭望台上,举着望远筒,痴痴地看着七少爷和他的马儿由远而近,竟然忘记下来,直到七少爷能看清楚他,向他挥手,他才猛然翻醒。然后从瞭望台上纵身轻轻一跃,站到七少爷和白马面前。
吉掌柜长七少爷五岁,七少爷七岁、吉掌柜十二岁,两位少年的父亲不约而同地送他们进了东省的世家武术学校。俩人同时通过基础功训练,被分作武术学艺的搭档,一练就是五年,结下了生死之交。
此时的吉掌柜,像个孩子一样,站在七少爷和马儿跟前。
七少爷勒住缰绳,纵身下马。
吉掌柜抓住七少爷的肩膀,激动的语无伦次:“兄弟,太美了!太帅了!如此壮美的景儿,太动人了!面具,画龙点睛。”
吉掌柜回想到这儿,不自觉笑了起来。柱子在旁边痴呆呆地看着主人。柱子心里想:主人每次看到七少爷打马西边回来,都是傻呆呆地。
七少爷和他的众马儿已经过了戈壁滩,奔驰的速度缓了下来。脚下是草原,迎面远处一座城堡一样的客栈,坐落在大草原上。
包岗小镇方圆不过百里,是准格尔旗相对比较缓的草原,黄河之水从小镇的北边流淌而过,沿着小镇东边向南流去。黄河之水在这里是墨绿色,半环小镇黄河河对岸是沙漠之地;小镇西边是浩瀚的戈壁滩。
小镇的地势犹如反扣的锅,中间隆起,东、北、西三面缓坡而下,南边一马平川。
草原像大海的波浪,微微起伏。
赛汉塔拉客栈坐落在反扣的锅底,高高的院墙黄土颜色的石头垒砌而成,石头大小参差不齐,但却垒砌的很牢固,院儿墙的厚度约一米、高三米。
院儿墙的四角各设一个瞭望台;瞭望台是封闭的,有窗口;瞭望台之上是烽火台,每晚燃火,既照亮院子又为行人照明。
院儿墙上可以行走。
客栈的建筑体是方方正正的,白色墙体;顶部像蒙古包,蓝白相间。二层的小楼,在方圆几百公里都是独具风格的。是吉小少王爷自己设计的。
俯瞰包岗小镇,犹如一块碧玉,镶嵌着墨绿宝石。
七少爷第一次西边打马归来时,正值夕阳余晖照射,美丽的包岗草原与赛罕塔拉客栈浑然天成,院儿墙外、距离墙一尺,一米五宽、三行黑树莓,围绕着院儿墙。黑树莓喜干燥的沙壤土。自打吉傲云负责打理客栈第二年,就开始栽种上了,十二年已经长到院儿墙那么高了。这时候正值黑树莓好吃的季节。
客栈亲切的味道他已经感受到了。
他感叹:像诺亚方舟,只是这座方舟不是在大水里,而是在浩瀚的戈壁滩上。
吉掌柜与柱子站在院儿大门外候着七少爷的到来。吉掌柜看到西边褐红色的骏马,七少爷与胯下的褐红色骏马走在前头。有坡度,马儿昂着头,踏着大步,配上七少爷的一身行头,褐红色马是他的最爱。他痴痴地看着、欣赏着,七少爷和众马儿由远而近。
柱子知道,主人看到这一幕,又犯了痴呆症。主人欣赏着眼前的景儿,他欣赏着他的主人。
他的主人吉傲云,身高接近一米又八,约七十公斤的体重,微微黝黑的略长一点的面庞上,镶嵌着和谐却不失俊朗的五官:一双剑眉下乌黑的眼仁、挺拔的鼻梁,透着一股英武之气,尤其那双眼睛,不怒自威;但他的嘴唇却给他英武的面容,增添二分温柔,笔挺地站着,即便身着民族服装,也能透出他的军人范儿。
七少爷打马来到吉掌柜面前,他的猫头鹰面具以黑色为主调,配着灰色。七少爷摘下面具,柱子伸出双手去接,空中被吉掌柜截在手中,套在自己的头上。
灰色丝绸蒙古袍、滚着黑色丝绸边,配上猫头鹰面具。吉掌柜伸开双臂,在七少爷和柱子面前,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极像京都文人墨客蒙面舞会的男主人。
吉掌柜左手背后,伸出右手,微微弯腰:“七少爷,院儿里请!您的马儿留下。”
七少爷把缰绳丢过去。吉掌柜左手提袍右手抓缰,脚尖轻点地,飞身上马,双腿轻轻夹住马腹,提了提缰绳,“唒!”
头马丝毫未反应,牠犯了倔性子:怎么换主人了,也不告诉我?
七少爷走过去,轻拍头马的脖子:“乖!他是我的好友,他喜欢你哦。”
头马明白了,缓步跑起来,吉掌柜放松了警惕。马儿突然腾空跃起,将吉掌柜抛向空中。此时,几个伙计都在观看,有伙计的家眷发出惊叫。
七少爷双脚点地,腾空跃起,伸开双手接住了吉掌柜,然后落在地上;吉掌柜待七少爷脚掌落稳,就势一个鲤鱼打挺,再次跨在马背上,抓住缰绳,双腿轻夹马腹。头马四蹄撒开,蹿出好远,扬长而去。
这一幕,一眨眼,院儿墙上、门外观看的人们还没反应过来,马儿载着吉掌柜已经跑远了。
观看的伙计们禁不住鼓掌、向着吉掌柜远去的方向吹口哨儿。
七少爷笑眯眯地看着马儿和吉掌柜跑远,又跑回来。
摘下面具的七少爷,皮肤白净,偏长脸型,桃型下颏;微微上扬且似笑非笑的双唇;鼻子挺拔修长;清澈的双眸配着单眼皮,浓疏合宜的眉毛嵌在略高的眉骨上;略高板寸略长的发丝柔软地贴在脑壳上;颀长纤细的身材,一袭黑衣配一双矮统软皮黑靴。英武之气夹些许匪气且透着书卷气息,时而还有一点点忧郁。
吉掌柜调侃说他是天生的贵族范儿。
七少爷西海之行,肩上总是斜挎一包裹,包裹皮儿与众不同,粗纹本色花旗布面,藏青色花旗布滚的祥云图,大朵的祥云图,抖开包裹皮儿,栩栩如生;包裹皮上的针脚极其精致,虽然是七分新三分旧,但斜挎在七少爷肩上,与他的不同面具相搭,十足的大侠仗剑走天涯。
吉掌柜骑着马儿过一把瘾,兜一圈飞驰回来。柱子急忙走上前,接过马缰绳,吩咐另外2个伙计准备马料去,他牵着头马,沿着院墙去东南角的马圈。众马儿跟随其后。
马儿跑了十来天了,出了青草,就是河水,牠们需要补充营养了。这里的伙计都知道,七少爷的马需要盐水、葵花籽粕。
吉掌柜与七少爷俩人,彼此胳膊搭着对方的肩,像小时候一样。七少爷的猫头鹰面具仍然挂在吉傲云的脸上。
“美了?”七少爷撩耶道。
“看着你在马上威风飒爽、帅气十足,我心里痒痒的抓心挠肝似的。”吉掌柜道。
“过瘾了么?”
“离过瘾,还远着呢。如果有一支骑兵,就过瘾了。”
俩人儿边说变向客栈走去,客栈门口,一个女人一直幸福地看着这俩人儿。
幸福的女人身高至少一米七,皮肤略黑、眉眼俊俏、轮廓饱满,最明显处是牙齿整齐洁白,青色蒙古袍滚着藏青色的边儿,一头乌丝盘在后脑勺儿,端庄、大气。
女人叫张玉兰,是吉傲云的结发之妻。搁几年前,也是一枚妥妥的少王妃。
“嫂嫂!”七少爷拱手施礼。
“我在里面弄晚餐,就有伙计报喜,说七少这次挑选的战马是往年的2倍多。恭喜!”
“嫂嫂,借您吉言!今年是282匹。”
“神啦!”吉傲云接话茬道。
“吉小少王爷,请摘下您的面具吧。”张玉兰撩耶吉傲云。
吉傲云与张玉兰,二人同年同月出生,玉兰大一天。玉兰的父亲原是吉王府的老管家,现在老了,她的兄长张玉良接替父亲作了吉王府的管家。
玉兰自记事儿起,跟哥哥就在吉王府长大、又跟着吉傲云一块读私塾。
吉王爷很早就计划排行老二的吉傲云接管打理这家客栈了。吉傲云性格好,待人接物心思细腻,做起事来有板有眼。吉王爷安排他从小习武,是为了防身;去德国留学,是为了能够接受到新东西;进京都讲武堂,是为了开拓人脉。
吉傲云与张玉兰完婚后,就离开吉王爷府,来到这里接管客栈。赛罕塔拉客栈是中原去西海的必经之地,这方圆百十里的草原和客栈,如若没点本事和胆量真打理不成。